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重重哼了一声,“一个贵妃之位,就把你打发了?!本朝的贵妃,素来只封一人,两贵妃并立,平起平坐,还有何贵可言?!”——从圣祖爷时候的大小佟贵妃、温僖贵妃,还有先帝时候的那个贱人年氏,都是一人居贵妃之位独尊,为众妃之首!!诚然祖制规定,贵妃之位有二,但何尝有过两大贵妃并立的先例?!
娴妃委屈地道:“皇上都这么说了,俪兰有什么法子?”——她何尝不想当皇贵妃、乃至皇后?可皇上不肯封,她能奈何?
太后冷着老脸道:“最起码得是皇贵妃!!”
皇贵妃位同副后,副后也是后,大清有不成文的规矩:皇帝只能有一个“后”。要么晋皇贵妃为后,要么永不封后,断无皇贵妃与皇后并存之理!!二者并立,除非是追谥!要么就是将死前的安慰!
譬如年氏,就是病危至极被先帝也加封皇贵妃之尊,也因此,太后深为妒恨!因为皇贵妃和皇后一样,都有资格附葬帝陵,与皇帝死而同穴!一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地底之下,年氏还要继续跟她争宠、继续狐媚她的丈夫,太后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顺治爷在位的时候,中宫健在,便封了董鄂氏为皇贵妃,便是打了博尔济吉特皇后的脸。是大大坏了规矩!自那之后,圣祖爷便定下了,皇后与皇贵妃不可并立的规矩!圣祖爷自己也贯彻了这项规矩,孝昭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就只是贵妃而已!
而后的子孙,自然也无人敢逾越。先帝爷再宠爱年氏,也只能在她将死之际。加以皇贵妃尊位。
“姑母可是有法子?”娴妃不禁眼带期盼之色。副后之位,便可执掌凤印,娴妃自然眼馋。不像现在,虽掌管六宫事宜,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太后轻轻一笑,旋即眯了眼睛。“等着吧,哀家自会为你筹谋。”
“多谢姑母!”娴妃欢喜不已。
太后微笑着。满脸慈祥,“乌拉那拉氏未来的荣耀,就在你身上了。哀家要亲手把你扶上皇贵妃之位,才能安心去了。”
娴妃坐在床头为太后捶着腿。“姑母会长命百岁的。”娴妃自然巴不得太后能活得长久,若太后能做到太皇太后,那才最好呢。
储秀宫。
皇帝是带着怒火跑来的。破口便是一通夹枪带棒,埋怨太后偏听偏信。怒骂贵人白氏竟敢向太后进谗言!!
嘤鸣听得愈发恼怒,果然是那个白氏!倒是小瞧了她胆色!!
旋即,嘤鸣一脸温柔款款,嘴上细细柔柔道:“只要皇上相信臣妾,旁的,臣妾不在乎。”
“鸣儿……”皇帝心下触动,怒火登时消了泰半,他执着嘤鸣的手,不胜唏嘘。
皇帝信她,可嘤鸣心中仍旧不安,太后插手了,还拿当初与惠周私会的事儿做筏子,只怕太后不会因为皇帝的不疑,便放手了。女子的名节,在这个时代,可是比性命都要紧的东西!礼教,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嘤鸣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浮起浓浓的担忧之色。
晚上,皇帝在她这里用过了晚膳之后,嘤鸣便催促皇帝回养心殿了,愈是这个时候,她愈是需要皇帝的信赖与庇护,同时却不能霸占着皇帝。一个太后,就够叫她头疼的了,这个时候,她不能面对六宫的妒火。
皇帝轻轻扶着她的鬓角,温声道:“朕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嘤鸣亦含情脉脉看着皇帝,“臣妾会好好的,臣妾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否则……”说着,眼中滑过哀恸之色,“否则岂非枉费婧儿舍身相救?”——此刻,她自然是做戏,却也不全然是虚假,她已经与婧儿分开许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伤口还痛吗?只有青儿陪伴,能吃得好睡得好吗?夜里会不会害怕?想着这些,眼里不禁有了水意。她的婧儿,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半步呢,无论是去木兰,还是南巡,都在她身边。可现在,她受了伤,还要一个人躲在山林中度日……
“鸣儿……”皇帝不禁心疼,忙揽了嘤鸣在怀中。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王钦的惊呼之声:“奉先殿走水了!!”
奉先殿——走水了?!!
皇帝登时大惊,“什么?!!”——奉先殿,可是供奉历代先帝极皇后的地方,凡遇朔望、万寿圣节等重大节庆,皇帝都要亲往奉先前殿大祭,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也要前去后殿进香。因此,奉先殿的异常要紧,断断不容有失!
“皇上快去瞧瞧吧。”嘤鸣急忙道,心下却甚是不安,这个时候,奉先殿竟然着火了?!奉先殿可不是等闲宫殿,日夜都有人看守,怎会轻易失火?
这一夜,嘤鸣亦不得安枕,虽然奉先殿烧不得并不严重,只是偏殿熏黑了半边,供奉列为先帝先后的牌位、神龛都没有被烧着,也算是万幸了。据说是风吹倒了灯笼,里头的烛火掉出来,点燃了窗户纸,借助风势,所以烧起大火。幸而扑救急时,才没有酿成大灾。
负责夜里值守的太监被皇帝杖责,管事太监也被革了职,也算是从轻处置了。显然,奉先殿失火之事,皇帝也不愿闹得太大。
皇帝不愿事情闹大,可有人却唯恐天下不乱。
早朝刚下,半夏便慌慌张张来禀报:“娘娘,大事不妙了!今儿早朝,钦天监的监正胡霆上折子,说奉先殿失火,是上天示警,乃是示警皇上,后宫有人混淆皇家血脉!!”
嘤鸣脸上的血色嗖的散了个干净,什么叫“有人混淆皇家血脉”?!分明是直指她腹中这一胎并非皇帝之子!!昨日太后跟皇帝质疑她与惠周私情,当夜奉先殿便失火,紧接着前朝就以此说事!!
古人是最信天命的!何况失火的是奉先殿!!
“皇上可有处置胡霆?!”嘤鸣急忙问。
半夏道:“皇上当着满朝臣工怒斥了胡霆,但是并未加以处置!”
嘤鸣身子一软,瘫在了榻上,皇帝竟然没有处置胡霆?没有赐死,更没有革职?!!难道是皇帝也有些听信了胡霆的“上天示警”之言?!
“这会子,皇上已经下了早朝了,却没有过来……”若皇帝半分都不疑心她,应该立刻赶过来安慰她才是,可他没有!
嘤鸣不禁有些觉得凄凉,昨日皇帝还那般信她,可今日……终究,帝王都是多疑的,怎么可能全然相信谁呢?
这个男人,终究不会是她的依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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