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赵凤玲的体香也不至于弥散至斯,只是她事前早有准备,不仅涂了香脂,还食了金氏给她的香丸,被热水浸泡之下,散发得越发浓烈,为了拿下王洛尧,她算是处心积虑了。
纵然心内是无尽的凄凉,但她就是欢喜这么个人,要是他如饿狼扑上来,说不定她还会鄙视他,可他这般坚忍,她又恨他薄情。
“少爷,您这样,叫婢子如何自处!”赵凤玲眼中含泪,“婢子走到这一步,实在也是走投无路!人皆以为我一早就是您的人了,大奶奶、大夫人也都是默认了,可是这么久过来,婢子始终没有个正经的名份。少奶奶那里,您从来不去过夜,可为何您也一直不愿亲近婢子呢?”
王洛尧此时直想闭掉五识,不想听也不愿闻,可是他的解毒丸似乎对这些下三滥的媚药作用不大,他鼻子变得异乎寻常的敏感,事情比他预想得还要糟糕,小腹间的温度仅仅稳了那么短短一瞬,这时再次上升起来,而且升幅惊人,全身的血液也像是江河决堤,直往他的小腹间涌过去。
赵凤玲带着乞求无助的声音还在往他耳朵里钻:“这几年来,婢子对您毫无二心,私底下也将自己当作您的人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出园到别处。可是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悄然间改变了,婢子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对将来也越来越没有把握!少爷,求您……求您讨了婢子吧,婢子不求别的,也不奢望别的,只要能至死服侍在您身边就够了……”
“别说了!”王洛尧瞪开赤红的眼睛,鼓了鼓俊朗的脸颊,沉声打断赵凤玲的痴言痴语,“凤玲,我也不知你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你赶紧穿好衣服出去,看在这些年你服侍有功的份上,今晚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
“不要,少爷,我不要出去,今晚您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要出去!”赵凤玲魔障了,从桶中哗地站起,连鞋子了不趿,赤着脚浑身湿透地朝王洛尧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湿薄的肚兜贴在胸前,亵裤将臀股裹紧,甚至她都为自己迷醉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她相信只要王洛尧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定难再把持,是以,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感应到赵凤玲的动静,王洛尧一边体热难忍,一边怒火喷发:“你给我站住!亏我一向看重你,当你知己,你竟如此令我失望,以我的性子,岂是你用这种手段能胁迫得了的!”
话音一落,他即转过身来,冷冷瞪了一眼距自己几步之遥的赵凤玲,进而再不逗留半瞬,撩起衫摆大步冲出书房,徒留一脸不可置信的赵凤玲呆立屋内。
到得房外,王洛尧粗喘几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正房,喉结滚了一滚,艰难地摇摇头,然后走到安容房外叩了一下门。
安容应门出来,一看王洛尧竟是这副光景,立时知道他这是中了媚药,目光阴鸷地觑了眼书房,冷声询道:“少爷,她竟敢……”
王洛尧挥手阻断,脸上略带苦楚:“快送我去郊外找石渊!”
闻此,安容怔住,瞄向正房,想问:为何不去找少奶奶?
却是忍住没有问出口,架起王洛尧迅疾出了素园,到前院找到来喜,令其牵来马车,她便亲自驾车驶往郊外。
来喜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安容不让他跟着,他只好满心疑虑地留在前院。
马车中,王洛尧卷起车帘,大口吸着车外夏夜不算凉爽的晚风。
刚才出来书房的那一刻,他有想过去找苏苏,想着趁此把房给圆了,可一忆及昨日撞见的那一幕,今儿自己又这副光景,非得吓坏她不可,所以,他还是决定去找石渊解决问题。
坐在车驾前的安容此时心里也甚是复杂,主上都到了这境地,都不愿碰赵凤玲,可见赵凤玲根本还不是通房丫头,外面的传言不足信。
而少奶奶是名正言顺的妻室,为何少爷也不去找她呢,不过区区媚药而已,只要找个妇人交合便解了事的,还如此费神巴巴地跑去郊外,岂不惹来笑话!
看来一会儿,还得尽量小心点,仅让石渊知晓才好!
安容凝着眉头,挥鞭在马腹上又抽了两鞭,骏马吃痛,全力疾驰在偏僻的小道上,直到位于郊外的青虎山脚下,她才减速。
马车驶到山脚下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石渊早早地来到门外,见驾车人是安容,脸色唰地绷紧,语带关切:“怎么回事,可是主上?”
安容点点头,悄声嘱咐:“声音小点儿,别惊动旁人!”说着将马车驱进院内。
石渊见安容神情不对,心下疑虑,打开车门,即见王洛尧满额头的汗珠,脸色也赤红,身子隐隐发颤。
这一见下,他遂了然,一边进车将双眼紧闭的王洛尧扶下,一边问安容:“这不是侯府的马车吗?难道是从侯府来的?”
正因如此,安容才觉得不要让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的。
“你先别问那么多,赶紧给主子袪毒!”安容没有正面回答,蹙着眉尖催促道。
石渊不晓得来龙去脉,不过听了安容的话:“你带他到我屋里,我去准备针器药膏!”
安容点头,扶着浑身发烫已然忍得神智模糊的王洛尧进到里屋,放到榻上,拿冷毛巾替他拭了拭汗。
额头遇冷,王洛尧睁开眼来,通红的珠眸定在安容的脸上,安容受惊,本能地退后一步。
王洛尧苦笑一下,哑着嗓子:“石渊呢,再让我多等一刻,明天就让他尝尝我身上这个药的厉害!”
“来了来了!”石渊背着药箱快步走进来,示意安容出去,转脸看向榻上的王洛尧,“您可真是会舍近求远啊,究竟是到侯里更方便呢,还是跑来郊外方便呢?您自己爱找这份罪受,还怨别人呢!”
王洛尧别开脸,哧道:“在我的脚踹出之前,快点给我施针!”
石渊嘿笑一声,飞手拔出五根针,每个指缝间一根,涂了解药水,然后飞速针进王洛尧的穴位中。
小半个时辰后,体内最后一丝余火排出体内,王洛尧长吐一口气,眼睛也回复清明。
石渊一边拔针,一边似笑非笑:“主上,您此次体内的这种媚药一般男子是扛不了半个时辰的,您竟能忍上一个时辰,一路忍来这里!”
王洛尧穿上衣服,稳稳坐起,冷哼一声:“我既非一般男子,自然能扛得要久一些!”
石渊挑起半边眉毛,被胡须遮掩了的嘴唇笑得弯起,清咳一声:“属下所指的一般男子并非主上理解的意思!”
“那是何意?”王洛尧扣上前襟的白玉领扣,扭头询向石渊。
石渊伸手抹了抹鼻头:“若非童男之身,这类媚药只需半个时辰便足够让意志再坚定的男子丢盔弃甲,去找妇人,若是死命硬扛,超半个时辰必然昏厥!而主上……咳咳!”
闻言,王洛尧玉白的脸上登时黑了一分,他站起身,理了理长衫和腰封,偏头对身侧的石渊道:“你刚才这话若叫第三个人听到,我必让你坚持一个时辰试试!”
石渊听此,忙躬身应道:“属下不敢!”可他面上一片恭敬,垂下的胡须分明一抖一抖地抖个不停。
王洛尧斜眼觑见,私下颇有两分懊恼,大步跨出屋子,钻进院内的马车中,命安容驾车回府。
回到府中已是亥正时分,但正房的灯还没有熄,东头屋的灯烛尤其欢耀,这会儿苏苏因为一个白天没有做活,手痒得紧,正挑灯静心制作明珠簪。
箱子里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共积攒了约摸三十来柄发簪,簪挺清一色赤金,而簪首皆是镶着一颗华润非常的夜明珠,区别只在珠子有大小。
苏苏长出一口气,放下手中工具,将新制成的簪子放到已完工并摆放齐整的簪子中间,看着自己的心血凝成的这些发簪,瞬时心房都是满满的幸福和欢喜,甚至她都想永远保存着这些,舍不得拿到汇珍楼去售卖。
王洛尧收回目光,转眸又看向他自己的书房,发现灯还是走时那个样子,没有添一盏也没有减一盏。
他肃着脸走到书房门前,示意身后的安容回自己的屋去。
安容瞄了一眼阖起的房门,含首推门而入。
王洛尧负了手,暗叹一声,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有想过如何处置赵凤玲,她变得如此急功近利,甚至胆大到将手段使到他的身上,的确让他意外也觉得失望,如果继续留用她只会让她觉得他宽宏,或许以后还会变本加厉,可要是就此撵她出园,确也不近人情,毕竟这些年他自己还有园子的一切被她打点得颇为周到,就这么将打发她,她怕是要走极端。
而这个不是他想看到的,王洛尧抚额,进门前不由再次瞟了眼正房的方向,低叹一声,推开门。
PS:好凄凉地说! 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