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开了他的手,玉箫在手心中敲打着,假模假样沉思半响,裂嘴露出大白牙:“你说,万一你的父王瞧我不顺眼,他一人抵得过千军万马,我又该如何自处?”
说话说的真够圆满的,除了他的父王谁的面子都不用给,可是他的父王恰恰是漠北柔然的老大,一声令下,七国之中焉有我隐藏之地?
真是会玩语言漏洞,不要脸到极点。
楚长洵眼中闪过深沉的笑意:“一般而言,强词夺理,就是说你这样的,明白吗?”
我挑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王是一个开明的父亲,无论你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都不反对?”
其实我是想问,难道楚煌知道你找一个青楼的女子,他也举双手双脚赞成?
话到嘴边改了方向,生怕搞得不愉快把我扔在沙漠深处,被暴晒而亡横尸荒凉,怕死的很,便怂了!
“你不应该侮辱你的眼光!更加不应该侮辱我的眼光!”楚长洵伸手指向外面:“我们该走了,你不用错开我两步,与我同行便可!”
错开两步亦步亦趋?
错他大爷,我又不是他的附属品,还错开两步跟在他身后?
我眼睛一瞟,声音一凝:“你咋不跟在我身后?我为何要与你同行?你不是非我不娶我是太子妃吗?既然是你的妻子,是不是可以随性妄为?凭什么我要走在你身后?不是你走在我身后?没道理是吧?是我没人权?”
楚长洵手掌摊开,满目纵容:“你高兴,怎么高兴怎么来,我无任何怨言!”
这话说的,就像一个无条件服从的深情男,其实都是错觉,这个人有极强的语言天分,还有极强的分析天分。
华丽厚重的衣袍拽地,拖着长长衣摆,总觉得这身衣裙太过厚重带着历史感,像我这种21横穿过来的灵魂根本就配不上这身衣服。
出了东宫,就见到圣女颜幻烟?
屁大点功夫,变成了白纱覆面,变成了白衣裙,衣裙真够长的,拖在地上,裙摆都脏了,还以为自己是小仙女?
目光斜视,看见自己拖着地上的裙摆,无形之中给别人得增加多大的工作量?
颜幻烟见我穿着一身双眼都直了,楚长洵走出来的时候,她左手右手相握,弯腰垂首:“殿下回归,不知可否看过皇上?”
太子妃,显然柔然圣女,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我算哪门子太子妃?
把空间留给他们,跨越径自颜幻烟而去。
楚长公漫不经心的回道:“父王若是想本宫,他会过来看本宫,本宫现在要去寂寂塔,怎么……你要去吗?”
颜幻烟声音故意很响亮:“臣自当与殿下相随,殿下请…”
圣女!
不会是草包,楚长洵刚刚那句话,根本就不是让她去的,她如此厚颜无耻,倒也真是奇了怪了。
我提着裙摆,梵音靠在城墙边,见我过来,嘴角便泛出一丝微笑:“主子!”
不知何时,他拿剑的手裹上了布条,露出五个手指头,手掌是黑布,手对我伸来,我直接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颜幻烟在我身后:“殿下,太子妃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岂能和男子如此亲密?”
“挑拨离间,长舌妇?”我直接停下脚步,手搭着梵音手心之中,回眸看她:“你是谁呀,见到本宫行礼了吗?你可别忘了你口中的殿下是本宫的夫君!”
我没找她,麻烦她倒找我麻烦了,瞧我火大的脾气,直接往上冒,我想试一试,我到底是不是所谓的柔然太子妃。
我这太子妃到底有没有权力在这里横行霸道。
梵音一手握剑,一手执起我的手,面无表情,直视着颜幻烟,颜幻烟倒也一点都不害怕,与我四目相对,“殿下是您的夫君不错,殿下也是柔然的殿下,先是殿下才是您的夫君!”
训我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在教训我呢……
冷眼飘过楚长洵,冷意盎然十分不客气的说道:“楚长洵,你的好手下,如此目中无人,你要不要抽她的脸?戴着面纱装神弄鬼,见不得人?既然见不得人,那就不要出来惹人生厌!”
“不如夫人万分之一好看!”楚长洵带着浅笑接话:“所以戴着面纱,以防伤眼!”
讨好我之说,着实不像……
颜幻烟冰冷的双目,犹如不食人间烟火,哪怕如此被楚长洵说,她也看不到怒意,只是说道:“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佛陀,一个人的容颜,入不了另一个人的眼,无关乎容颜的问题,而是关于心!”
依然在挑衅!
这种女人……
真是不知道是我目中无人,还是她太目中无人!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颜幻烟,在她面前站定。
梵音握着我的手,我眼帘微垂:“楚长洵,你离家出走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让你看到作呕,你才离家出走的?把她杀了,柔然会不会动乱?”
我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楚长洵说除了他的父王谁的面子都不用给,包括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用给她面子,一个圣女,我好想挑衅一下。
楚长洵伸出手臂,揽着我,把我往前面一带,我的手不得不脱离梵音的手,他带着我向前走。
我扭头回望,颜幻烟眼中挂着得意的笑,似在嘲笑我自不量力。
“你……”
说话刚吐出一个字,楚长洵就着我的手拿起了箫,吹起了一个音符,耳畔一丝微风吹过,两个黑衣人直接擒住了颜幻烟。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楚长洵,他嘴角缓缓勾起:“宝山在你手,你不知用,有何用?”
颜幻烟在身后叫着:“殿下,臣到底所犯何事?”
“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殿下?”楚长洵头未回的说道:“本宫以为太久没回来,你已经忘记本宫是你的殿下了呢?带下去了,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踏出圣女宫半步!”
颜幻烟愣了许久,被黑衣人压着离开,冰冷如昔的双眼,临走之前,使劲的瞪了我一眼。
手中的箫,吹起音符就能召唤黑衣人?
我把玉箫放在嘴边,吹起了刚刚楚长洵一样的曲调,铿铿锵有力的一声,在我耳边炸开。
紧接着我的面前单膝跪着两个黑衣人,声音洪钟恭敬道:“不知夫人召唤何事?”
只是一个调子,就能召唤出人?
一旁的梵音脸色几经三变,我随手一挥:“暂无大事,只想问你们有多少人在附近?”
黑衣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掷地有声的道:“足够力保夫人去任何地方!”
不说有多少人,确说有足够的能力,护我去任何地方,真是……楚长洵到底要干什么?
“下去吧!”
来没有看见怎么来的,去,看不见怎么去的,瞬间消失不见,快的简直犹如闪电。
“说你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还真的是没有人相信!”我把我的手脱离了他,离他远远地。
楚长洵眼珠子一转,“那你就把我当成千年老妖怪,这下该信了吧!”
“就算不是千年的老妖怪,你也是百年的老妖怪!”我看着这宽阔的宫道:“你们家的国师会住在怎样奇怪的塔上?”
皇宫里没有塔,他会住在哪里?
楚长洵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寂塔不奇怪,你知道吗?往西沙漠深处,有个地方叫寂寂归城,既然有这个地方,有寂塔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用脚跺了跺地上,视线看向西方:“你的意思,从这里往西,有绿树成荫的另一个地方?寂寂归城?”
我以为这次漠北柔然终点,在往里面走就是沙漠深处,除了黄沙只有黄沙,还有一座城,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楚长洵微微额首:“是的,寂寂归城,我女儿就在那里!”
有城的地方,就有河流!
难道他发觉了地下水,把地下水引到城里?如果是的话,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他是在为以后考虑吗?
“你的父王,把一座城给一个公主,没有任何不妥吗?”
自古公主没有出嫁,怎么可能得到一座城?
楚长洵视线望向远方:“没有什么不妥,我是殿下,我的女儿和我一样,拥有柔然最至高无上的尊荣,一座城根本就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
她值得更好的……
她真的不是我的女儿,楚长洵这是魔怔了吗?
好好自己的妻子不去找,非得与我纠缠,我的手在旁边摆了摆,我再给梵音打手势,梵音停下脚步不再跟着我。
“寂塔,就在寂寂归城内吗?”我带着一抹小心的问道:“国师在守着你的女儿吗?”
楚长洵动作极缓慢的摇了摇头:“我的女儿,箫苏在守着,除了他,我谁也不信任!”
小黄鸡!
一时静溢,不知该如何接话!
除了他,他谁也不信任,就像我除了梵音,我谁也不信任一样,信任这东西,真的要日月累积,平白无故的信任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
走着走着……
迎来了前面浩浩荡荡地走来柔然皇上楚煌,他带着一丝异域风情,高鼻梁,五官立体,与楚长洵这样风华绝代只有两层相似。
他的眼珠子是黑色的,在他没有走到这里之前,我飞快的问道:“你的眼睛,是遗传吗?或者说你的眼睛,你的母后眼睛是褐色的!”
异瞳,是一种疾病,但是也不排除他的母亲眼睛是褐色,黑加褐色,到真正的是奇妙的组合变成一黑一褐色。
也许应了大天朝那句话,聪明的女人生儿子,儿子长得像母亲,都是有福气的人。
正在纠结该不该行礼,楚煌直接抬起手制止了我。
我直接身体往旁边一斜,一个跨步让出了道,楚煌目光很平静的扫过我,一点也没觉得我穿的大裘冕有何不妥。
楚长洵在他来到的时候,张开手臂,两人久别重逢,相互拥抱,楚煌大掌在他的后背拍了两下:“一别多年,外面可安好?”
楚长洵报以微笑,问了相同的话:“离别多年,您可安好?”
“一切安好!听闻你回来了,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要过来看你!”楚煌说着又重重地拍了楚长洵肩膀,眼中欣喜和高兴完全是一个慈父的样子。
而且他们的相处方式,更多的像朋友,而不是父子,帝王家有亲情,父慈子孝,倒真是头一次见,不知道这里会掺杂多少水分?
楚长洵回道:“一切安好,回来就不再走了,我已经找到她了,父亲,我现在很幸福!”
楚煌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点了点头:“我始终相信我儿目光,就像我儿相信我一样,为父为你感到高兴,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想楚煌是误会了,我并没有把心给楚长洵,更不想和他白首不相离,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
楚长洵摇头否认:“我未成功,仍在努力,希望父亲多多担待,她的脾气不好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一个女孩子而已!”楚煌爽朗大笑:“你的眼光,为父相信,睚眦必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诛之!这是做人最基本的浅薄道理!”
真是一个开明的父亲?
开明的有点让我想挠头,刚刚脑袋瓜一闪而过,该不会又是穿越来的吧,只有穿越来的人才会如此开明?
楚长洵执手拱起拳头:“多谢父亲体谅,儿保证她是一个好姑娘,她是月汐的娘亲!”
楚煌瞳孔猛然一沉,笑声止住:“灵魂?”
楚长洵微微闭目点头:“是的父亲,从头到尾只是她一个人,七国鼎立,划分以为六国,六国鼎立不是办法,总是要重新划分,希望父亲支持!”
楚煌半响才回话:“为父知道怎么做了,你们要出去,现在去吧!”
楚长洵微微弯腰行礼,退了过来,拉过我的手直接就走。
“你的父亲,很爱你?”我的声音压得极低,至少看着很爱他,如此帝王亲情,绝对是凤毛麟角。
楚长洵嘴角浮现苦涩:“他爱我的母后,我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母后死的早,所以他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我身上!”
“他怕我目光狭隘,又害怕我的孩子没有母亲,并让我游走在七国之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关注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这么多年是多少年?”至始之终我都不相信他有女儿,我也不相信会修命改运的他只是看着年岁模样。
更何况。他的聪明,只有伤害别人的份,别人哪里伤得了他?
楚长洵沉默了片刻:“很多年,还是你自己自行想象吧,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内心真是日了狗啊,哪里扯到哪里去?
说我不相信他干嘛不审视自己?自己也不说一点让人折服的事情,还大言不惭的说信任?信任他的头啊。
我以为所谓的寂塔,是一个高而耸立的塔,至少看起来,得有九层高,才能称得上九九归一触摸上苍!
光我看着眼前这巨大的宫殿,心里寒芒不经意的闪出,“你们家的国师就住在这里?请问所谓的寂塔之名,从何而来?”
凤非昊也没有在!
不是已经来到柔然怎么没有看到他的鬼影子?
楚长洵撩起衣袍,带我跨越进去,跨越之后,三步一行礼,六步一叩首,很是虔诚。
我跟在他身后,我没有他这样的仪式感,他也未勉强与我,我只是在等待,等到他一直叩首走到最里面。
空旷的宫殿最里面,有一个供六人并排而下的楼梯石阶,我嘴角一抽:“不在上面,在下面?你确定是国师,不是从下面钻出来的魔鬼?”
楚长洵伸手敲着我的头:“童言无忌,国师性情不稳,特别小心眼,你小心被他听到,他与你没完!”
“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楚长洵带着我走下石阶,台阶下面倒没有什么阴森潮湿之气,只有丝丝凉风,从台阶下面向这边袭来。
“长得的确不错!也很年轻,我曾匆匆一瞥!他到底是不愿意见我!”
我吃惊的说道:“你是皇太子,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你?还有所谓他口中的预言,是不是你借他之名玩弄世人?”
楚长洵眉头细微的一挑:“他本就是柔然之人,不用借他之名,只需要一个从这里传出的消息就行了,我以为你知道,谁知道你不知道!”
干笑悻悻然,“我以为你是君子,谁知道你是小人,同样的道理,楚长洵,你够了哦!”
“不逗你了!这条路很远,得保持力气!”
骗子,十足的大骗子。
心里想着一条密道能有多远?
我却走了很久很久,走出来之后仿佛是另外一个天地,一个山峰叠峦之下!
上面有一所如宫殿般的房子,光秃秃的石壁上,被雨水风化,被日光吹打光洁如画。
“这是什么地方?寂塔?”那所宫殿仿佛耸立在云间,周边仙雾缭绕,我们在下面,仰望,犹如望进仙境之中。
“望峰深处!”楚长洵长臂圈住我的腰,几个纵跃,在光滑的石壁上,就跟猴子攀爬一样,直接带我上去。
双脚落地站定,惊魂未定:“不是来看国师吗?怎么来到望峰深处了?”
我走了有好几个时辰,就脚辰而言,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我最起码走了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其间,楚长洵怕我累着,还抱着我施展轻功走了好大一截。
所以………
一个小时,十里路算,十个小时,就是百里,百里路程,完全可以从一座城来到另外一座城。
“他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寂塔!”楚长洵衣袖飞舞,看着下面的石壁,问我道:“你说将来,在下面的石壁上,写满楚家的规矩,大大小小几百条,你说你我俩的后世,会不会在被规矩的时候,谩骂你我?”
我皮笑肉不笑:“你有病赶紧医,大大小小规矩几百条,他们会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在者曰,通常不是一个妈生的孩子,都是有异心的,就是一个妈生的,还天天惦记着你家的万里江山呢!”
这年头……
除了大天朝的孔家,谁家孩子能流芳百世千世?
更何况他们楚还有万里江山呢,早就为万里江山打破头,腥风血雨了!
“不会的!”楚长洵自信满满的说道:“万里江山不是每个人愿意做的,万里江山有的时候比不上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来的幸福,我的孩子……千年之后,永远会记住他的根在漠北大漠深处,不会忘本!”
预知未来!
看见过去?
这么牛叉的人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直接掰掉他的手臂,自己向前走,走到云中深处,在宫殿门前,看见了凤非昊在门口站立。
神情落寞,瞧着有些时日了!
言语忍不住的带着一丝热讽:“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凤非昊已经来到这个地方,说明这个地方……一般人都来得到,只不过国师大人要不要见人,两说,是不是啊?”
楚长洵执手对着宫殿行自一个大礼,而后:“你说的没错,来到这里不难,他不死心,我得让他死心,我说过他找的那个女子早就死了,就算他找到国师也没有用,国师不会见他的!”
“不会见他?就算你我穿的如此,我觉得也不会见你我!”至少我觉得不会见我,我没有那么大魅力,除了比别人稍微多懂那么一丁点,别的我什么都不会……
楚长洵越过凤非昊,手抵在门上敲了敲,扭头看我:“谁知道呢,不试,怎么知道呢?”
凤非昊双眼无光黯然,我渡步故意从他身边掠过,边走边道:“月汐,月汐…月汐国名字起的如此动听,不知道……你心爱的人是不是也叫月汐!”
楚长洵黑色的瞳孔一下子变成了一黑一褐色,黑褐色的光芒冷冷交织射向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凤非昊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声音沙哑如凉:“你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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