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任杰是山西人,身高一米七八,也算是一个帅气的男人。在北京读大学,像所有北漂一样,半读半工。许是偶然吧,其实人生没有偶然,遇到就是必然,是一生的宿命。他遇到了樱子,一个失去丈夫独自在北京奋斗的女人。任杰去她公司面试,结果是能想象到的,所以,这就是必然。樱子的公司是文化性质的,以MBA授课和影视宣传为主,任杰是宣传总监。印象中的任杰,坚强,豁达,不屈服。所有的艰难困苦对于他来说,不屑一顾。可是半年后的一个晚上,当任杰带着满身的汽油味,脖子和嘴巴上全是因汽油腐蚀裂开分离的一片片苍白色的皮,玉霖彻底改变了他对任杰的看法。玉霖说,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是你的就是你的,顺其自然。然而,多年以后,玉霖就死在了他所谓的顺其自然,死在了他所谓的感情上。人说这是劫难,却不说这是孽缘,都说这是情债,却永远也无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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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回到茶座的包间里,任杰喝了口茶,慢慢的把两个人的情感纠葛详细地讲给了玉霖听。
任杰说:“无论是事业还是其它方面,我感觉两个人的差距都很大,不会走在一起。她对我越好,我就觉得两个人的差距越大。我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虽然我很爱她。一次次分手,一次次回头,根本狠不下心。可能就像樱子说,感情方面,我太懦弱了吧。”
他显得很忧郁:“在这个残酷现实的社会中,没有基础怎么谈感情?其实并不想把彼此弄得伤痕累累,但是又能怎么样?我已经很努力了,但环境由不得人。”
玉霖心有同感,他和梓涵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又不忍樱子伤心。你说该怎么办?”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她爱你,你也爱她,这就够了啊,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珍惜眼前就对了。”梓涵也对玉霖说过这句话。
“说得轻巧,就像樱子说的,我拿什么养她?难道真的要她养着我?”任杰觉得,这不是谁养谁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
“也不全对,我就认为开始无论谁养谁,自己努力作出一些成绩来才是最重要的,每个人的起点都不一样的。不是说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个为她默默付出的女人吗?”玉霖却觉得无所谓,只要今后好好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任杰笑了笑:“兄弟,如果将来她说,当初不是我,你今天能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办?”
玉霖藐视了他一眼:“说就说呗,将来她已经是你老婆了,一句话你能少块肉?再说了,本来就是,何必那么较真?”
“那别人怎么看?会说我是吃软饭的!”任杰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他不是不去解,而是不想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原则。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将来你事业有成,无论用什么手段,所有人都会说你有本事。如果你将来落魄,一定不会有人瞧得起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上学上傻了吗?”玉霖说。
“万一失败了呢?就算是成功,那也不能为了事业不择手段,不要尊严!”任杰据理力争。
玉霖的观点不同:“手段?尊严?有钱你就是爷,没钱你狗屁不是,还哪来的尊严?上班抽几十块钱的烟,下班一包方便面都买不起这叫尊严?这叫自欺欺人!”
任杰看了看窗外:“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转不过弯。”
“人,生下来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为了家人,为了爱人,甚至有时候为了他人,不得不委屈自己,所以不能太自私了。说这些不是我清高,现实就是这样。为自己活着容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为别人活着就得受些委屈。”玉霖好像大彻大悟似的。
玉霖的话让任杰有些吃惊:“你一个小屁孩哪来这么多感悟,你要成仙啊?”
“这和年龄有一毛钱关系?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明白,我看你真是上学上傻了。”玉霖不屑地说。“等失去了再后悔,那什么都晚了。有时候,我们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别人眼里的那些善良和天真,就是卖萌与无知。别以为世界有多么多么的美好,等经历的挫折多了,就什么都看透了。现实就这么残酷,你得学会适应社会,不能让社会去适应你!”
任杰茫然了,玉霖说的有道理,但自己也没错,错在哪里了?
玉霖给两个人续了点茶:“你爱她吗?舍得放手吗?”
“爱,舍不得。”任杰毫不犹豫。
“那不得了,想那么多有毛用。”
......
八
玉霖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去找梓涵的冲动。已经两个多月了,她还好吗?是不是还在深夜孤独而冰冷的对着自己的老公?
任杰和樱子已经和好了,继续着同居关系。提起结婚,樱子总是支支吾吾而言其它。可能女人的心真得难以捉摸,他这个七尺男儿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但这让他更爱樱子了,爱得那么死,那么无法自拔。任杰感觉樱子的心越来越远,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社会变了。他开始慌了,甚至有些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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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樱子来北京也没几年。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很不顺利,她几乎快要放弃北京回老家了。那时的她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封闭起来。心情失落,工作上的不如意,都让她无所适从。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已经很努力,却总出错。她想变成一个失忆的人,忘记一切,没有烦恼。有时候她就一个人哭,为什么哭,不知道,反正就是压抑得想哭,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很难受。孤立无助的她,好像偌大世界一不小心就能把她吞没了。
在她几近崩溃的时候,任杰出现了。尽力地去帮助她,疏导她,也分担了许多工作。在该遇见的时候遇见,就注定有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瓜葛,无论是前生今世的缘修还是冤孽。
随着时间推移,关系慢慢变得有点微妙了。不见他,就想他,闲的时候更想他。以前雾霾般的心情由于任杰的体贴与呵护,也变得渐渐清爽起来。
上班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看他,任杰出去办事了会给他发信息,虽然有时候知道他可能就在楼下。下班回家拿着手机,想任杰会不会打电话给她,谈工作也行,谈心也好。无所谓,只要是任杰的声音。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见他,没有什么开始,就已经开始了。无论什么结果,至少,现在在一起,管什么以后,现在拥有就好。受到挫折或委屈时,总想让任杰抱抱她,只要在他宽厚的胸膛得到一丝温暖,就没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自己对任杰已经开始依赖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也许某一天,在阳光下就灰飞湮灭了。
每当看到任杰和公司的小姑娘聊天,樱子就觉得那是暧昧。她就想骂他,难道不知道她喜欢他吗?想想心里会很难受,夜里上网也不想理他,太伤心了。可是冷静地想想有什么呀,又不是他老婆,她管得着吗,想归想,还是不由自主地生闷气。那几天任杰和她说话,她也不想说。生气了让她装作不生气,她装不出来。看来她真的开始在乎他了。变得有点自私,有点妒忌。任杰发现后对樱子说:“我就喜欢看你生气在乎的样子”。
直到有一次因为工作,她上网和老家的男性朋友聊了几句。被他看到了,很不高兴。和他说话,也不理她。还怒气冲冲地查她的聊天记录,他竟然开始干涉她的生活了。樱子才知道,任杰也是爱她的。樱子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满心欢喜,这说明他在乎她。
再后来,自然而然的就同居了。有时候,樱子会想,任杰有过女人吗?有过几个女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肯定,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想到这里心就隐隐作痛。在一起一个月了,她已经把自己看成他的妻子,只希望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彼此没有遗憾,只有快乐。
樱子爱任杰,即使他坏,即使他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都无所谓。她不敢奢望一辈子在一起,只希望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就好了。女人做成这样,是不是有点卑微了。有时候觉得真对不起死去的老公,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了任杰身上,痴迷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激情和安全……在这个漩涡里,怎么也跳不出来。
她很在乎他,更依赖任杰的善解人意和呵护体贴。把这个男人看成知己,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算以后分开了,那是缘散了,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也许,彼此都是对方的过客,激情退却,就该分开了,那再学会慢慢放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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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玉霖不知道,他只想知道梓涵如今怎么样了?会想他吗?
“明天周末,出去玩玩吧。”晚上玉霖还没回到住处,任杰的电话就打来了。
“垃圾,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非要打电话啊。”玉霖骂了一句。
任杰回了一句:“你个废物,这不是刚决定了吗,明天去接你。”关系铁的朋友从不做作。
第二天一大早,任杰和樱子如约而至,三个人开车到百花山游玩。
玉霖发现这两个人压根就当他不存在,从下了车就一直牵着手腻歪:“你们俩这是拿我当灯泡啊,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个美女,尴尬吗?”
“急什么,早晚会有的。”任杰说。
玉霖瞄了樱子一眼:“你们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樱子,把你的小姐妹介绍一个呗。”
樱子也笑着说:“你美眉还少啊,用得着我介绍呀?”
“一对见色忘友的东西。”玉霖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背后传来两个人的嬉笑:“别跑远了,小心有狐狸精吸干了你的阳气。”
“我去洗干净了等狐狸精。”玉霖点了根烟,头都也不回地说。
整整一天一夜,任杰和樱子寸步不离,除了吃饭,手都没有放开过。她好几次都很想对任杰说,爱上你不后悔。她怕不说就来不及说了,怕再也没机会说了。也许某一个黎明的开始,就意味着分别。她宁愿自己是一滴眼泪,滴到土里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就都可以烟消云散。可她不是眼泪,就无法忘记她爱的人,就不能忘记牵挂的苦、思念的痛。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会给任杰造成太大的压力。
所以任杰也无法感觉到樱子那颗火热痴情的心,在他想要离开她的时侯,他同样有种莫名的痛。正如他觉察不到樱子爱他一样。爱一个人可以多久?如果她是一点眼泪,哪怕只有一秒就滴落红尘,但他也会爱一秒,只爱这一秒…… 离歌三弄之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