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部落虽多,然而并没有多少兵力,可这不代表朝廷能快速平定叛乱。西南的溽热潮湿、而且地形复杂,这给土司部落展开游击战提供了地理条件,所以即使派遣十倍、百倍兵马,也仍然需要打一个持久战。
从乾隆十一年初开战,如今已经是乾隆十二年的夏天了。
起初川陕总督庆复采取“以番治番”之策,暗令小金川、革布什咱、巴旺等与大金川相邻的土司发兵协助,对大金川进行围攻,然而屡试无效。皇帝对此很是不满,于是今年调云贵总督张广泗补授川陕总督,谕令“以治苗之法治蛮”,务令“铲除根株,永靖边困”。
而庆复被调入内阁治事,并且兼管兵部。
——话说,吃了败仗,不用受罚,反而入了阁,也算是件稀奇事了。
因为这个庆复,姓佟佳氏,他是一等公佟国维的第六子,雍正五年承袭其父一等公的爵位。如此也不难解释,为什么皇帝没治他败军之罪了。
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是先帝爷养母,孝懿仁皇后的妹妹圣祖悫惠皇贵太妃还曾经抚养过乾隆。有这份香火情,皇帝自然只能轻飘飘揭过了。这是嘤鸣的揣度。
只不过没过几天,嘤鸣便知道自己果然是个政治菜鸟!
承恩公庆复刚刚回京。还没来得及弹冠相庆,皇帝便下旨,将命下庆复刑部狱,令军机大臣会审。数日后,军机处以贻误军机律判庆复斩立决,已呈奏皇帝定夺。
得,这下子嘤鸣明白了。皇帝这是担心庆复在西南会拥兵自重。所以先以内阁许之,诱之回京城,然后再做处置啊!!
皇帝就是皇帝。够腹黑的!!
不过嘤鸣不理解的是,庆复只不过是没攻克大金川而已,贻误军机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全凭皇帝心意。庆复一把年纪了,辈分也甚高。照理说合该从轻处置才对。
不过“斩立决”也只是军机大臣们会审出来的结果,是否真的要问斩,还得等皇帝的旨意。只不过军机大臣还不是听皇帝的?军机大臣判得那么重,若说没有皇帝的意思。只怕谁也不信。
所以佟家着急了,四处求人。因为纳兰家在宫里有嘤鸣这个宠妃,所以修齐那儿竟也成了佟家的重点拜访对象。承恩公庆复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上门哀求修齐这么个晚辈,只求救老父性命。端的是可怜!
修齐只能叫了自己内人芝兰递牌子进宫,见嘤鸣。
“朝堂的事情,我是不清楚底细的,照理说承恩公一把年纪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吃了败仗,就要问斩,的确有些……”嘤鸣蹙着眉头。
芝兰忙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哪里是吃了败仗那么简单?”芝兰表情甚是严肃,“去年春,承恩公平复了青海叛乱,剿灭土司班滚极其余孽,皇上大加赞赏,加承恩公太子太保。可是之前张广泗上奏,说班滚没有死,还在继续藏匿在青海如郞!”
嘤鸣瞪大了眼睛,“若此事属实,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怪不得皇帝那么恼火,换了谁被当傻子一样糊弄,都会炸毛的!这位承恩公,真是仗着自己辈分大,胆子也够大的!居然糊弄皇帝,给自己赚了个太子太保!!
芝兰低声道:“只怕是属实,张广泗不是已经被皇上委任为川陕总督了?”
是了,张广泗接了庆复的权位,可见他的告发不假,所以皇帝才委以重任!
只不过,这里头,嘤鸣总觉得有些官场暗斗在里头。
“既然如此,嫂嫂便叫哥哥不要掺和了。”嘤鸣严肃地道,承恩公欺君,只怕是假不了。皇帝对这种大事,不可能暗地里没查,正因为核实了,所以皇帝才要处死庆复。
所以,谁也别求情,谁求情谁倒霉。
芝兰点头,“夫君让我进宫,只不过是应应景,应付一下佟家人罢了。娘娘也切勿干政,只管置身事外既可。”
嘤鸣点头,她闲得蛋疼帮佟家啊?!何况是庆复自己作死,死了也是活该!最近皇帝火大得很,她傻了才去撩拨皇帝呢。
前几日,悫妃闯到御前,哭哭啼啼控诉皇后阻拦她见七阿哥,皇帝正为西南战事震怒得紧,悫妃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结果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通,颜面扫地而回。
九州清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寂静的殿中响起稚嫩的嗓音,七阿哥永琮负手站在皇帝御榻前,仰着嫩白粉透的小脸蛋,小嘴飞快背诵着《三字经》,一字一句,顿挫扬抑,朗朗顺畅。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始终。”背诵到此处,七阿哥便戛然而止,他低头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头,讷讷道:“后面的,不记得咧……”
皇后急忙道:“琮儿再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来的。”
七阿哥撅了撅小嘴,摇头。
皇帝却笑着摸了摸七阿哥的额头,“能背诵下小半本三字经,已经是极难得的了!”——永琮才三岁,就如此聪慧,的确是极难得的了。西南战事换了张广泗,转战数月,依旧不见丝毫成效,见幼子如此聪慧伶俐,皇帝心中难得宽慰了几分。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抱怨道:“前儿都能背到‘楚汉争’了,今儿却给忘了。可见小孩子忘性大,真真是叫人苦恼。”
“永琮才三岁,皇后不必如此急切。”皇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管来多思,不免就担忧皇帝是否是怪她过度督促永琮读书……皇后暗道,五阿哥不也是三岁就开始读“三百千”了?永琮自然不能落后半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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