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傍晚,一封娘家的家信送到了昭嫆的芳椒殿。昭嫆迫不及待便撕开了信。
彼时淑妃李清若也在侧,她急忙问:“怎么样?到底是谁指使?!”
昭嫆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几乎见血,“内务府总管、凌普!”大哥亲笔信上写了,昨天傍晚牢中的那个无赖混混就扛不住刑,招供出是凌普的管家拿了银子,叫他定准时常去某个酒铺子喝酒的太监刘福,然后趁机生事,打断刘福一条胳膊。
这对于市井混混而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本职工作,不过因为刘福是宫里太监,所以那无赖也犹豫了些日子,后来凌普的管家给了加倍的佣金,那无赖经不住诱惑才接了这单生意。
淑妃愕然:“凌普?他不是太子的奶爹吗?!这么说的话,果然是太子干的?!”淑妃霍然站了起来!
淑妃记得在殿中来回踱步:“嫆儿!这事儿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子今日敢谋害十五阿哥阿哥濡儿,日后便是阿禩和阿禌!他既然做出这等谋害手足之事!你一定要求皇上严惩太子!”
昭嫆银牙几欲咬碎,到最后,竟然真的查到了太子头上!
“大哥信上说,昨天傍晚就审问出结果来了。皇上昨晚是歇在我这儿的,可他却只字未提!”昭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康熙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包庇太子吗?!否则为何刻意隐瞒?若非大哥来信,此刻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嫆儿……”淑妃亦是愁眉不展,“若皇上要袒护太子,你又当如何呢?”
昭嫆暗暗攥起了拳头,她冷笑:“如何?表姐方才说得对!太子今日敢害濡儿和胤禨,日后便敢加害阿禩和阿禌!我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一直以为,太子一直敌对大阿哥,我的孩子又都还小,我又屡次示好,太子应该不至于……”昭嫆指甲都扣进了手心里,她为了缓和太子的敌意与警惕,让阿禩主动退让为贤王,还将平妃捧上妃位,顾全太子颜面!
结果,换来是她一双儿女险些死于竹熊爪下!!
此刻昭嫆不禁后悔,她当初的退让是否错了?!
“娘娘,皇上来了!”胡庆喜快步进来,打千儿道。
淑妃忙拍了拍昭嫆的肩膀,道:“嫆儿,你可千万不要激动,好好跟皇上谈。”
昭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膛里翻涌的怒火,点了点头:“我知道。”
淑妃叹息一声,便悄然退下了。
康熙穿一身靛青色团龙纹常服,径直走进昭嫆内殿中,便看见昭嫆侧身坐在罗汉榻上,正生者闷气,眼睛都是通红的。
“怎么了?”康熙疑惑地问了一句。
昭嫆心里火不由自主便爆发了出来,但想着表姐的话,她生生忍住了没发作,将大哥博敦的那封亲笔信丢了过去。
康熙面带疑惑,展开信一开,脸色陡然变了,他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你为什么故意瞒着我?”昭嫆勉力用相对平静的口吻跟康熙说话,但是仍不由自主酸了鼻子,语调哽咽。
“朕是怕你想得太多!”康熙满脸都是无奈之色,“凌普这个狗奴才,一直假借太子威势,在外巧取豪夺,甚至还私自扣留贡品!御史已经弹劾过多次了,但是朕念着太子的颜面,才一直没有罢黜他!凌普做的那些事,胤礽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胤礽只怕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听了这一席话,昭嫆再也抑制不住怒火,“蒙在鼓里?!光凭凌普这个狗奴才,就敢谋害皇嗣帝女?那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嫆儿!”康熙皱起了眉头,“朕已经下旨,将凌普下了宗人府大牢,由福全秘密审问此案。”
昭嫆哼了一声,忍不住讽刺道:“别看裕亲王是皇伯父,但是他敢得罪太子吗?!”
康熙露出不悦之色,“福全向来不偏不倚,他不会偏袒太子!”
昭嫆看着康熙道:“但他会偏袒你!”
康熙蹙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意思!只要你心偏向太子,福全就会跟着你一块偏!”这就是这位贤王的处事标准!处处跟随康熙的脚步!只要康熙有一丁点偏袒太子的苗头,福全就不敢把太子的罪名坐实了!
“嫆儿!朕何曾偏心太子?”康熙黑着脸斥道。
“若是没有偏心,你为何要让宗人府秘密审问?你不就是要顾全太子颜面吗?既然如此,宗人府岂敢不顾太子颜面?!”昭嫆满肚子火气,气呼呼道。
康熙脸色更黑了:“你这是无理取闹!这种丑事怎么能公开审问?若是传扬出去,皇家的体面还要不要?!”
昭嫆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无理取闹?!你明明早就知道此事是凌普指使,却故意瞒着我!难道你就很有理了?!”
这番话生生把康熙噎得没话说了,“朕……朕……”
支吾了半天,康熙梗着脖子道:“朕是怕你疑心重!胤礽虽然不完美,但他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至于?!”昭嫆气得鼻孔冒烟,忍不住咆哮道:“死老康!说着话的时候,你摸良心了吗?!”
“什么?”康熙眼睛瞪若铜铃,“你你你……你居然又这么骂朕?!”
昭嫆真真是气急了,连“死老康”也脱口而出了。
康熙看着昭嫆那张气色尚未恢复的脸蛋,怒冲冲道:“看在你伤势尚未痊愈的份儿上,朕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好好反省吧!”撂下这句话,康熙气呼呼拂袖而去。
什么?我反省?!昭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特么滴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你大爷的!!
对着康熙的背影,昭嫆气急败坏大吼:“滚!有种你这辈子都别进芳椒殿的门儿!”
听到这吼声,康熙脚步一顿,他握着拳头,强忍着对自己说,别跟这个不讲理的女人一般计较!这话在心里重复了三遍,康熙加快脚步,离开了芳椒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