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语气很是温敦,亦是满面幽幽怜伤。可落在娴妃耳中,只觉得那是反话一般刺耳!娴妃心中恨极了皇后,却也怕极了。若太后真的醒不来,她与女儿的将来才真的是堪忧了!心中惶恐无助之下,娴妃不由看向这里唯一能叫她视作依靠的男人,她含泪凝望,声音悲切含哽,“皇上——”
殿中后妃按照尊卑,远近不同地侍立在太后的病榻两侧,唯独坐着的自然只有皇帝。皇帝就坐在太后床头的一架雕海龙纹南海花梨木扶手椅上,穿着一身海蓝色金轮宝瓶瑞相的织锦缎常服,头上扣着一顶深栗色云纹瓜皮帽,深沉的颜色,与皇帝那张幽深低沉的脸一般。
他手中紧紧捏着一串碧玉十八子手串,却是分毫不曾被捻动,却依稀可见手串上垂下的那串明黄色双龙戏珠的络子微微晃动。一如皇帝此刻的心情,郭曙在泰陵还没有查到任何消息,皇帝自然只能倾向于还跟从前一样,把太后当成自己的生母。
太后骤然病倒,皇帝的心情很是复杂。但是,他并不伤心,可是皇帝不想叫人知道他不伤心!所以面对伤心欲绝的娴妃,皇帝难得拿出几分耐心来安慰:“朕已经召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皇额娘一定会醒来的。”
娴妃拭泪道:“太后娘娘昨儿还好端端的,今日却骤然病倒。臣妾心中着实恐慌,这才失了仪态。还请皇上恕罪。”
“人都有难以自抑的时候,朕又岂会不近人情?”皇帝语气很是和蔼,又谆谆对娴妃道:“皇额娘素日里最疼的就是你,这种时候,你要多陪陪她。”
“是。”娴妃屈膝应道。
皇帝扫了一眼这满殿的女人,微微皱眉道:“人越多,只会添乱。皇后看着安排。轮流侍疾既可。”
皇后微笑着道:“纯嫔有孕。好生将养着,早日为太后诞下一位皇孙才是正经。至于其他嫔妃……”皇后扫了一眼殿中的二妃、六嫔与几位贵人,便开始安排侍疾次序。上午则是皇后、娴妃、愉嫔和音常在,下午换怡嫔、庆嫔和两个贵人。而嘤鸣被安排在了后半夜侍疾……
嘤鸣心底里默默吐槽,最讨厌夜班了有木有啊!而且还是后半夜啊!!大晚上睡到一半还得起来干活,多苦逼的差事啊?还特么不如上半夜呢!就跟去养心殿侍寝似的。完事儿还能舒舒服服睡个觉!
皇后安排完了,还特意笑着问嫔妃们:“诸位妹妹可有什么异议吗?”
你妹的。谁敢有异议?!若是有异议,便少不得要落下一个对太后不孝之名!!嘤鸣虽然心里万分不满,也可不敢表露出来,只恭恭敬敬低着脑袋。偶尔偷偷扫一扫皇帝的表情,却发现皇帝的脸色比刚才更阴沉了几分……
可皇后的话才刚落音,庆嫔陆簪缨却突然站了出来。道:“启禀皇后娘娘,三公主还小。白天怕是离不开嫔妾,所以可否容许嫔妾跟舒妃娘娘换一换?”
嘤鸣一呆,她记得庆嫔被安排在下午侍疾……她暗暗一琢磨,便明白了,庆嫔这是卖好给她呢,也可以算是报恩吧!反正庆嫔自打生了三公主便没侍寝过,所以人家也不在乎耽搁了晚上宝贵时间。
而嘤鸣迄今为止,仍旧是侍寝次数最多的嫔妃。所以皇后才想着把她安排到后半夜,虽然不是侍寝的前半夜,但皇帝素来怜爱嘤鸣,怎么会叫她整个晚上都不得安歇呢?
皇帝听了庆嫔这番话,便点头道:“如此也好。”——脸上隐约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皇后的脸色不禁僵了一下,“倒是臣妾考虑不周了。”——心里却不禁恨恨,你的三公主年幼,可舒妃的四公主难道就年长了?!可这些话皇后自然不敢说出来惹皇帝不快。
悫嫔这时候娇滴滴道:“怡嫔的五公主也娇贵得很呢,怡嫔白天不陪着,没关系吗?”——悫嫔被安排在了前半夜……正好误了侍寝!!悫嫔自然心有不甘,便瞅中了被安排在午后侍疾的怡嫔了。
怡嫔心中恼火攒涌,想让我让你?门都没有!!便道:“五公主正好跟三公主相反,就爱晚上闹腾呢!”
悫嫔恨恨一哼,可终究此处是慈宁宫,悫嫔也不敢太过分,狠狠瞪了怡嫔一眼,便罢休了。
上午侍疾的留下,其余嫔妃便跪安暂且离开慈宁宫。
交割的时间自然是午时,所以不消两个时辰,嘤鸣又得返回慈宁宫了,同行而去的自然是旁边咸福宫的主位怡嫔还有陈贵人,以及正得宠爱的秀贵人索绰罗氏。
再次见到皇后、娴妃的时候,这二位的表情……似乎正好换了过来似的!娴妃面露欣喜之色,皇后脸色却跟踩了屎一样难看。
嘤鸣立刻心里有了底儿,上前行了一礼,便问:“太后娘娘可是醒了吗?”
不等皇后回答什么,娴妃笑眯眯道:“真叫妹妹说中了,太后娘娘方才苏醒了片刻,不过甚至有些迷糊,所以立刻又睡过去了。不过太医说,只要能醒,便是没有性命之虞了。”
嘤鸣微微一笑道:“太后福泽深厚。”
皇后心愿破灭,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太后只是略睁开了一会儿眼睛,还大意不得!舒妃和怡嫔要仔细侍奉才是!”
嘤鸣与怡嫔及后头的陈贵人、秀贵人忙齐齐屈膝,道了声“是”。
皇后扫了一眼怡嫔,扬眉问道:“怡嫔是从舒妃宫里出来的人,怎的方才却是庆嫔站出来跟舒妃相换?怡嫔莫不是怕耽误了侍寝?”
怡嫔扯了个硬巴巴的笑容,道:“皇后娘娘何必挖苦嫔妾呢?嫔妾不过昨日黄花罢了。至于先前,并非嫔妾不想换,而是庆嫔着实说得太快,嫔妾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做了好人儿了。”
嘤鸣细细咀嚼着怡嫔这番话,似乎……是对庆嫔有所不悦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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