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九重天上,平静的天河缓缓流淌,天河岸边的玄晶石上,那棵七彩神树熠熠生辉。清新的灵气自枝叶散发而出,飘向天地八方,静静的生长在那里,与冰凉浩茫的天河遥遥相望,亘古不变。
唯一有所变化的便是,曾经神树之下有个顶天立地、肩挑日月、屹立如山却又孤寂冷漠的身影,那个身影旁边倒插着一把冰冷如他、寒光映月的宝剑。
那个一人一剑便可挑起六界脊梁的巍峨身影,如今却再也看不到了。
百万年以来,那柄剑和那个白衣飘飘欺霜胜雪、孤寂冷漠的身影,已经与周围的景色自然而然的融为一体了。
如今突然消失不见了,仿佛优美的盛景中突然少了一物,回到了天地伊始的样子,让颇为完美的精致顷刻间留下了一道难以弥补的缺憾。
而这个缺憾时至今日已经持续了八百多年了,让人颇为不适应,渴望那个缺憾突然有一天能变得完美起来……。
忽然有一天,神树之下,玄晶石上迎来了一位白发如云、白衣胜雪、仙气盈身的身影。微风拂过,洁白柔顺的三千华发随风清扬,衣袂飘飘凌风而舞。
这个身影看上去颇为孤寂、憔悴、沧桑,冷漠凄清又颇为哀怨惆怅,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几丝病态,犹如弱柳扶风。
似乎岸边的河风再大一点,或者在风中站的久一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就会被风折断。
绝美的容颜上苍白如月,冰冷似雪,看不到一丝血色,亮如秋水的双眸中满是绝望与沧桑。
而原本属于那柄神剑的位置,不知从何时开始,被一把通体透绿的七弦琴取代了。
葱白修长的玉指轻轻抚弄着琴弦,从这个身影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凄美哀伤、幽怨惆怅、如泣如诉的琴音随着缓缓流淌的河水、伴着微微的凉风,在三十六重天上回荡,飘向四海八荒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个憔悴消瘦的身影便是五百年前,自凡界忘尘谷重伤归来,从昏睡中醒来的司音上神梵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便会来这里抚琴,替你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天界,守护着四海八荒中的芸芸众生。
也许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受到你的气息,捕捉到你的存在。
也只有在这里,思念才不会那么苦,那么痛,那么重,仿佛你就在身边,从未曾离开过……。”
“你是不是在怨我,没有能力救活你!?……如同我恨你一样,一个人走的坦坦荡荡、悄无声息、毫无征兆、不了了之,留下我孤零零的独自等待天荒地老。
让我一个人尝尽这深入骨髓、永无止境、无法摆脱的相思之苦。
凌虚……你好狠心!……”。
消瘦憔悴的身影对着虚空发呆,如泣如诉、哀怨凄清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身边,近在咫尺,而这些深埋心底的话他此刻就能听见一样。
如果没有那纸婚约,如果彼此没有相遇该多好,如此便不用惹着尘缘,饱受这份酸涩的苦痛。
如果没有盘天搅局该多好,如果我当时自私任性一次该多好。如此你我便完成了这场天姻,与你携手并肩,降妖除魔、守护众生,做一对幸福的神仙眷侣。
如果当初没有妖魔搅局,我顺利把你救回来该多好……,只可惜这世间有因果、恶果、善果、苦果,却没有如果,纵使你我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也不例外。
晶莹冰凉的泪珠从她秋水般的双眸中缓缓滑落,打在薄如蝉翼的衣衫上,淅淅沥沥络绎不绝。
明明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却还是执意苦苦等待。
曾几何时,多少老神老仙劝她面对现实,早日放下,方得解脱,可她执意不肯。
回忆往往是甜少苦多,可它总是挥之不去、如影随形、不请自来。
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俩是有缘无分,为何偏偏又缘浅情深!?
早该放下、了结,可是谁的心中却早已被执着和不甘占据!?
多少个相思满怀、柔肠百转、肝肠寸断的日日夜夜,她孤独落寞的坐在神树之下,安然抚琴。用琴声打发思念、排遣痛苦、渡过这漫长的悠悠岁月。
偶尔平静无波的天河,随着微风掀起朵朵浪花,荡起层层波澜。
每当此时,她便迎风而立,如瀑白发、衣袂飘飘随风而舞,轻吟浅唱,哀伤、凄凉的歌声在天河上飘扬回荡。
“梦一场举案齐眉,雪月风花,
百转千回不可得。
曾经的承诺已无声蹉跎,
风情万种,与谁诉说,
梦醒时分泪纷纷落。
这一生错过不由我,
劫数定数不可测,
与你的姻缘是阴差阳错,
冥冥注定的坎坷。
这一生命运不由我,
劫数定数躲不过,
难道爱上你是飞蛾扑火,
冥冥注定的因果。
来世愿做寻常人家,
安于红尘的喜怒哀乐,
直到繁华落尽,携手你和我
看尽十里云海,万丈流霞。
来世愿做寻常儿女,
安于温馨的农家村落,
并肩共赏春花秋月,
静静等待四季更替,斗转星移,
没有风波,只有你和我,
没有故事,只有传说。”
“唉!……如果可以,我只想与你做一世寻常夫妻,既不蹉跎岁月,也不辜负时光。
不求相守百年,哪怕只有一天或者一个时辰也好。如此便平复了我心中的执念、风波!”
良久之后,梵音停下优美曼妙的舞姿,从哀伤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不知不觉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衫。
败星凌月的容颜此刻泪痕条条、梨花带雨,欺霜胜雪、飘逸出尘的身影静静的站立在天河岸边、神树之下,看上去是那般的孤独、消瘦、憔悴、单薄。
“上神,此处风大,寒气较重,您尚未痊愈,咱还是早点儿回宫静养吧!......”远处的仙娥紫云看着望着远方久久出神的梵音,近前劝慰道。
“回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发现咱们居住了数十万年的紫云殿如同这天界一样是那般的冷清、沉寂。唉......还是这里视野开阔一点儿。”
“云儿,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梵音望着虚空,幽怨无奈的声音悠悠飘来。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小丫头紫云瞬间愣了一下,脸上同样呈现出黯然的神色,“......小仙不知!”
“这些日子以来,总有一种感觉,他还活着......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但我希望这是真的。我要在这儿等着他回来......他不在,我得替他看着这四海八荒。”
看着梵音落寞而又决绝、执着的身影,紫云缓步退下不再多说。
实际上,多劝也没用,几百年来她曾不止一次的劝解,可是毫无作用。尤其是梵音刚从重伤中醒过来之后,便执意来此,一待就是一天,那时的她身体还异常虚弱。
远处一座云遮雾罩的山石背后,一位紫衣飘飘、腰间挂着个小酒壶的身影,紧紧攥着骨节发白的拳头,重重的打在坚硬的岩石上。
“凌虚、凌虚、凌虚,他都死了几百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他只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除了好勇斗狠、打架斗殴之外哪点儿比我强了!?我哪儿点儿比不上他了!?
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比起一个连魂魄都不剩的死人,我有的是时间,我愿意等!......” 仙舞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