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不想回家的,但我最爱的奶奶坚持不住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辗转,从云南回到了浙江。
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开始流泪。浙江,一个我不愿意回去的地方,也不能这么说,准确说,浙江是一个我想逃避的地方。
我推着行李箱,下了飞机,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走几步,便看到母亲,不管怎么说,十几年过去了,母亲显得有些老了。
很久没有看到母亲了,虽然打过几次电话。还以为这次见面,我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见到,心还是软了。
母亲看到我的时候,泪流满面。在飞机上,我的眼睛已经哭的酸疼,现在一见面,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了。
“音音,回来就好。”母亲抱着我的头哭着,把我看了一遍又一遍。
“妈。”我有些哽咽。
“好了,回来就该高兴,不哭了,哎,晨晨呢。”
我擦了擦眼泪。“我没带他来。”
“可是总得让他见见吧。”
我把行李交给旁边的服务生。“我不想让晨晨再回到浙江,在云南,挺好的。”
母亲咬了咬嘴唇。“你知道妈多想你吗?”
我笑了笑。“我不用想都知道,你很想我。”
“算了,不说了,走,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母亲牵着我的手,我知道她现在不想提伤心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想问。“奶奶……”
“奶奶早上走的,奶奶走得很安详,只是到最后都没能见到你和晨晨。”
我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知道奶奶的消息,却因为自已,一直拖到现在才回来。“对不起。”
“奶奶不会怪你们的,会保佑你们的,放心。”
外面的与已经消停,雨后的空气特别新鲜,少了尘土的味道,多了一丝暴雨后的清爽。这是一个依旧炎热的七月天,这场雨,来的恰是时候,但偏偏碰上我的航班。
在回家的车里,母亲一直在旁边说着这几年的事,每次看着镜子,都会想起我。每次吃着我爱吃的,也总想着我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透过茶色的车窗看着窗外,杭州的街道还是老样子,那么拥挤。即使被雨水洗过,车子驶过,还是带着些许尘土。沿路的风景,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记忆了。离开的这十几年,居然变了那么多。
回到家,位置还是那里,不过原本的小平房已经拆除,换上的一栋有点欧式风格的小别墅。别墅的外景灯把别墅照得格外好看。有机会应该要好好看一下吧。
管家把我的行李拿进去,我母亲说这是顾管家。顾管家些许是因为老了,看到我,竟有些梗咽。他应该不认识我,但是,他肯定是在我母亲,父亲,奶奶那里有听过我。他默默接过我的行李。看着这些行李,顾管家擦了擦眼泪。
人老了总是容易伤感,加上奶奶的离世,顾管家也是重感情,此时的悲伤我也是能理解。
夏天有些闷热,庭院里的蟋蟀也不停的叫。本来下飞机的时候就是傍晚,回到家,没想到天已经黑了,也是,云南的和浙江是有点时差的。
“有些晚了,好好洗漱,也累了,好好休息,奶奶葬礼明天正式开始。”
我胆怯的问:“那,他会不会来?”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摸着摸着,也许是发现我比之前高吧,便笑了笑。“十几年了,我以为你可以放下,没想到。陈安正不会来的。但是,如果他知道你回来,知道你的出现,他应该会想尽办法来见你的。”
母亲贴近我的脸:“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我低着头。“还是不用了,再过几天,我还是打算回去。”
其实我自己是打算好了的,并不打算回去。这段时间公司应该很忙,我想留下来先帮一阵子。
母亲的脸有些忧虑。“你已经长大了,你可以自己决定,好好照顾自己和晨晨。真的好想见晨晨啊。”
我抬起头,笑着说。“你可以来云南,记得,不要让他知道就行了。”
“嗯。”母亲摸着我的头。“去吧,你的房间,妈一直留着呢,不知道里面摆放的东西,你会不会喜欢。”
“妈,我已经不小了,我都二十四岁了,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母亲的眼里满是温柔。“在妈眼里,还不是小孩子,等爸爸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下来看看,爸爸很想你的,但虽然嘴上不说。”
“我知道的。”
我被顾管家带着路,走到我的房间。还真是十几年前的摆设,连我设计的第一套衣服都还穿在那个人偶身上。
“小姐,夫人一直吩咐要每天打扫这里的。”
每天的坚持,十年的坚持,只为了我回来的几天。
“我知道的。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顾管家把行李放好便退下。
我先安定下来,在空调下吹了一会儿。云南的热没有到这种程度,虽然家里装了空调,也没怎么用过。浙江真的不一样,没有空调的夜晚是睡不着的。
我看着房间,看着以前设计的衣服,也真的用微微一笑盖过。现在的我,设计的衣服也算是小有成就吧。但谁都不会相信,面前这些粗糙的衣服,也出自我的手。
我走到浴室,好好的洗漱,看着镜子里胴体的我,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仔细算算,已经十二年了吧。十二年前的那个九月,我离家出走了。
从来没有后悔过。 风尘外物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