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渊将那把古朴无实的青铜柄铁剑拄于地,憎恶地看着巧舌如簧的韩一守,“折剑山庄不管当年旧事,我风渊只愿护下膝下独子!”
“折剑山庄……”韩一守咬牙切齿,双臂青筋暴起。他生怕风渊知道自己另一个身份,揭起那不世之仇,“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姜大哥,无心,曦儿!”人群的喧哗还没有散去,雷少云拉着慕无双跑到了姜离身旁。
当姜离看到雷少云时,既是惊喜又是惊讶,“你们怎么在这儿?”
“姜大哥,今天我们要是没来,可没人给你们收尸了不是?”慕无双嘻嘻笑道,她想将自己的临阵落跑搪塞而过。
大雄宝殿前,赵六爷的目光始终跟着慕无双,她俏皮的模样会在今后一段时间占据他的心。
涯火将火麟剑抱在怀中,打趣道,“看来身边总需要一两个倒霉蛋,不然生活可就没滋没味了!”
看着慕无双,韩一守可谓更伤脑筋,皇帝要活的,而且是毫发无伤的!
韩一守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刀尖直指阵中四人,“今天在座诸公也已看见,这四大世家分明是在包庇毒龙教的贼人们。毒龙教乃契丹魔教,多年前屠我中原武林名门无数,血海之深仇,更比东海水深,成为江湖之共敌。尔等中原最闻名遐迩的四大世家的小辈要与其同流合污,为祸天下?”
韩一守的刀刃流淌着妖艳的色彩,这把名曰“沉魄”的刀散发出一股惑人心智的力量。所有人按住刀柄,刀刃磨鞘的嚯嚯声不绝于耳。
风无心的视野中,所有人都在靠近。他们贪婪的双目就像寻找猎物的猎人,或为雪耻,或为一战成名,或为他怀中的《武经总要》。
“双拳难敌四手。游侠数量之众,怕小子们不能相敌。”雨承心中寻思,忽而跃马入阵,逼退欲出手的游侠。他银雪枪回指韩一守,凛冽的枪锋让韩一守冷汗直流,“执法者好像有一些话还没说清楚吧?”
“哦?盟主的话,韩某怎么听不明白?”韩一守突然想起前几日,一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失踪了,几寻不到。
“韩子愈,应该是执法者另外一个名字吧?”雨承的话语让韩一守一抖索,“当年的影衣卫总督,自持勇武,潜入折剑山庄杀我四弟媳……”
游侠的哗然声掩盖了雨承接下来的话,所有人都带着惶恐和愤怒的情绪,影衣卫乃是朝廷暗中操控江湖的玩偶。尔虞我诈的权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本,江湖游侠有权相信他们正被影衣卫玩弄于手中——棋子,这就是蝼蚁的命运。
韩一守担心的,不是这群墙头草的不安的情绪,而是整个折剑山庄的怒火!
风无心手中的瑕剑已然出鞘,璀璨的剑芒斩断武僧的木棍。剑锋在离韩一守咽喉不过三尺之地,被本初方丈和姚剑秋联手挡下,“滚开,不然定叫你们血溅少林!”
雪色的剑气染白了韩一守的蚕眉。
姚剑秋看着风无心发红的双眼,咬牙劝道,“风少主莫要冲动,以卵击石可非上策啊。”随后他对着雨承说道,“盟主,说话可得凭证据啊。不然可是诬陷啊!”
雨承昂首大笑道,“证据我自然有。只是本盟主非常好奇,丐帮的刘帮主是如何消失的?本该是衣衫褴褛的你们却穿着锦衣华服。狗就算套上龙袍,也还是狗!”
“你……”姚剑秋看着雨承的枪锋不敢再语。
雨承继续说道,“姚帮主和本初方丈借名于南山府下,是为左右护法,帮其行尽苟且之事,为我云三弟的宝物可谓费尽心机,对几名小辈使尽狠手!”
本初方丈听闻此话,眉头微蹙道,“阿弥陀佛,雨盟主莫要……”
“将人带上来。”雨承抢断了本初的狡辩,一个战战兢兢的小沙弥被几名弟子拖到场上来。
本初见这小沙弥,心中大惊,正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心腹,“该死,悟明这呆子怎被雨承抓到的。”
韩一守看着这小和尚,对身旁的黄衣挤眉示意。黄衣领命,悄然退去。
那小沙弥被两三个壮汉押着,他胆颤地抬起头,看见远方树干上隐伏的暗弩和黄衣阴狠的暗示,“你全家性命,系与你一人之手。”
只听“咻”的一声,众人还未反映,小沙弥施力挣开,迎面撞上短矢。咽喉洞穿,血溅五步!
“谁?”雨承大喝一声,银雪枪应声而出,一道枪光将树干斩作两段,未见人影,只见一只短弩铿锵落地。
雨承看着那制式短弩,对韩一守大怒道,“死无对证?这就是你们影衣卫的手段吗?”
韩一守只是冷声“哼”道,“这不会是盟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吧?前几日这色心不改的东西偷了韩某侍妾的里衣,难道盟主是想让他招出里衣中是什么香味吗?哈哈哈!”
本初方丈始终低首稽首,“阿弥陀佛,少林与盟主有何宿怨,何故这般相逼?来人啊,将悟明的尸首抬下去。”
“你想毁尸灭迹?”雨承寒枪探出,欲阻止武僧收尸,只听张道涵说道,“盟主当知死者为大,难道您还想玷污佛门弟子的灵身?”
胧月真人先是一阵洒笑,摇头叹息道,“想我洛水剑派师祖立派于西川,本是想远离中原武林纷争,隐于山野。可谁知你这老不死却背离祖师爷的意思,名头上说为了将洛水剑派发扬光大,才依附南山府。我看是你这老不死趋炎附势,贪恋尘名。还好意思说人家,哈哈哈,恐怕让人贻笑大方啊。”
“哼,胡说八道!”张道涵被胧月真人一语说破,竖目横眉,甩袖呵斥。
正当僵持之际,姜离瞄见本初方丈虚步朝向风无心,掌力凝成,箭已在弦,“你这贼和尚,多次袭我等,还敢狡辩!”
本初想将此事掩过,沉下脸说道,“血手之子,口出狂言,今日叫尔等跨不出少林半步。”一道金刚掌力应声而来,却被乐土的巨剑挡下,“老秃驴,刚伤我少主,让本大侠来会会你!”
韩一守见乐土已然出手,大声呼道,“今天若在座各位同情这个看似义薄云天的毒龙之子,来日若是其记恨,带着教众卷土重来,那我中原定将又遭十余年前的血劫,何不趁今日将其斩首,扼杀在摇篮中。”
游侠们不敢介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关系。纠缠不清的利益谁都说不出对错,他们可不想成为牺牲者,可恨自己渺小的性命无人为之申冤。
韩一守见游侠们无动于衷,指着姜离身后的马车,说道,“大家知道,车内藏的是什么东西吗?乃是中原各门派的武林秘籍,共九九八十一卷!”他要让风无心诸人成为众矢之的,“诸位难道不想一探究竟?”
与村夫不可论天下,唯可论利益。
“若此些物落入毒龙教,怕中原武林万劫不复。”“四大世家若莫要包庇姜离,否则后果自负。”“若来日其卷土重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灭门之仇,今天就拿这小子开刀吧。”
场上刀声又霍霍而起,奈何雨承横枪立马于阵中,无人敢先一动。
姜离举枪呼道,“姜离久闻江湖英雄遍地,今日愿以寒枪教之。若是诸位有胆,可一一上前领教!”
此话一出,北武盟阵中的吴子扶早想一会这门人交口称赞的“大师兄”,从而取代他在雨承心中的位置。他横刀立起,指着阵中姜离呼道,“姜离,我来与你一会!”
姜离见着坐于雨萱车辕上的吴子扶本是不爽,冷眼睨视,“莫非是中原无英雄,遣一小辈而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敌我?”
吴子扶见姜离如此傲慢,怒气顶到脑门。小子不顾其他,挥刀直取姜离。
姜离见那瘦小的身板,右手甩枪挑飞他手中的刀,左掌拍出,正中其前胸,飞出一丈之远。
“孙儿!”吴老夫子见着爱孙负伤,怒目瞪着姜离,吼道,“无知竖子,可听过你衡山老夫子的名头。”
这“天外神音”果真名不虚传,那内劲凝成的音波逼得少林棍僧连退两步,姜离以掌力悍之,丝毫不逊色!
老夫子毕竟年迈,纵然内功修为登峰造极,身体却不及少年人,乐的涯火冷声笑道,“老人家身子骨不行赶紧回家躺炕上歇着,莫说我们年轻人不尊老。”
姜离的掌劲震得老夫子骨头噼里啪啦作响。“你!咳咳咳!”老夫子力有不逮,轻咳几声,带着孙儿退回北武盟阵中,不忘对着雨承哼一句,“盟主,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弟。”
南山府阵内那名神秘的道家少年忽然站起,缓缓行至场中,略带稚气的笑容却诡异狡黠,让人不寒而栗。走到场中央,闪着星辰纹烙的左手食指指着姜离,冷冷地说道,“西夏和光殿左护法,星瞳子,领教姜离高招。”
滕王阁陈子云注视着雷少云良久,他亦走进场中,对其作揖道,“师傅总是在小生面前说起雷学士,今日一见,果真风采卓然。只是怕小生文采拙劣,不可与学士一拼,倒想以武会友,交下您这位贵友。”陈子云手中那支紫毫名曰“墨罡”,正是他的武器。
南宫彩虹见那风无心剑眉星目,颇似当年风飞雪的神采,“映雪,你去领教一番风少主的剑法?”
少女看着师傅,害羞委屈道,“可是师傅,映雪剑法生疏,怎可与……”
“为师叫你去,你就去。”南宫映雪知晓无可抗拒,原地踌躇片刻,低首走到阵中,对风无心作揖道,“映雪久闻风少主剑法……天下年轻一辈无出其右者。映雪,特想领教。”语气仿生疏而片断。
南宫映雪浑身裹着纱布,只露出摄人心魂的美丽双眸,她的腰间别着一把不足三尺,精巧玲珑的剑,浑身白玉铸成,荧华晶闪,众人怕是挥之欲碎。
“谁说他的剑法天下独一?我才是他的对手!”凌虚子一听南宫映雪这话,将手按在凌虚剑的剑柄上。他的话刚落,突然觉得喉间一冷,原是覆云刀已经横在他脖子前。
云子傲冷冷道,“很抱歉,你的对手是我。”
“云子傲你!”凌虚子大怒呵斥道,可云子傲并不正眼看他,只是冷冷回道,“谁叫我对你这傲慢的小道士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况且你这淫道一直在窥觑我妹妹的美色,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可不想做你的小舅子。”
“你……找死。”凌虚子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恼羞成怒。他横眉高翘,本是静如止水的发丝和雪白道袍徐徐飘舞,杀气十足。
张道涵见着心爱的弟子心境这般躁乱,摇头叹息,望了一眼云曦,腰上的太极剑微微颤动,“这妖女蛊惑凌儿的心,使他三番五次动了心境。看来不将她除去,凌儿永远练不成‘凌虚惊鸿’,超越那个男人。”
韩一守屈指算着,想是一切尽在掌握,当壁上观,“看来四大世家的公子们都有对手了,好戏,好戏啊。”
姜离将枪一横,微笑地对着云曦说道,“曦儿,就劳你弹琴助战了!” 折尘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