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清晨,嘤鸣斜倚在蓬莱福海湖畔的栏杆上,看着娴妃那愈发春风洋溢的笑脸,便笑着道:“真是要恭喜娴妃娘娘了。”
娴妃掩唇“咯咯”一笑,“郭佳氏腹中之子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妹妹的恭喜来得早了些。”
嘤鸣抚了抚鬓角,“郭佳贵人既然已有三个月身孕,那便表示,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太医之前为何没有诊断出来呢?”
娴妃笑道:“妹妹忘了,郭佳氏因为对慧妃不敬,被皇上禁足了。”
“是了,禁足了,还真是巧啊……”嘤鸣悠长地道。
正说着话,徐晋禄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快步近前,“娘娘,皇上来了,您快些回长春仙馆吧。”
娴妃顺手折了一直开得灿烂的西府海棠,“以妹妹的盛宠,若没有当初那个麝香枕头,只怕如今早已有了身孕了。”
嘤鸣微笑着道:“去年之事,嫔妾自然铭记于心。”如此说着,朝娴妃见了一个万福,“嫔妾先行告退。”
嘤鸣不慌不忙回到长春仙馆的时候,也不过才巳时三刻,火团懒洋洋趴在紫檀木炕几上,心情甚好的乾隆陛下正拿手指头一下接着一下地戳着火团毛茸茸的小脑袋。把火团给郁闷地不行,故而嘤鸣一现身,火团立刻咕啾啾叫了两身,满是幽怨之色。
皇帝陛下这才讪讪收回了手指头。
嘤鸣眼皮上翻。朝皇帝见了个礼,便径自上昼榻,坐在了那崭新的柳黄色闪缎条褥上,“皇上看样子心情当真极好,都有闲心逗弄嫔妾的火团了。”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他不过是闲来无事,瞅着鸣儿的宠物圆滚滚红彤彤、极是讨喜。所以才忍不住戳了二下的。哪里想到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火团估计也是受够方才的逗弄,直接跳到了嘤鸣的腿上,缩做一团。懒洋洋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又眯上了眼睛。
皇帝干咳了两声,“如今已经入了伏了,外头热得很。以后还多呆在长春仙馆内为宜。”
这算是关心吧?于是,嘤鸣抚摸着毛茸茸的火团。冲他点了点头,“难得竟一下子三位贵人有孕,这下子皇上不必整日叹息子嗣稀薄了。”
皇帝心里自是高兴的,同样身为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隐隐觉得自豪,“多亏鸣儿去看了陆氏,这才及早发现她有了身孕。”
嘤鸣趁机便道:“既然庆贵人已经有了身孕。皇上怎的还不解除她的禁足之令?”
皇帝眼底忽的滑过一丝不愉之色,“虽说那身汉服。的确有几分情有可原。可朕总是觉得,陆氏极其母族终究对朕、对大清欠缺了几分敬意。”
嘤鸣眉心微微一蹙,这种想法,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皇帝淡淡哼了一声,“若他们心存十二分敬意,便不会把汉人衣装送进宫!”皇帝一把将腕上的蜜蜡佛珠甩在了火团刚才趴的炕几上,“朕不会亏待陆氏,但鸣儿也不必再提她求情了!”
嘤鸣见状,也只得闭嘴了。罢了罢了,身在禁足中,也未必全是坏事,起码可以免受迎来送往折腾,也可远离嫔妃争斗,或许这样更适宜养胎。
“庆贵人之前得皇上宠爱,如今有孕倒也不稀奇。倒是宫里的郭佳常在,哦不,现在是郭佳贵人了,没想到她也有了身孕。”嘤鸣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庆贵人的事儿,大约也只能随着时间,让它渐渐淡化了,可如此一来,庆贵人只怕日后没有再得宠的机会了。此刻,嘤鸣倒是真心盼着她能生个儿子,如此一来,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
皇帝面色仍旧有些发冷,“想也知道,必是太后瞒下来的。”
嘤鸣面孔上露出疑惑之色,“太后为何要如此?这样的喜事让皇上早点知道不是更好吗?”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宫里的人都有自己小算盘,有的时候,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太后虽然对皇后防备心重了些,可到底也是为了朕的子嗣着想。”
这话嘤鸣仔细咂摸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太后是担心皇后会加害郭佳氏腹中孩子,所以才隐瞒有孕,知道庆贵人有孕之事爆出,娴妃这才公布一切。
嘤鸣便道:“娴妃娘娘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到底伺候皇上那么多年了,膝下想有个儿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不由笑了,“前儿十五的时候,皇后还跟朕说,娴妃整日和你针锋相对呢,你倒是很会替她设身处地考虑。”
嘤鸣掩唇笑了,皇后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不过是嘴巴斗几句罢了,方才嫔妾也说了,娴妃娘娘脾气不太好,可到底跟那些心狠手辣之人是截然不同的。”
“心狠手辣?”皇帝挑了挑细长的眉毛,“鸣儿是在说谁?”
嘤鸣立刻收了笑容,“嫔妾说谁,皇上会不晓得吗?恐怕如今也只有皇上觉得瑞贵人千好万好的了!”——即使她跟皇帝和好,瑞贵人还是每个几日就能侍寝一次,可见是真真勾搭住了皇帝。
皇帝呵呵笑了,只全然当做是嘤鸣吃醋了,“索绰罗氏虽好,却也不能与鸣儿相比。”
这时候,王钦快步进来,打千儿道:“皇上,康亲王府传来丧报!世子惠恪殁了!”
皇帝听了,先是一怔,嘴里低低自语:“白发人送黑发人,康亲王也是可怜。”
嘤鸣眼底一转,便问:“是怎么殁了的?本宫记得世子惠恪虽然身子虚弱些,可还那么年轻啊!怎么就突然殁了?”
“这……”王钦脸色露出支吾之色,“听闻,惠恪世子是今早暴毙在他侧福晋房中的。当时与世子同榻而眠的,还有那位侧福晋的两个陪嫁侍女。”
皇帝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炕几上,“简直荒唐!!”——王钦虽然没明说,可那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作为这方面的明白人,皇帝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嘤鸣忍不住一啐,“从前就听说世子惠恪好色成性,可没想到如今竟如此……”后头的话嘤鸣给咽了回去。心想着,惠恪死了,马佳氏成了寡妇,而且还是没儿子的寡妇,呵呵,日后的日子怕是难捱了。而康亲王崇安只有两个儿子,惠恪死了,自然惠周很快就要被立为世子了。惠周……那可爱的小表弟,现在想必也长高了不少吧?
皇帝怒哼一声:“赐一杯鸩酒到康亲王府上,既是惠恪侧福晋害死了他,此人是断断不能留性命的!否则传扬出去,皇家颜面都要丢尽了!!”
嘤鸣一怔,这分明是惠恪好色,哪里是她侧福晋之过?她刚想开口劝,可转念一想,她和惠恪侧福晋又没什么交情,何苦为此惹皇帝不快呢?何苦这侧福晋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可这杯鸩酒,最终还是完璧归赵给皇帝送回来了。
那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嘤鸣才伺候皇帝换上了寝衣,打算早早睡下,王钦却来禀报说:“康亲王嫡福晋拦着不让世子侧福晋郑氏饮下鸩酒!”
皇帝好不容易消了半数的火气此刻有攒涌了上来,“简直是放肆!!”
王钦急忙道:“皇上息怒,皇上容禀!是世子侧福晋有了身孕了,而康亲王一脉子嗣淡薄,所以康王嫡福晋才……”
嘤鸣眼皮一垂,竟然有了身孕了?!这样居然还不忘伙同侍女一起玩np?!嘤鸣真真是佩服极了。
皇帝只得强行压下一口气,若只是个侧福晋死了也无妨,可事关皇族血脉,皇帝就不得不暂忍一时,便道:“告诉崇安!等那郑氏生了之后,立即赐死!皇家不能有这种荡妇!”
嘤鸣心里暗自吐槽,谁特么荡了?根源在惠恪自己身上好不好啊?!
因惠恪死得难堪,这丧礼自然不能大办,康亲王府也更怕因此让皇帝不快,所以只得按照规制减了三分,又因夏日溽热,怕遗体臭了,所以停灵五日就入葬了。因康王府封口封得极为严实,虽然也有人对惠恪的死因诸多猜疑,毕竟惠恪的荒唐事儿着实不少人知道,只是谁都晓得这是忌讳,所以也不敢乱传,顶多只在心里鄙视两句。
几日后又是镂月开云殿请安的日子,皇后以一副悲悯之态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道:“康亲王世子英年早逝,真真是可悲可叹啊!也可怜了世子福晋,年纪轻轻就做了未亡人。”
嘤鸣听在耳中,却暗叫了一声“活该”,她那表嫂马佳氏可不是什么善茬!配惠恪这种好色之徒,也算般配了。
皇后看着嘤鸣道:“康亲王府是你祖母的娘家,如今遭受噩耗,只怕舒嫔心里也不好受吧?”
嘤鸣起身做万福:“是,嫔妾也没想到惠恪表兄竟然……”说着她拿浸了姜汁的帕子往眼角一擦,立刻眼圈就疼得红了起来,俨然是一副伤感模样,“表兄表嫂原是最般配的一对夫妻,如今表兄去了,表嫂日后孤孤单单一生,当真可怜。如今,嫔妾也只盼着郑侧福晋腹中所遗是个儿子,那样表嫂日后也能有个依靠。”
惠恪与马佳氏,一个阴柔好色,一个善妒狠毒,的确是般配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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