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竞拍这盒金簪时,便有一名血徒子急匆匆地过来,在萧洪明几人耳旁低声道,“不好了,萧老爷子和世子到中京请兵。圣上赞赏世子‘国士无双’并予兵符,时世子和萧老爷子已经带着数千精骑往这边而来。”
“糟了,中京来的消息……那离儿的大军已经离此不远了。”萧洪明愤而站起,“辽国铁骑均是训练有素,一般贼寇根本无法抵挡!”流云在一旁听到许有不快,却不敢出言相斥。
“敌人的部署也摸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三百五十两!”计划有变,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韩一守拍案呼道,“怎么?就女子闺中之物,没有其他值得一看的东西了吗?”
韩一守得偿所愿地得到了那盒金簪。他手捧着锦盒慢慢往方台走去,目光眺得更远,“飞烟阁主就不会只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吧?”
“耐不住性子了吗?”飞烟心中一笑,招呼韩一守道,“韩大人急什么,这好东西当然压轴上场了。”
“这里没有外人,直接点不是很好?”韩一守双手一张,飞烟脸色顿时一遍,本来的那些商贾和世家弟子在出出进进时已然被换了人。
“不好了,乔装的兄弟们被他们看穿了。”看着贺云刃焦急地面容,飞烟知晓情况之急。
大门外的酒客不知大堂内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刚要嚷嚷着搀和,飞烟大喝一声“关门打狗!”大门“嘣”的一声轰然关上。
门外之人不知其因,门内之人早已摩拳擦掌。
关门那一刻,四周的墙壁上突然朝韩一守等人射出无数毒箭。
“保护大人!”只是一声,身周那些富商与仆从脱去伪装,竟是从衣装内抽出藤盾挡下毒箭。
“上!”邪刃突然化成一道黑影,“鬼影斩”,那大黑刀朝着韩一守的后心袭去,却被高胜衣挑起长枪挡下,“有种!”
“当然有种!”邪刃嘴角微翘,挥刀横扫,和枪刃碰磨,嗞嗞作响。
邪刃一动,四周乔装的影衣卫亦抽出藏在桌下的纹菊刀一齐而上,大堂内乱成一团。仅剩的两三名商贾不知发生何事,吓得躲进了桌底,“有间客栈大乱了,老板娘救命啊!”
站在高胜衣旁的鬼面判官忽觉身后一冷,大惊道,“鬼影袭!”果然不出所料,赤练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血红的掌刀往他的脖子去。他急忙用判官笔挡下,又刺出一道黑墨反击。
赤练呵呵笑道,“判官大人年少有为,身为范公徒弟,总是恃才傲人,怎么甘于我们这等杀手为伍呢?”
鬼面判官慢慢拿下鬼面具,那清秀的面容——竟是江西滕王阁的陈子云,“赤练大人太高看小生了,我还没杀过人呢。”
赤练呵呵一笑,从身后抽出长鞭射去,陈子云一笔一划的笔墨皆为刀剑。
侍卫藤盾刚刚拿下,而眼前突见密密麻麻的飞针,“啊!”几声惨叫而起,飞针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韩一守大惊“千影针法!”柜台内的张老头依旧低头算账,而他手在算盘上一扫,竟又飞出无数的银针。
“咻咻咻!”三支雕翎箭穿过银针朝着张老头射去。张老头只是举起算盘一扫,将三支雕翎箭扫落,“咳咳咳!一把老骨头快没什么用了。”
乌号又有三支箭上弓,“咻咻咻!”
“少年人身手就是好!”张老头微微一笑,身影突然消失,出现乌号身前,指缝间夹着银针欲插进他的脖子,乌号本是猎人,身法极快。在银针到他脖子之前,他已退出两三丈,随之一箭射来。
“剑秋,去叫兄弟们进来!”韩一守对着姚剑秋吼道,姚剑秋一招“炎龙破阵”欲想破门,却被两道金色的指力将掌力消掉。
风紫霜推着唐飞挡在门前,唐飞坏笑道,“姚剑秋,这帮主之位太烫了,怕屁股烫伤的话要自觉站起来啊!”
“又是你这臭小子!”姚剑秋脸色一阴,“今天就在这里杀了你,少得你没什么本事还阴魂不散。”说罢,右手化爪探去。
唐飞双手五指张开成势,左脚一蹬离开轮椅,泛着金光的指尖行走在姚剑秋掌风中,游刃有余。
萧洪明掌心运起龙火,看着飞烟阴笑道,“飞烟功力不过区区五六层,趁机斩草除根为妙!”
“明儿!”突然一声声响在萧洪明脑中闪过,让他顿时惊恐不已,“是他,是龙王!”
紧随声音而来的是一道灼热火焰掌,萧洪明急忙以龙火挡下。只见那道火焰向后跳动,站立后,火焰散去,现出一个略微伛偻的老人。
“他是之前松鹤楼的草上飞!”陈子云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难怪!那一夜本王去松鹤楼一览《山河社稷图》,就是您阻拦我。”萧洪明看着龙王微微一笑道,“龙王这把身子骨,还能不能行啊?”
“哼,老朽这把老骨头杀不了你,换你个残废还是可以的。”龙王浑身燃起如一株火焰,一掌朝着萧洪明拍来,恨声道,“枉我授你一身武功,你当真如此无情!”
萧洪明双臂交予身前挡下龙王一记重击,被击退一丈,“本王一身武学皆您所授无错。可您还不是奢望着本王显耀后,给予您荣华富贵!本王最不懂的,是您将玉儿许配给我,却为何又杀了她!”
龙王咽喉一堵,不知作何言。萧洪明趁势而上,一拳袭来,却被一把鬼面太刀挡下。贺云刃挡在龙王身前说道,“辽王非一人可敌!”
龙王一笑将情绪淡化,半身燃着火焰,半身被玄冰裹住,就连瞳仁也一蓝一红。
“流火冰心!”萧洪明瞪大双眼看着被冰与火缠绕的龙王,“呵呵,您还是留了一手,还说什么倾囊相授!”
“不!流火冰心诀乃玉儿……”龙王没有再说下去,“明儿,回头吧。”
“废话少说!”萧洪明怒目而视,身后修罗之像燃起,化成一道血红的流光。贺云刃挥舞着双刀和龙王掠其左右,将其掣肘。
东阳君可以感觉到,金戟上的真气之火在慢慢消退——单是云曦的目光,就冰寒得入木三分。
琴台上,云曦轻抚的玉玦,目光慢慢移向他。东阳君可以看见云曦的瞳仁变得灰白,眼中他的映像变得清晰却被渐渐冰冻。
“你想杀我?”东阳君的金戟指着云曦的喉咙,他显得有点慌忙和惶恐,“来啊!”
云曦拨动琴弦的指尖生出冰凌,一首《垓下歌》,霸王泣血,层层音刀如千钧洪流。
东阳君金戟挥动,“残炎烧”,火焰刀横扫而去。“幻影无痕”,云曦突如其来,一掌往东阳君拍去。
东阳君以右拳硬撼,被逼退几步,冰寒的真气冲进其体内乱窜,“这小妮子手段了得。”
云曦怎会让东阳君有喘息之余力,数道掌刀便招呼而来。东阳君亦不甘落下,挥舞火焰金戟消融一道道寒冰掌力。
韩一守看着东阳君在云曦的掌下竟处于下风。突然,他忽觉身后一冷,风无心右手中幻生出一把凝霜剑刺来。他以明魄剑相抗。
“锵!”凝霜剑与铁质的剑刃对抗时破碎,冰晶四散。风无心回身站稳,右手一招,又幻生出一把凝霜剑。
韩一守看着一身广袖白袍的风无心,脸上一阴一晴,寻思道,“天剑之境?”
明魄剑与沉魂刀已经重塑往日辉煌,韩一守没有一丝惧意,他的剑直指着风无心说道,“风无心,折剑山庄没了,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
风无心感受到了其刀剑上疯狂滋长的力量,刃面上五彩光辉是之前所没有的。他冷笑回道,“不过仗着器物而已,我真心看不起你!”
“踏柳寻梅!”风无心化成白光刺去,韩一守用刀剑格挡,明魄剑生出的剑璧如给他套上了精钢铁甲,凝霜剑刺中时竟然碰碎。
冰雪剑气伤不了他分毫让他更加放肆。
“就你这点手段还伤不了我!”韩一守看着风无心手中内力凝成的剑气笑道,“折剑山庄就拿不出一把趁手的兵器?”随之一记红色的月牙刀风扫来。
风无心只是冷笑回之,“饮风醉月”,舞剑成冰,结成剑璧,勉强抵住刀风。
韩一守趁胜追击,剑气刀风频频而出,风无心只有招架之力。但他发现,韩一守每次出招时,刀剑上五彩的光辉便会暗消,随之再生。
风无心边敌边退,待到韩一守刀剑并出之际,他对二楼上的南宫映雪使了一个眼神。
少女得到信号,便将手中的龙渊剑射出。风无心顺势接下,“踏柳寻梅”。在韩一守刀剑刺来之时,风无心化成白光闪到其身侧,心意剑诀感受到韩一守的惊恐,明魄剑突然颤抖起来,乱了他的招式。
“去死吧!”凭借那虚幻的剑璧压根不能抵挡龙渊之利,风无心紧握龙渊,全力一剑!
韩一守看着那乌灰的剑刃破开光璧,朝着他的喉间刺去,惊得颤出了冷汗。
可能是风无心的剑不够快,也可能是五彩琉璃石护主心切——这一瞬,剑刃和刀刃上的五彩光辉破放而开,将风无心手中的龙渊击飞,重重地插穿了钢墙。
刀剑竟在主人危机之时,相互辉映而激出双影刀剑璧。那五彩的光璧上面不仅有日月星辰和太极八卦,竟然还有无尽的草原,高山,河流,居屋,岁月……还有一双人影,跳跃在虚妄的世界中,以刀剑舞蹈。
在双影刀剑璧碰触到风无心时,他并没有被击飞或是重伤,而是神游到另一片天地……
天地茫茫大雪,山峦叠嶂。远远眺去,两座对偶的雪山尖上各有一名男子。这两名不再年轻的男子竟是身处不同的世界——右峰那名白须白衣男子周身都被雪白的剑气包围,成千上万的光耀,他缓缓腾空而起,而那一片天空皆被剑气所掩盖——仙剑客;左峰那名衣饰严谨的男子左手的刀竟幻生出一丈长的血红刀刃,而右手上的剑淡蓝的光芒在渐渐退散,他的表情在仰望,在惶恐,然后心中剑意却在升腾慢慢压过偏狂的魔刀之念——刀剑林天英英。
俞少秋抬起他的右手微微摆动,指挥“万剑”如银河旋带星辰的洪流,随着他的指尖而动。左峰上的男子举起手中的魔刀冲天而去,欲与满天剑光抗衡。
俞少秋朝着朝着林天英指去,满天剑气以如雨点夹着着雪花,魔刀之息渐渐被淹没,被消灭。明魄剑与沉魂刀皆是崩碎,两颗五彩的流光落入无尽的雪山中。
林天英被剑气贯穿了身体,在他下跌之际,目光直盯盯地看着俞少秋那双不可战胜的双眼,哀怨道,“我……不甘心!”
心剑在滋长,蔓延在林天英身体里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风无心可以看到,坠落的林天英吃力地向天上的俞少秋探出右手,想要抓住他。林天英手一颤,心剑气自指尖射出,俞少秋防不胜防,一息剑气穿过了他的神庭,他突觉脑中恍惚,意乱神迷。
风无心忽而知晓,风飞雪一生所学之天剑之境,不过是俞少秋的“万剑诀”中的冰山一角……
霎那之间,那两道剑气穿破幻境,冲进了风无心的眼中。他开始冥想,默念,思索,“万念凝神天心合,剑气归宗意凌霄!”
“啊!”风无心怒发飘扬,白袍被长风灌满。他伸出双臂,掌心向上。左掌上,一缕飘渺不定,柔和如水流的剑气;右掌上,一把冰雪璀璨的凝霜之剑。
风无心双臂向着胸前合起,想要把两把剑气合二为一。
韩一守看着风无心周身怒放的真气竟然将双影刀剑璧给逼得凹进去了,大惊道,“他不……不可能,刀剑壁已然完善,可挡天下至利,这小子竟然……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璀璨的凝霜剑与隐隐约约的水流剑合二为一,竟然迸发金光——那一缕如雷电的剑气就在风无心的双掌之间,纯净无瑕,流影飞射,金光萦绕……
天剑者,即为修剑者,身入滚滚红尘而傲然独一;心剑者,即为修剑之心,心不变,则剑不变,心为一,则剑为一。
归宗者,二为一,如那惊雷闪动,洗礼红尘,白莲之出淤泥而不染。
“归宗剑气!”风无心从那景象中觉醒,将那金光剑气刺进那玄而又玄的双影刀剑璧——剑光破碎。
韩一守看着狂声大笑道,“哈哈哈,装神弄……”
“鬼”字还没有出口,刀剑壁上竟开始出现了裂痕,一条两条在蔓延,“嘣!”刀剑壁轰然炸开,韩一守防不胜防,被真气波轰出重伤,飞出数丈。
风无心急急后退,白斗篷一扫将真气拦下。他只觉剑意一再攀升,右手一招,龙渊剑飞回他的手中,朝着重伤的韩一守刺去,“韩一守,为了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
“无心小心!”突然,南宫映雪在二楼呼喊道。风无心只觉脖子一冷,转身一剑朝那道黑色的人影挥砍而去。那人的刀在龙渊之下当场破碎,被剑气击飞重伤。
“原来是你!”风无心冷眼睥睨,风灌满了衣袖让他的杀气更令人恐惧,龙渊剑指着重伤蹲在墙角的青衣,轻蔑道,“就你这点本事也敢拦我,找死!”
青衣擦掉嘴角的血迹,阴笑道,“风无心,你不知道吗?有间客栈外有我们的两千人马,纵然你可全身而退,而你父亲,你妹妹他们呢?你要杀了执法者,那么他们将会给我们陪葬。”
“你威胁我!”风无心飞身而去,龙渊剑左右就是青衣和韩一守两人的脖子,“只要我的剑一横,你们两必死无疑!”
“嘿嘿,你有种就杀了我!”韩一守抚着胸口,背靠着墙慢慢站起来,吃力地说道,“只要你放了我,我保你们一干人等无事!”
风无心感受到了韩一守的惊惧,他目光一冷,一记掌刀扫击他的胸口,划出一道大血痕,“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疼痛感侵袭着韩一守全身,他喘着粗气惶恐道,“你不能杀我!”
龙渊剑一直对着韩一守的喉咙,可风无心不敢下死手。
“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已经有五十回合,沉重的大黑刀使得邪刃的速度跟不上高胜衣。当他挥刀下劈时,还是露出了破绽。高胜衣长枪如游龙探出,邪刃急忙回势格挡,可还是被那将魂枪力击出内伤,连退几步。
赤练的血魂爪和鬼影袭虽是炉火纯青,可陈子云毕竟是范仲淹子弟,一笔一划墨痕如条条框框,形成囚笼将赤练困住。
“该死的!奴家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文绉绉的读书人!”赤练跺脚气道,陈子云转了几下判官笔,微微一笑道,“姑娘还是先在里面冷静冷静吧。”
柜台处,乌号以身法取胜,张老头毕竟跟不上年轻人的速度,被雕翎箭擦伤几处。
姚剑秋虽想抽身去救韩一守,可奈何唐飞的龙指十二手着实过于难缠,两人不相上下。
“鬼影墨龙斩!”贺云刃咬牙挥舞双刀,刀气凝聚成一条墨色的飞龙袭来。萧洪明实力着实过于霸道,见他身后血影修罗更加清晰,“逆煞风雷劲!”大堂内风云剧变,萧洪明不介意又白了一根发丝,一拳打出紫色旋风,不管是墨龙还是龙王的冰盾火墙都瞬间崩碎。贺云刃和龙王吃了拳风,重伤倒地。
“炎阳九重连诀!”东阳君举起金戟,想以绝杀反败为胜,可他终究没能施展绝技,云曦奏出数道紫色的音刀将其击飞。
“该死!我竟会败于一个小妮子之手!”东阳君恼羞成怒,嘴角抿出一丝鲜血,大怒道,“待本王率重甲铁骑踏平尔等的卑微的躯体!”
大堂内形势明了,萧洪明阴邪地看着风无心,奸笑道,“杀啊,你杀了他啊,他曾经杀了你的母亲!”
“你以为我不敢!”风无心目光冷峻,龙渊剑挑起韩一守的下巴。
“轰!”突然,大门被打碎了,铁囚和七杀摔进大堂内,身受重伤。
烟尘漫天中出现了一骑,人高马大。 折尘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