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良好，夜风也正好吹散心间的烦乱，平静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又无端得平添愁绪。

　　唉，月夜不解人愁啊！

　　天惜从窗户里见君慕住的耳房已经熄了灯，便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月光洒在青石小路上，照出一片清独之色，走在上面，仿佛也受了感染，堵满心间的苦闷也都化成了说不出的空虚。

　　顺着孤独的小路走到竹亭里，微凉的气息从四面透过衣物侵入肌肤，清寒的月光也似乎随之流入心间。

　　仰头看着夜空，那轮光滑的圆月幽幽地挂在正中。

　　一年前的今天，她还在白尘峰拉着师兄出去赏月呢，那时候可是干什么都很顺心，而且想怎么睡怎么睡，哪像现在，睡个觉都不如意？

　　突然想起当初在龙宫元神被困在那个莫名空间的时候，她记得回来之前，看到过那些星星不安分地摆成了两个咒符“天”字，还映到了她和师兄的元神里。

　　不知道那个到底有什么用？是他们在下界要完成的天命？

　　可是，那个天命到底是什么？

　　她魔界都去过了，师兄灵晶也抽过了，到现在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她现在很想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禁忌，会让师兄靠近就会出事，她不相信只是因为辈分！

　　既然他们两个都动了心念，那么那个辈分绝对不会是血缘连系的，否则总不至于两个老不死的都那么不懂事！

　　她真的怕师兄娶了别人，那样她就不能咬他，不能跟他耍赖，不能跟他撒娇……

　　就像梦里那个她一样的怕，怕到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要再也看不到他……

　　可是，那个该死的禁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他们不能一直在一起……

　　一件披风突然被披到身上，夹杂着师兄身上清淡的气息。

　　心弦控制不住地拨动了一下，他竟然没有睡……

　　那她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好丢人……

　　君慕替她系好披风就收回手，声音与平常并无二样，“你身子还没好，以后夜里出来多穿件衣服。”

　　天惜转回身看他，把所有的思绪都藏起来，不满地道：“师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我不知道你的胆子那么小。”君慕坐到石桌前，淡淡道。

　　天惜也坐过去，不避嫌地抱住他的胳膊，笑得讨好，“师兄，那个寒宁公主长得美不美？她到京城的时候，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君慕低头看着她，听不出情绪，“你就这么想我被选中？”

　　“只是远远地看，不让她发现。”天惜眨了眨眼睛，“那天肯定很热闹，从我来京城，师兄都没带我出去过，就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君慕果断地拒绝，“你不能受刺激，时公子说过，万一再像除夕那样，就算是他都不一定能把你救回来，何况现在他不知人在何处。”

　　天惜颓丧地放开他，想趴到石桌上，却在半途被他一把拉起来，“桌上凉。”

　　天惜只能坐直身子，沉默了良久，才道：“师兄，我想跟师姐一起回紫灵峰。”

　　“不准。”君慕想都不想地回绝。

　　“京城本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天惜说得很认真，“从住到相府，外面的流言就没断过，这对相爷和师兄的声誉都不好。万一影响到师兄娶亲，那就是大罪过了。”

　　然后又在君慕要开口之前打断他，“师兄不要说什么你是修仙者，娶妻生子和你无关。相府就你一个儿子，相爷有多着急，师兄应该比我清楚，你知道有些事根本由不得你做主，哪怕师兄前世是很厉害的上君。”

　　二夫人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又怎么听不出来是在暗示她，如果不能背起相府延续的责任，就早些离开的意思？

　　已经拖了两个月，再装作不懂，估计二夫人下次就明说了。

　　“所以呢？”君慕冷声问，“你觉得娶寒宁公主是我最好的选择？”

　　天惜歪着头看他，“如果那个公主又漂亮又温柔的话，当然是。”

　　“你也是公主，就算你不肯承认，这也是事实。”君慕盯着她的眼睛，“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师兄还记得女魃转告你的那句话吗？”天惜这次没有躲，这些事情，是时候说明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变得这样不清不楚。

　　“君庭的上神都让你不要跟我离得太近。”

　　“你在怕这个？”

　　“是，我怕。”天惜眼里褪去了平日的懒散娇软，剩下一片清明深邃，似有清光沉浮，却照不清最深处到底都有些什么。

　　这就是真实的她？美得可怕，深得可怖，却让心止不住地犯疼。

　　君慕却笑了，很清浅的笑，不入眼底，却令人心惊，“我很想知道，接近会怎么样？”

　　天惜下意识地往后移，却被他先行一步抓住，轻而易举地拉进怀里，只听到贴近的声音低沉，“那便试试吧。”

　　不同于上一次的试探，这一次，只有不留退路的压迫，把彼此的气息都纠缠在一起，不容有一丝的逃脱，一丝的退却。

　　比起梦里绝望的霸道，更多了许多坚定，绝不会放手的坚定。

　　天惜没有挣扎，任他义无反顾地索求。

　　她真的不排斥他的接近，只要他愿意，她可以陪他一起去死，多少次都可以。

　　相府九代单传，只不过是因为上君转世，所需条件太过霸道，只要上君离开的时候还有其他血脉留存，一定会再有一个，甚至多个孩子，根本不用担心后嗣断绝。

　　她知道师兄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做出了选择，那她还犹豫什么？

　　皎洁的月光凉薄，将竹亭的阴影拉得格外清晰。

　　君慕抱着天惜腰身的手收得更紧，把两人间哪怕一根发丝的距离也完全填补。

　　依然清寒的夜，因为靠近，血液慢慢滚烫，气息也越发沉重。

　　天惜越过君慕的肩头，清楚地看着阴影越来越模糊，四周的虫鸣也渐渐停歇，夜色像被浸进墨汁里一样，开始一层层晕染上黑色…… 上穷碧落：帝君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