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一段时间,陈楚忙得脚不沾地的。
楚歌制衣厂现在最先要做的事,就是招工扩大生产规模。三十人的规模,陈楚制衣厂一共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扩招完。因为办公室事务渐渐地多起来,陈楚还专门招了一位文员兼会计。
与此同时,陈楚还得继续去找加工厂。为了找到一家称心如意的加工厂,陈楚可是差一点就跑断了腿,他一连考察十三家加工厂,才找到一家称心如意的。为了保证生产货物的质量,甚至陈楚给那间加工厂的加工费也比市场平均价格要贵五毛钱。
当然,在这其间,陈楚还得忙着做裤版。只有制作的裤版令到达美公司满意,楚歌制衣厂才能进行大货生产。
不过,还好合同甲方要求的第一批货物,有楚歌制衣厂的自产货物。这就让陈楚可以调度生产,先把有裤版的大货生产出来。使得陈楚足有好几天时间可以慢慢地制版。
制版的第一步,自然是找到适合制造大货的布料。所以,在签订合同当天,陈楚就到老赵的布行寻找合适布料。
布行街离楚哥制衣厂有五分钟的摩托车路程。陈楚骑着摩托车刚转弯进入到布行街,就被布行街第二间批发档口玻璃窗内张贴着的红纸告示所吸引。
“厂家大量清理处理布,现金结算,欲购从速。”
陈楚轻轻地咦了一声,这一张告示倒是很吸引人的眼球。不过,做生意的,不带这样玩的吧?
比如说批发裤子的批发档口,那怕是真的有大批处理货要处理,也不会像这样大大咧咧地挂出牌子“内有处理货出售。”因为这样实在是太影响正常货物批发和档口的形象。如果真的有处理货的话,都是在客户主动上门,档主慢慢聊几句确定对方要拿便宜货需求,再推销自已的处理货。
那间布行这样的做法,倒是引起了陈楚的好奇心……这样的节奏,是要结业吗?
陈楚的摩托车就在那间布行档口停了一下,眼光透过玻璃展示窗,看着货架上一匹匹的布版,随后,感觉到对方的品种还是比较齐全后。他停下摩托车,走入到店铺内。
偌大的展示区内,却是没有一个客人。陈楚随手地拿起布架上一匹和自已现正使用的布料相似的品种,细细地婆摩着。
“老板,看上那一款布料呢?”办公室缓步地走出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身材微胖穿着浅色的衬衣,外面披着一件全黑的西装,显然比较注重自已的形象。一张方形脸上,鼻子微大,大耳厚唇,戴着的金色眼镜后面,一双眼眸内隐隐带着探究的神色。
“老板,你们这些布料,那些是处理的?”陈楚随口问道。
“全部都是处理的。”布行老板缓声道。
“哦?”陈楚指着自已手里拿着那一匹布,问道:“这个是多少株的?拿大货的价格是多少?”
男子报了二三个参数,顺便也报了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的确是比起其他的布行要便宜半成。陈楚估算着价格,再估算一下布行的平均利润,心中明白以这个价格,对方很可能连利润也没有。
不过,这些布料那怕是比老赵的报价要低半成,对陈楚来说依然没有多大吸引力。半个月前,陈楚就和老赵达成协议,将结帐方式由原本半现金半赊账改为赊账月结。如果陈楚手上有足够现金的这个话,从这间布行拿一批布做货节省成本倒是不错的短期买卖。不过,自从楚歌制衣厂接到那张订单后,陈楚的资金链条却是又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布行老板看着陈楚似乎不为所动,眉头一挑,又道:“老板,你是不是要找便宜一点的布料?我们这里有一批便宜货,不知道老板你要不要呢?”
“便宜货?”陈楚似是被挑起一丝兴趣,出声道:“在哪里呢?”
布行老板指指近着办公室大门的那个布架,陈楚上前几上步,仔细地观摩一下,突然间就低着头,微闭上眼睛鼻子轻动嗅了一下。
看到陈楚这个动作,布行老板轻轻咦了一声,看着陈楚的眼色也是微微一变。
陈楚抬起头来,哑然一笑,道:“老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这一批布,应该是库存布吧?”
布行老板呵呵声笑道:“没错,这一批布是三年前生产出来的,一直都没有批发出去所以一直就凉在这里。”
陈楚看着那一批布,摇了摇头,叹气道:“老板,你跟错板了。”
服装有流行的趋势,面料作为服装的原料,随之当然也有流行的趋势。比如说,重生前在2005年到2006年期间,涂层牛仔裤曾经大热风行一时,布料行业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涂层牛仔布的大热,不过,到了2006未,涂层牛仔裤的流行却是突然间就让位于新的流行趋势,而某些错误判断形势的牛仔布料生产商,因为屯积大量涂层牛仔布最后只能低价处理,到最后弄得差点血本无归。
布行老板的脸上,笑容间隐隐间带上一丝苦涩:“玩了一辈子鹰,没有想到最后被雀儿啄瞎了眼。老板你看得没错,你一批布当年就是跟错了布版,后来知道跟错版后,本来是可以降价处理的,但当时就是不知道想什么,横着心就是不肯降,结果到最后越跌越低,结果就这样积压在这里。”
“多少钱一码呢?”陈楚随口地问道。这一批布,应该可以用来生产那一张美国单吧?
“六块钱。”对陈楚的一言一行洞若观火,布行老板心知陈楚绝不是什么生手,就报了一个很实在的价格。
什么?竟然这么便宜!?
陈楚的眉头,轻轻地扬了一下。
然后,他的双眼微微睁大,双手重重拉扯一下牛仔布,心中暗暗想道,这么便宜,难道说这一批布料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能怪陈楚多想,主要是这样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可以称得上是白菜价!
“小兄弟,我这批布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他想了想,道:“要是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剪一段给你去洗水,你可以看一看布料的洗水效果嘛。”
“好吧,那就麻烦老板了。”陈楚出声道
商人的心思,有时候往往都是想通的,便宜没有好东西不仅是消费者的共识,也是商家们的共识。看出陈楚心中的怀疑,布行老板道:“这一批布虽然储藏三年,但是,我可以打包票,这一批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要结束在内地生意回香江养老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便宜就出手这一批货。”
正看着布料的陈楚,微抬起头看着布行老板,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对方那头黑发有渲染过的痕迹。
这样的年纪,也是差不多应该退休了。
“不让你的儿子接班吗?”陈楚随口问道。
“不了。”布行老板摆摆手,在陈楚提到这个话题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他已经大学做上讲师,我这一间小小的布行,是请不动他啊!”
陈楚点点头,重生十年,他当然知道改革开放以后,第一代进入内地的中小港商接班难的问题。内地的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土地与劳工成本不断上升、使得部分港资中小企业渐渐失去竞争力,不少中小港商干脆放弃接班计划,就结束在内地的生意。就算是接班成功的,也有部分被迫离开与香江语言文化、生活习俗相对接近的粤省,继续北进到内陆省份,或者南下到东南亚地区寻求竞争优势。
“还有其他便宜的布料介绍吗?”陈楚出声问道。
“当然有!好像这一种,六块半,我也剪一段给你吧,还有这一种价格也不贵。”布行老板似乎看出陈楚是个大客户,热络地介绍了好几种布料。
“老板,你们这些布,全部都要现金交易吗?”陈楚装作漫不经心般,试探地问道。
“当然。”布行老板哈哈一笑,道:“我们布行和布料处理商都是有固定合作关系的,要是我这些布再便宜几毛钱,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是燕京也会立马赶回来!”
陈楚嘴角僵了一下,没有再细问下去。布行老板不止暗示说这一批货没有赊账可能,甚至还暗示这一批货没有一丝一毫讨价还价的空间。
从香江人的布行出来以后,陈楚来到老赵布行。同样地,他又拿到好几种布料,然后将这些布料全部送到王少君的洗水厂。
第二天早上,洗水厂的送货司机在送大货回来时,顺便也将这些经过洗水的布料全部送回来。
办公室内。
冯希凡很认真地用尺子量度这些洗水布料,然后,再用力拉扯着这些布料,测试着这些裤子的弹性,最后得出结论:“楚哥,你从香江佬哪里拿到的布料,没有任何的问题!”
陈楚正坐在自已办公位上,听到冯希凡的话后,他自语道:“竟然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冯希凡把二三块经过洗水后的布版扔给陈楚,道:“绝对没有问题,要不你自已看一下!”
陈楚接过布版,只是扫几眼就放下来,他当然不会怀疑冯希凡的结论……只是,那位香江布商不肯赊账,这才是最麻烦的!
“楚哥,你怎么突然间就从香江佬哪里拿了这么多布版回来?”
“因为他的的布料便宜。”
“有多便宜?”
“你手上拿的布版,处理价好像是五块三。”
“不会吧?”冯希凡从自已的办公桌上,拿来计算器,啪啪声地快速按动几下,很快就得到一个结论。
“楚哥!如果我们用香江佬的布料,每条裤子的造价差不多可以便宜五块钱!”对这样的结果,冯希凡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个结果意味着制衣厂这一张订单的利润,差不多可以翻倍!
陈楚脸上也是似有所思的神色,这笔帐他早就算过,使用香江佬手上的那一批处理布,这一张订单的利润可以增加五十多万!
“楚哥,你必须得说服那个香江佬。”冯希凡声音微微地激动:“他肯给我们赊账的话……这一批货,我们就可以多赚几十万!”
陈楚眉头轻轻地皱起。
说服香江布商,这个问题,还真的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这一日下午。
布行街,陈楚的摩托车又一次地停在香江佬布行前。批发布行内,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
三年不发市,发市食三年。大额批发到底与小额批发不同,布行除了偶尔有人进来拿版之外,平时基本上就没有人流量。不过,只要做成一笔交易,那数额都会比较大。
办公室内,布行老板正坐着看视频。另外一边,一位年纪比陈楚的略大的销售员看到陈楚进来后,很快就主动迎了上去。
“你忙你的吧,我是过来找你老板的。”陈楚笑着向那位员工摆摆手道。
“哟,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布行老板在陈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站了起来,双眼笑得眯到一起,很热络地道:“坐,在我这里不用客气,随便坐。”
“刚好路过,所以就进来看看。”陈楚就在茶几边的长椅上坐下。
那位上前迎接陈楚的员工也很有眼色,在陈楚坐下来后很自觉地开始烧水泡茶。
布行老板也是很随意地坐到陈楚的侧边。
两人很快地就交换了一下姓名,很随意地聊着天。
电热壶上,水已经沸腾开来。
布行老板在聊了一会还没有探到陈楚的底后,他的双眼,又一次眯了起来。
这后生仔,还真的是滑不溜手!
站起来倒水冲茶时,他终于先开声道。
“陈老板,我们那一批库存货,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服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