“君慕，你父亲平日什么都由着你，你却带回这样一个女人，让相府被人耻笑至此，四娘劝你还是把她赶出去，免得落个不孝之名啊！”

　　四夫人瞥了眼被带走的天惜，单单面对君慕，倒是说得很客气。

　　君慕看到天惜不愿意回房，早早地布下了隔音结界，不让她听到半分这边的动静。

　　所以天惜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看到四夫人赔着笑脸，嘴巴一张一合的。

　　不过已经够了，她自幼能与万物交流，对于口形的辨别是最基本的本事，就算没有声音，她也知道四夫人说了什么。

　　既然已经确认了，那再留在这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天沁见她不犟了，轻声道：“师妹，回房师姐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天惜把目光从四夫人身上移开，平静地点头。

　　从回到房间里，天惜就没有再说半句话，只是一直站在靠北的窗前，看着那一丛青翠的竹林。

　　初夏时节，无论品种，草木都长得很繁茂。

　　看那一丛竹子，虽然种在背光处，却长得郁郁葱葱，枝叶翠****滴，观之便觉浑身通透。

　　师兄好像很喜欢竹子，白尘峰的听竹阁里也有一丛竹林，打理得也这样好看。

　　他身上，也有股很清淡的竹香。

　　竹之君子，竹之高洁，从不容有污。

　　就算她确确实实没有被侮辱过，可进过那个地方，任谁都不会觉得她仍清白。

　　包括她自己。

　　她早就知道师兄去求赐婚，魔女会不择手段地阻拦，没想到她果然选择了这条最直接也最不可招架的方式。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恐怕现在外面，她已经被传得肮脏得烧死都觉得不干净吧？

　　君慕很快就回来了，天沁看了他一眼，默默离开。

　　君慕走到窗前，轻柔地把从回来不曾动过一下的天惜抱进怀里，轻声道：“是我疏忽了，你恨的话，可以随便咬。”

　　天惜却笑了，“师兄觉得我就那么不堪一击？”

　　君慕抱紧她，“师兄从来都知道，越大的事，到你这里，反而越平静。”

　　如知道他因为她能悟出仙术那次，又如魔女带兵打上白尘峰那回，再如从夕月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再如……桃师叔说的，被绑在那种地方，却没掉过一滴眼泪……

　　天惜伏在他身上，唇色惨白，却勾出极为绝艳的笑容来，“从察觉到她进京城，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还以为她会等到我们的婚事定下来再传出来呢。”

　　君慕在她身上感到一种冷气，即便透过衣衫，也觉得抱着她的手臂被冰得生疼。

　　这种感觉，很熟悉。

　　当日魔女攻上白尘峰的时候，她身上也是这样冰寒……

　　心里顿时有一种极为空乱的感觉，连忙把她转过来，果然看到的是恍若透明的脸色，真真正正的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惜儿！”

　　他仍记得一年前她痛成什么样子，哪怕光是看着都觉得是在剜心剔骨！

　　天惜紧紧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额头上早已冷汗密布，唇瓣也被咬出血来！

　　身体里，元神里，全都只剩下了疼！

　　那是一片疼的海洋，各式各样的疼都在翻滚着往她侵来，像是饿了万万年的野兽在啮食她的身体，反反复复地吞下，再吞下！

　　可她的意识却一直留存着，不曾有半分的模糊，仿佛这片疼海故意让她在尝遍每一朵疼之浪花，吞没过她之前，不让她昏厥解脱！

　　可是她不能叫出来，也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紧紧依附着无尽疼海里的那处温暖……

　　她太脏了，会脏了那唯一的净土……

　　“惜儿！”君慕紧紧抱着她，想用衣袖擦去她唇角溢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鲜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上一次，上一次没有这么严重的……

　　“我以为治好了元神和身上的伤就没什么大碍了，可她在魔界受了太大的刺激，心里那关过不去，恐怕随时都会诱发伤势复发，以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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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命……

　　这个词实在太重，君慕觉得所有的理智都被压得灰飞烟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它削减，只能咬牙切齿地喊出一个名字，“元始上君！”

　　他知道君庭那些远古大神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可她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竟然还是顾及着那什么天意！

　　既然他们不肯主动出来救她，那他就逼他们出来！

　　“你们若不救她，有朝一日，我定会毁了九天六庭给她陪葬！”

　　三道耀眼的白光，在话音未落时便乍然在房间里晕染开来，三个神袍溢彩的白胡子老神同时现出身形！

　　三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看着他怀里没了意识，更仿若生气尽失的美人，皆是眉头紧皱！

　　君慕近乎威胁地看着他们，“如何？”

　　三神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神颤巍巍地道：“元神已裂，合我们上古三清之力，也难以修复。”

　　“三清？”君慕一听他们不能救，只能质疑他们的身份，“我见过元始天尊，可从未见过你们之一！”

　　刚刚说话的老神叹了一口气，身上白光一闪，立刻变成了当日劝他去紫灵峰的白袍青年，敬声道：“公子，姑娘本体乃苍茫清灵所凝，我等真灵之神，实在无力救治。”

　　苍茫清灵……

　　他没有听过这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从这句话里，便知道远远高于这些君庭上君，以致于他们根本无法触之分毫……

　　那么……

　　“你们不能，就没有其他上君了吗？”

　　三清又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君慕绝望了低下头，抱紧似乎将要消散的天惜，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上的生气一点点稀薄……

　　见他如此，三清神色微变，元始天尊沉吟了半晌，终于再次开口，“公子，道心一动，便要成魔的啊，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君慕并不看他。

　　成魔便成魔吧，他巴不得君庭合力将他也打得魂飞魄散，免得她一个人孤独。

　　灵宝天尊也终于开口，“其实，公子无需伤心……”

　　君慕冷冷抬起目光，仿佛一把久未出鞘的神剑一般直直盯着他。

　　灵宝天尊舌头一颤，竟再说不下去，只呆呆看着他。

　　太上老君连忙把他解救回来，“灵宝不是那个意思，公子……公子先听我们把话说完……” 上穷碧落：帝君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