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03
猝不及防的被拥住,这时隔多年的环抱让姬墨茗浑身僵硬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连在梦中都不敢奢望能再度被他拥抱,如今却真真切切发生了,怀疑是梦的姬墨茗伸手回拥住,感受到那炽热体温这才惊觉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姬墨茗深吸口气,在陆压道君耳畔轻声呢喃:“伪装成那个人陪伴着我,直至他回归。到那时,我会将我知道的悉数告知于你。”
如若可以,自己怎么不愿以这种方式胁迫陆压道君待在自己身边,可自己更不想失了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回与他共处的机会,所以,即使你对我失望透顶,我也无所谓,只要你此刻能伴在我身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姬墨茗如是想。
“好,我答应你。”陆压道君又何尝不明白姬墨茗的心思,却刻意隐去不提,不过是不愿徒生伤感罢了。
“呐,白羽仙,你的心里,可还有我的位置?”姬墨茗趴在陆压道君耳边呢喃,呼出的热气沉入鼓膜令陆压道君面色有些潮红,松开姬墨茗指指自己心口,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严肃道:“你的位置,一直在这里,从未消失过。”
“那华仪呢?他对你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陆压道君近乎表白的话语让姬墨茗无所适从,脱口而出的话语刚出声就后悔不已。
“我……不知道……”陆压道君摇摇头,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此刻被姬墨茗直截了当的指出来,陆压道君竟有些迷茫了。看着他这副模样,姬墨茗心中已了然几分,阖眼深吸口气,“我能……再抱一下你吗?”
陆压道君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张开手,拥住了那时隔二十万年未见的,自己早已理不清感情的人儿。
“哎,丑八怪,你说咱们主子怎么了啊?说好的光复鬼族,可打从那神仙来了以后这石门就没再打开过,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距陆压道君进入妄心洞已有数日,从那时起再未见过二人的众鬼终究按捺不住,聚集在妄心洞外对着那已经许久未曾开启的石门指指点点。
“就是说啊!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可是凭我们这种身份哪有碰这石门的资格?再说了,那位大人至今外出未归,就算大王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没办法打开石门啊!毕竟这石门只有大王和那位大人可以打开。”被唤作“丑八怪”的鬼族族人话音刚落,忽然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
众鬼循声望去,却瞥见自家大王完好无损的径自从妄心洞内走出,身后还跟着同样以黑色斗篷裹身脸上却戴着迥然不同的狐狸面具的男子,此刻正一言不发默默跟着姬墨茗往外走去。有好事的鬼族大着胆子往洞里瞥了眼,却发现洞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貌美神仙的身影?
这几日也没见有人出来过啊…那神仙怎么就没了?莫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偷偷使用遁地术跑了?不对啊,酆都城内可是布下了天绝阵,仙家道术在这里可是没法使用的,那这神仙…到底哪去了?不会被大王给……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大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没看见他回来啊,怎么忽然就跟着大王一块出来了?而且,总觉得那位大人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丑八怪”正心底暗自揣测,忽见姬墨茗指了指自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道:“给我传令下去,各大小领主七日内扩充鬼族兵力至十万,十日后于酆都集合,按贡献程度赐予不同封赏。”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大厅走去,全然无视恭送自己离去的众鬼。
那“丑八怪”领了命,悄悄退至另一侧四处观察情况,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迅速拐上一条荒无人烟的羊肠小径不见了踪影。
而在另一边,姬墨茗正领着那男子在酆都城内散步,脸上竟是少见的轻松。时隔多年故地重游,那男子见周遭建筑破败残缺,全然不似当年那般繁盛,忍不住挥挥手,将一切恢复成当年的模样。
“就那样破败着也好,毕竟,一切都变了。”姬墨茗将一切又恢复原状,摘下面具回头朝身后之人笑了笑,似有无尽凄凉。
不知究竟是因着众鬼都被派遣出去扩充兵力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偌大的酆都此刻竟安静的有些可怕。
数日后,幽暗诡谲的酆都大厅内,依旧黑袍裹身的姬墨茗正端坐在玉椅上,目光巡视着台下众鬼,身侧侍奉着的是“那位大人”。
“诶~三只眼,你说那位大人回来以后怎么天天跟在大王身侧?以前不是从来不在俺们面前轻易现身的么?”丑八怪捣捣旁边的三只眼,悄声议论道。
“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总觉得那位大人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三只眼小声回答,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出声了,咱们大王要发话了。”
“诸位部众,如今鬼族势力已扩充至沧云大陆的三分之二,这全要得益于诸位日以继夜不辞辛劳的努力。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论功行赏,犒劳诸位。”姬墨茗起身走至台前,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
众鬼听闻此言,皆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低垂着头,等候姬墨茗的下一步指示。
“点到名的上前一步,丑八怪…”
“假扮成我去寻华仪的,是你的人吧?”以狐狸面具遮脸的男子立在原地,静静看着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鬼族之王,忽又回想起多日前发生在妄心洞内的事。
那日,自己一时情不自禁拥住了姬墨茗后发生的事情……
“姬墨茗,你最好永远不要打华仪的主意,不要让我更恨你了。”陆压道君紧紧拥着姬墨茗,感受着那毫无温度的冰冷身体,吐出情真意切又满载无奈的话语。
见陆压道君满心牵挂的都是那小神仙,意难平的姬墨茗嘴角扯出惨淡的笑,打从被封印进昊天塔的那刻起,自己便没有停止过对陆压道君的思念,这份思念,足足攒了二十多万年,哪怕明知是他封印了自己,哪怕对他们日后那势同水火的关系心知肚明,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的这份思念沾染上尘埃。所以,当满载思念的自己冲破昊天塔的封印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去瀛洲去见他,告诉他自己这一次绝不会再负了他,只求能如从前那般,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
怀揣这种想法,在昊天塔内整整思索了二十余万年的姬墨茗终究在那日复一日的僵滞时间里想出了个万全之策。本想将自己的打算悉数告知,可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的是他身边已经有了他人相伴。至今仍不敢相信那个说过“余生与君共”的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另结新欢,那自己在那静止了二十多万年的时间里所做的努力又有何意义?所以当看见陆压道君听自己说仍要复兴鬼族时那陡然失落的神色时,心中忽就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来,但随之而来的巨大负疚感却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既无情,我亦无义,这本该是世间常理,可为何,心却感到了无比荒凉?
毕竟,他的身边,从此再也没有我的位置。
所以,倘若能…倘若能让自己在那仅剩不多的生命里能再触碰下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不论使出怎样手段,那也没甚所谓了。
“之前我突袭东海离开时误闯星辰之海,在东海脊柱处发现受幻萤影响险些掉入万丈深渊的华仪,一念之差救了他,本想问问你的近况,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没有认出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加上先前在瀛洲时你那般冷漠的态度,真的,就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傻,明明已经和你毫无瓜葛,可我还是无法容忍旁人指责欺侮你分毫,所以在珍宝库看见敖琪他们如此羞辱你,我立马就把他们杀了,这种货色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姬墨茗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以一种更为悲凉的语气向明显怔住了的陆压道君接着道:“呵……你瞧我……说的都语无伦次了……东海一别后,我开始三天两头偷偷跑去瀛洲看望你,以各种各样不会引起你注意的模样……呵……每天看着你和华仪重复着曾经只属于你我二人的细水长流的日子,天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杀了他,我恨华仪,恨他取代了我陪在你身边。但我还是忍了下来,白羽仙,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让你更加恨我了!哈哈哈!”
极度震惊的陆压道君手颤抖着伸向姬墨茗,却在半空僵住,继而握成拳缓缓收了回来,扭过头不去看他。把他关在昊天塔里二十多万年的是自己,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的也是自己,可到头来他却仍然固执的去踏上那结局显而易见的荆棘之路,这让自己怎能不恼?纵使每次见到他都有千万话语想说,可终究还是以一种自己最不愿看见的方式将他逼走,因为自己无法原谅他,更不能原谅那个看着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却无能为力的自己,无法原谅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自己。
陆压道君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当年在西夷蛮地时自己遂了姬墨茗的心意杀了他,是否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两人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之前将一切划上句号,是否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陆压道君想不明白。
“别说了……”陆压道君不忍再听,闭上眼嗟叹一声,显然是勾起了对往事的追忆与后悔。可姬墨茗却全然不理会陆压道君,嘴角笑容愈发凄惨:“每次你赶我走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我,而你也不是你,那我们是不是就能白头偕老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了?我知道现在的你非常恨我,我也不敢再去奢求什么,但有一点你要知道,那就是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你。所以那天晚上当我看见玄夜扮作我想要偷袭你时,我按捺不住袭击了他。”
姬墨茗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陆压道君紧紧搂住,“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明明已经发誓要杀了你的……”
“白羽仙,我若是死在你手,此生已然无憾了。哪怕你现在就把我杀了我也毫无怨言,起码能将我从这沉重枷锁中彻底解放出来。”姬墨茗低笑两声,笑声中所氤氲开的苦涩和无奈让陆压道君的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溃,愈发用力的抱紧了姬墨茗:“你明明知道的……我根本没办法杀了你……我……下不了手……”
听着陆压道君那终于袒露了的心声,姬墨茗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万年的等待值得了。
起码在那停止了时间流逝的昊天塔内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那仅有的一抹光亮,依旧明亮且光彩照人。 一棵草的仙界奇妙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