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夜空,很静、静得好像有些心悸。许正阳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烟,将它恶狠狠地吐向这压抑的空气中。皓月当空的天,这个小小的城市却已经格外的冰寒。一些浮躁的东西似乎总是合乎时宜地弥漫在空气中,绕着,揉着。
以前,许正阳总认为梓涵会以优美的姿势存在自己的四周。现在才明白,她永远有自己的节奏,所以他应该在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欣赏着,不去破坏。
许正阳认为她是完美的,至少,在他心中是一片洁白。
梓涵走后第五天,秀秀找到他,拿出一封信:“梓涵说,她走后一个月才能给你,可我怕她出什么事,就赶紧拿过来了。”
许正阳颤抖着打开信封:“老公,我走了,千万不要找我。我很冷,想换个地方活着。”外面传来一阵阵鞭炮声,这个曾经包裹着两个人幸福的城市天空升起了烟花,很美!
他决定去找一个人!
来到秀秀提供的、这个有梓涵的城市,许正阳疯狂地寻找着。将近一个月,他走遍了这里的每一条大街小道,有时候甚至同一个地方寻觅许多次。
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后,梓涵明白,曾经那些平淡的温暖已经离她远去,曾经缠绵的恩爱也渐渐消逝。再也没有能力找回,再也没有可能回到从前。她只能把一切遗忘,遗忘在黑暗的角落里!
街边枯黄的落叶像潮水一样,一簇一簇的,萧瑟杂乱,犹如梓涵那颗破碎的心。
这段时间经常呕吐,尽管什么也没吃。去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怀孕了。梓涵弄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谁的,也无所谓了。经过几天几夜的痛苦挣扎,她选择了流产。
走出医院,梓涵没掉一滴眼泪,静静地看着街上的阳光和行人。笑了,很安详。只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咬一下嘴唇,每次都有鲜红的血溢出,那是给自己的惩罚!
车流熙攘来往,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天桥上散步。
上了天桥,看着一辆辆汽车在脚下呼啸而去,梓涵有一种生命解脱的快感。
夜很深了,她走下天桥。过道有一个乞丐,衣衫褴褛地跪俯在冰凉的地上。路过时,她停留了一会,然后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百块钱放在乞丐面前的破碗里,继续往前走。
小腹忽然一阵刀绞般的疼,梓涵捂着肚子,跄踉着挪到路边,在台阶上慢慢坐下来,头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良久,她抬起泪水迷离的眼睛,看到对面有一座写着红色大大‘拆’字的高楼。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走过去,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上爬。
到了楼顶,梓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依靠在护栏上,看着成群的鸟儿飞过树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大朵大朵的云,在天际间四处地流淌着,然后慢慢地扩散,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一会,她拿出手机,翻出许正阳给她下载的歌曲,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首自己最喜欢的旋律。
神智渐渐模糊,面前出现了许正阳给她选歌时冷漠却很在意她的神情、玉霖温柔而体贴的关心......
“老天啊,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啊!”
随着凄厉的惨叫,人们看到一道美丽的弧线,在绚丽的烟花中,裙衣飞舞地坠向地面。
三十八
晚上八点多,玉霖和朋友喝了点酒然后回家,刚准备开门,却看见柳蓝蹲在墙角,傻傻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可怜之色。
“你怎么还没走?出什么事了?”他赶忙走过去,蹲下来问。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的?”
她不说话,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双晶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玉霖有点无奈,这么冷的天让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走也实在不放心,于是打开门,示意她进屋。柳蓝毫不客气,径自走向他的卧室,坐在他的床上,打开空调。
玉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的动作,有一种走错家门的感觉。
“那.....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回家。出来这么久,家里人该着急了。”玉霖拍了一下脑门,转身拿了一双自己的拖鞋,放在她小脚下面。
柳蓝委屈地说:“好不容易一个人出来,跑这么远,你都不带我玩。”眼泪吧嗒吧嗒的。
“好,好,好。姑奶奶,你别哭了,我又没惹你,明天带你玩一天,后天一定回去。”泪水,让玉霖突然感觉到,这个女孩子可怜死了。最害怕女孩子哭了,这个小孩子一样的女人,唉。
此刻,玉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小疯子,嗯,一定是,这不是幻觉。也就不再多问。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本来和朋友约好一会要去唱歌的,可是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了,她说过自己一个人会害怕。玉霖心里有点烦躁。与往常不同的是,柳蓝的存在,总算还有点趣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蓝走进厨房。轻轻地站在他身边问:“这东西好吃么?我要吃,饿了。”
玉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说:“你也会饿,不是自己都把自己气饱了吗?”
其实她也不是饿,只是他做的饭菜香气,让她突然有了食欲。
晚饭吃好,玉霖让她早点休息。自己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写点东西。柳蓝很自然地跟着他进了房间,坐在旁边吃他堆放的零食。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偶尔用大眼睛偷偷地瞟瞟他。见他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放肆地吃了起来。感觉味道还不错,很快就吃光了所有零食,砸吧砸吧嘴,然后喝了一杯水,还给他倒了一杯。
无聊的柳蓝环视四周,发现房间很凌乱,于是又起身拖拉着玉霖那双大大的拖鞋,开始收拾。
却忘记了还有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傻傻地、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夜深了,两个人各自休息。柳蓝睡在卧室,玉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柳蓝睡不着,侧耳听听客厅,没有一丝声响。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沙发上熟睡的玉霖,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蜷着身体,好可爱。
慢慢地凑近,想仔细地看看,这个两天和她在同一个房间,却连手指头都不碰她一下的男人。
按着砰砰乱蹦的小心脏,柳蓝轻轻地俯下身,听到了他轻微的呼吸。不知道玉霖在做什么梦,眉头紧锁着,她心头瞬间掠过一针刺痛,为什么他连睡觉都这么悲伤呢?
突然,他微微皱了皱眉,柳蓝赶紧趴在茶几旁的地板上,屏住呼吸。玉霖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又继续躺下来,很快,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她长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轻轻地关上门,然后踢掉拖鞋,大笑着跳到床上蹦来蹦去。
玉霖带着柳蓝玩了整整一天,这个小丫头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无论看到什么都很新鲜,拉着他的手蹦呀跳的,片刻也不停息,小嘴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玉霖只有苦笑。谁让自己答应人家来玩的,就受着吧。
玉霖最怕晚上,柳蓝一个人不敢睡,他只能陪她。可是,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又不敢有过分举动,免得让她有什么想法。
“柳蓝,晚上我找一个小姐妹陪你好吗?”想了很久,玉霖终于想到这个他认为稳妥的办法。
“为什么,我不要,就你陪我。反正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怕什么?”
“晚上我可能有事,估计陪不了你,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是个女孩子,让她陪你不是一样吗?”
“就不,你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你忍心吗?“话没说完,柳蓝那双扑闪闪的大眼睛就有泪水要流出来了。“那你要我来做什么?”
“好好好,我陪你,我陪你。唉......”玉霖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电话叫外卖。
柳蓝做了个鬼脸,就钻进浴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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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轩,你还爱着她吗?如果你不能如实地回答我,那什么也别说,我不想要欺骗。”
“倩倩,为什么这样问呢?”他像是被一只毒蝎螫了一下,猝然紧张起来,每一个神经都高度紧张。
“可以理解你是在用逃避回答我的问题吗?”倩倩的语气突然变得死一样平静。
......
“当然不是,我是喜欢你的。这么久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清楚啊。”林子轩很镇静,每一句话也很流畅,在她那里,他的话就是一种刻意的修饰,很美,却很虚伪。这种虚伪让她觉得很痛。
“也许吧!你喜欢我,却爱着依兰,对吧!好了,你休息吧。”倩倩不想在这个时候争辩什么,她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无情的伤害。对自己,对他,还是对另外一个女人。一个绝望的人是不希望看到结果的,他是,自己也是。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轻柔吻着他的下颚。
“倩倩,相信我。我同样爱你,只是……”他的话停顿了。良久,良久。一种愧疚的窘迫压抑着他,泰山压顶般的沉重,道德的底线在崩溃。良久的停顿,荒原一样的绝望,她幽然的无声泪水覆盖呼吸的匀称。 离歌三弄之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