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刻字遗书(一
张扬飞快跑回昨夜的驻地取来湿毛巾和塑料布后,两人用湿毛巾掩住口鼻,然后用砍下的树枝把尸骨扒到塑料布上捆好,吊到树下捡来柴火焚烧。
在这个过程中张扬发觉尸骨是男性,死时候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可是无法知道他死于哪一年,更无法知道他的姓名,还有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到早上发觉的汉阳造和两处树屋的都有的钢盔,张扬想起了一段尘封的历史,就是“抗日远征军部分士兵误入野人山历史”。(注1)
如果他是误入缅甸丛林的抗日远征军士兵,那么他的同伴呢?他又和花氏阳蛊门有什么过节?承载神秘的鸳鸯落红诱露蛊的夹基个子又是什么蛊门的?这么多年他受尽黑煞蛊的折磨是怎么过的?
一个个疑问中,张扬突然想起自己看到死者诡异暗红的头颅上两个黑洞一样的眼眶正对着架在屋顶的物品,似乎死者是不放心地眼盯着这个长形物品死去,急忙对花月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忍着恶臭再次进入小树屋后,张扬看着架在屋顶高超过自己头部的物品,估量了一下架东西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这个身高跟自己和花月容收殓死者骨骸推算的身高是一样,说明这包东西一定是死者保存的。
踌躇了一下,张扬小心翼翼伸手取下长形包裹,入手坚硬而沉甸甸,似乎里面有铁器和木块,最外层的雨衣一碰就碎,露出里面又一件军用雨衣,看得出死者仔细包裹保存的用心。
忍住当场打开的好奇心,张扬回到树下和继续往焚烧的尸骨中添柴的花月容汇合,让花月容先检查了没有毒蛊后,才轻手打开……
解开里面还没有风化的雨衣,两人骇然看到一支步枪、两个弹夹、一个竹筒和一些刻着小字的木板,见到步枪后张扬惊呼道:“汉阳造毛瑟式步枪!”而眼尖的花月容则是惊讶地看起了木板上面刻的字,面色越来越沉重……
任何一个男性见到枪械都会爱不释手,而现在这支步枪等于是白送给张扬,所以张扬惊呼后开始拉动枪栓检查枪支,然后对着周围的大树瞄准佯射。口径7.92毫米,旋转后拉式枪机,毛瑟式前栓榫锁定,手动作业原理,4公斤左右重量,估计1500远米射程没有问题。
真是一支保护得很好的步枪!
在处处危险的丛林中,能有这样一支枪防身真是好事!
瞄准把玩了一会,没有听到花月容出声的张扬转过头去看她做什么,却发觉花月容手握着刻字的木块面色沉重,猛然醒悟自己得到枪后高兴得忘乎所以,而木板上的刻字一定是死者的身份和故事,急忙凑过去看。
第一块木块写着:
诅咒!我中了无名的诅咒,为此拖累了我的兄弟二彪子和苏富贵。都是我害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一个永远长眠在这莽莽丛林中,一个生死不知失踪了!我绝对肯定这是诅咒,是南疆县那个无名小坝子中干瘦犹如尸体的红衣女人对我下了诅咒!整整十年了,这个诅咒跟随着我,让我每一个夜晚都在痛苦煎熬……我不明白那个红衣干瘦女人为什么要诅咒我?同样我为自己拖累兄弟而内疚……现在我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灯尽油干的时候,所以我刻下我们的故事,希望能有认识汉字的人看到,并把我和我兄弟二彪子的尸骸带回祖国。
看完上面的字,张扬急忙拿起第二块木块接着看:
我叫郑中华,是廖耀湘新军二十二师独立团三营一排长,祖籍安徽灵璧人。1942年我跟随部队对缅北进发,在经过腾冲进入南疆县快要达到中缅边境时候,(注2)我手下士兵苏富根战斗中腿部枪伤恶化,只能就地找老百姓安置他养伤。可是当时部队在急行军途中,刚好经过一个无名小坝子。我带着二彪子和苏富根的弟弟苏富贵来到坝子中央孤零零的一户人家,出来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干瘦女人,当她明白我们的意图后,看看苏富根后眼中一亮,不过很快表情生硬地说要我们支付五十块大洋的费用。当时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于是苦苦哀求她……
“月容,你爷爷是不是叫苏富根?是抗日的伤残士兵?”看完这块木块后,张扬马上问花月容,可是抬眼看到花月容早凑在自己身边看,泪流满面。无言地拍了拍花月容的后背,张扬替她擦去眼泪,两人继续拾起一块块有着序号的木块接着看:
无论我们怎么哀求,那个奸诈的红衣女人就是一口咬定非要五十块大洋。无奈中我和苏富贵给她下跪,我给她打欠条,保证战争过后一定来接走苏富根,她一直死活不松口。就在我恼火准备带着他们抬走苏富根时候,孤立的房子边草丛里走出来一个漂亮得犹如仙女的女人,她对我说她的家在后面山洼里,她愿意无偿地替我们照顾重伤的苏富根。喜从天降中,我马上带领二彪子和苏富贵抬起苏富根对着她指的方向跑去,而刚才一直刁难我们的红衣女人似乎急了,扑上来就要拦住我们。这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奸诈红衣女人扑来时候,我们几个人明显感觉有一种令人发狂的炎裂燥热对我们袭击来,好在仙女一样美丽的女子飞快挡在我们和她之间,接着两人用生硬难懂的南疆话吵了起来,她们在激烈争吵的同时还手脚比划不停,匪夷所思的是随着她们的动作,我竟然看到红色光芒和白色的光芒在飞舞,同时我身上感觉寒冷和燥热交替袭来……几下比划后,菩萨站在了美丽的仙女这边,仙女似乎技高半筹险胜,不过仙女的面色很苍白,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而那个丑陋的红衣女人则是萎靡倒地……趁此机会,我们跟随着仙女来到她的家。
仙女的家果然是在小坝子后面的山洼中,整洁而漂亮。看到这样的环境我很高兴,一直担心哥哥伤势而哭泣的苏富贵也开始停止哭声打量起来,更让我高兴的是我匆忙对仙女交代如何照顾苏富根伤势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是郎中。这样的条件无疑是磕头碰到天!惊喜中我们三个给仙女跪下,感谢她的恩德。同时我掏出自己仅有的十四个大洋送给她做费用,善良的仙女没有收钱,把我们搀扶起来后跑进屋子,很快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我说:这是最好的云南白药,是治疗跌打损伤、刀伤和枪伤的疗伤圣药,送给我们做防身药物。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盛情,我们无以为报,只能怀着感激告别。临走时候,伤口恶化而高烧的苏富根拉着我的手说:排长,我的弟弟就交给你了!我当时拍着胸回答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把活生生的苏富贵给你带回来!哪想到我说的话我没有实现……因为我,他的弟弟苏富贵在原始丛林过了五年的野人生活,最后不知所踪……而最令人痛心的是,他受到亲兄弟一样的战友伤害,而这伤害却是令人无法启齿的羞辱……我一辈子内疚,我辜负了苏富根的托付,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兄弟!也许这就是命运对我的惩罚,让我一个人孤独地受尽折磨死在这原始森林里……
当我们离开无名小坝子时候,被仙女制服后萎靡倒地的红衣女人竟然在山脚拦住了我们,这个歹毒的女人似乎看出了我是领头的人,她恶狠狠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我。我是军人,一个浴血奋战的抗日军人,对于这种毒蛇一样的女人我不会惧怕,所以我端起枪瞄准她。看到我端起枪,红衣女人惊慌躲开……但是在我走过她身边时候,突然有一股毒辣的燥热对我袭击来,我全身一楞后发觉自己身体并没有异样,也就毫不在意地带领着二彪子和苏富贵离开了。是我的大意让我们后来走入了绝境!那个红衣女人就是诅咒了我的歹毒女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诅咒我?到死都不明白……
我们归队后进入了缅北山区,跟前期进入缅甸的抗日远征军在丛林中会师,开始了痛击日本侵略军的血腥战役。10月的缅北丛林中,到处还是郁郁葱葱的绿色,不过却是血与火的战场,我们发誓绝对不让日本鬼子妄图通过控制缅北,觊觎我国领土!有一天晚上,部队发觉有小股日本鬼子在西北方向的丛林中活动,我受命带领士兵追剿……哪想到,就在我们深入丛林追剿的第二天晚上,也是我们经过无名小坝子的第十天夜晚,我突然全身不能动弹,似乎全身被人架在红红的炭火上炙烤……为了不影响作战,我一直带在身边的苏富贵和二彪子陪我留下,大队继续追击……可是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看到人烟和自己的部队。直到我刻下这些字时候,也没有看到人烟……
注1:作者玄姝巫郑重申明,书中提到抗日远征军战史,是因为故事情节需要才写到这段历史,仅仅只是为了让蛊门故事的配角身份合理才写,本作者在文中没有任何政治色彩观念,请个别人不要断章取义!
注2:抗日远征军战略路线不是当时史实,是因为故事需要而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