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宴请
竹屋外面是无边的芦苇荡,看不清通往哪里,虽然竹桥通往水边,可惜无船寸步难行。看着白茫茫的芦苇荡,只能等着时间慢慢过去。雪白的芦花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从来没见过那样美的天。
他是谁?他就是一个女人的儿子,他不知道自己生母在何处,虽然他有挂名的母亲,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的父亲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但是自己并不被他待见。自己一直想讨好父亲。可是这是那么难。小时候,自己声嘶力竭地哭泣只能召来更多的白眼。后来发现寄情于山水竟然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他磨了墨,提起了笔,在粗糙的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咏芦花”
现在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里也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
“陈公子,我们寨主请你去吃饭。”罗三嫂进来说道。罗三嫂的后面跟着洛儿,她的眼睛很尖,看到了案上的几个字,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中不了举了,原来你写字没有戴先生好看。”
他不是个服输的人,他马上反驳道:“我写不好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呀,说说都不行呀,你这是掩耳盗铃。”洛儿说道。
是不漂亮,这些字是不漂亮,他一把抓起纸撕了一个粉碎。当他抬起头时,看到罗三嫂和洛儿似乎被吓呆了,一动不动。
“我脾气不好。”他坐了下来,“你们别见怪。”
“我们不见怪,就怕娃娃们会被你吓死。”洛儿说道。
“是呀,钱姑娘,你不如让他走,我觉得他不是个好先生。”
他不想回去,她们说的也非假话,自己的三哥善于书画,而自己就是属于学不好的那种,在宫里,皇子六岁入学,自己的能力算是差的,字写得不好,连这些人都看得出,何况父亲呢,不被人所关注是痛苦的,当时就连那些嬷嬷宫女太监都看不起自己。
“我会改的。”陈四忽然软了口气,“我想留下,让我在这里呆段时间。”
洛儿看看罗三嫂,罗三嫂于是也软了口气:“哎,看段时间吧。”
寨主姓张,是个五六十的老翁,衣服与周边的人没有什么区别,饭菜都是鱼虾之类,蔬菜都没有,只有一盘肉,却放在寨主面前,陈四不敢造次,只能吃面前的鱼,说实在就是鱼这位爷也吃不好。这太湖的鱼与自己以往吃的不一样,鱼肉多刺,吃这个实在麻烦。他哪知道这能卖出价格的东西渔民也是舍不得吃的。
突然,陈四听到寨主问道:“你是哪年在哪中的秀才?”
陈四却不回答不出了。
“是不是鱼刺卡住了?”洛儿问道。于是他顺势点点头。
“张大哥,陈公子是我临时抓来替戴先生的,你就别那么多要求了,我想他总是读过书的,还有就是他会背会写,也就暂时住在您这里,等想明白了,您请他留,他还不留呢。”洛儿说道。
“姑娘提醒的是呀,姑娘是客,陈公子也是客,我知道待客之道了。”
洛儿边说边把一只河虾放进了陈四碗里,“吃呀,好东西。大河虾,这里就属它个最大。”
虾?都是下人剥好给自己的。他迟疑了,所谓的大河虾也不过是比小虾米大点。这里的人大概没见过大海虾吧……
“有钱人家的公子果然什么都不会。”洛儿把虾拿了起来,剥出了虾肉,放在他的碗里。这虾不大,倒是格外鲜美。打渔的吃的未必是最好的河鲜。洛儿把剔除鱼刺的鱼肉和虾肉放在小碟里,她倒没什么规矩,走到寨主面前,直接把红烧肉拿到了陈四面前:“先生,尝尝罗三嫂的手艺……她的红烧肉特好吃。”
肉很甜……这一带的菜都很甜……就连素菜也竟是甜的,吃在嘴里还真有点腻……
“多谢张寨主盛情款待……”陈四说道,“在下饱了……”
洛儿却嚼出点味来,他一定是嫌菜甜了,于是说道:“先生不爱甜食吧……三嫂以后给先生的菜少放糖……”
站一边的罗三嫂连忙说道:“姑娘说得是……”那张寨主也是和颜睦色的,客气得很,陈四觉得这里的人并没有对自己起疑。
寨主这一关看是过去了,钱洛儿送他回竹屋,船儿划过水面。
“陈公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在这里好好教书,如果真做不来,就让张寨主送你去其他地方,只要肯干活就饿不死,我会让三嫂多照顾你些,你如果想回家,就早些回去,别让家里人挂念,寨主是个好商量的人。我们并非想扣住先生,但是先生也要明白我们这里不希望官兵来打扰。”
“你不住在这里?”陈四有点好奇了,一个女孩家能去哪里?
“我虽说无家可归,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不过我自有住处,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事,也不需要记住我这个人,有缘自然会与先生再相会的。”洛儿说道,她笑了。“何况先生找到了落脚处,我也能救姐姐了,咱们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红灯笼掩映之下,芦苇荡中的鸟儿被惊飞了。
“如今清贼追得很紧,我们这群人就像这些惊弓之鸟一般,寨主说了狡兔还要多几个窝。”洛儿说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一个陌生男人这些。
他们还是太湖水贼,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跑进了贼窝,陈四吸了一口气,要是这些人知道自己身份,还不剁了自己。躺在竹屋子里,他突然又想通了,自己本来就是来寻死的,死了又如何?父不爱母不疼,也许会追封自己一个亲王。
孩子还是孩子,早晨,就有船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竹屋,这是学生,来读书的学生。这里的孩子也就是来识个字,大多不会读三年以上,所以启蒙的三字经教教,论语之类还讲不了。
罗三嫂有个儿子,算读书读得多了,他已经开始学诗经了。
“先生,什么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个少年其实也不小了。
“读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竹鞭子一下子敲在了少年头上。
“有人来了!”少年说道。
“胡说!”陈四认为他是借口,第二下鞭子打了下去。
“先生,真有客人。”少年很倔强。 潜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