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玉门蛊(二)
男人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于是当时我对大老婆说:我不但今天的婚一定要结,我还要和你离婚!大老婆一听我说这话,就从随身带的包中掏出一把菜刀架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哭着对我说:我是爱你的!既然你一定要辜负我的爱!那么我只有死!说完后大老婆又对新娘说:你抢了我的爱人,破坏了我的家庭,我不活了!但是你也别想好过!”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认为她是用死来威胁我,是假的!那是她一惯的伎俩。”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张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男人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说:“对对对!我当时也是那么想,我就对大老婆说:你死吧!死给我看!结果……大老婆一听我这话,真的抹脖子自尽了……”
“天啊!”男人说出的结果让张扬目瞪口呆,男人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溪水,一把把地抹着眼泪……
过了很久,男人擦擦眼泪又悠悠开口道:“当时在场很多人,都扑上去拉,可是没能拉住……后来大老婆娘家人对我说,这几年她知道我在外面有了女人,她很伤心,经常发病,每次想我时候,她就发病,然后她就一次次用刀往自己大腿上划一刀……我听了后去撩开大老婆笼裙一看,她的两条大腿上,满是丑陋的一道道刀痕……当时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同意她的要求。后悔知道她有病不是陪她去治病,反而还那么刺激她。后悔自己多年来只觉得她横蛮,而没有真正去关心过她……后悔中我开始操办她的后事,也顾不得照看她自杀时候昏迷过去的新娘子……”
男人说到这里时候,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张扬用手一下一下轻拍着男人的背,他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男人,但是却又找不到话来说,同时他的心更纷乱不堪——因为花月容这个蛊婆,大他七岁而欺骗他真诚姐弟感情的蛊婆!
而男人的哭声惊动了一直在屋内照看中了玉门蛊女人的花月容,她走出屋来看着远处哭泣的男人和表情难过的张扬,眼泪也从她脸上一滴一滴滚落。
当男人哭够了后,脸上又挂起愁云继续说道:“等我办完大老婆的后事,才想起去照顾当场昏迷的新娘,她当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可是后来到了大老婆死后的二十一天,她告诉我她身体不适,于是我们就请大夫来看病,可是大夫也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就这么拖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她突然惊恐地喊了起来,我跑进病房问她什么事,开始她死也不说,后来我急了一把掀开被子……在她的玉门位置竟然生蛆了,一个个蝇头小蛆随着血水从她的那个位置爬了出来……”
男人说到这里,开始久久沉默起来……张扬却在一旁听得浑身冷溲溲直发寒!
过了很久,男人才开口说:“这时候,我才明白她是被人下了蛊。在缅甸也有很多蛊婆,但是,但是这样的事不能给人知道的,知道了所有的人就会拒绝和我们来往,更别说做生意什么,所以我才带着她到中国来找人解蛊,哪想到人生地不熟被外面坝子中那对阴毒母女骗了……苍天有眼啊,让我们被您和花仙姑救了,您们好人好报,一定会多子多孙白头偕老。”
听到男人口口声声祝福自己和花月容,张扬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又再次岔开话题:“大哥,你现在的老婆中的蛊是谁下的呢?”
“唉……”男人长叹一声说:“是我大老婆请人下的,而且用的是连环子母咒,意思就是如果我大老婆不死,那么现在的老婆永远不会发作,只要大老婆一死,现在的老婆中的玉门蛊就发作。”
“够狠啊!”听到这么残酷的内幕,张扬忍不住评价。男人点点头说:“是啊……她很爱我,所以她认为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享受。”
“老哥,你恨她吗?她竟然能够狠毒到下蛊,破坏你一生的幸福,难道你不恨她?”张扬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恨不恨他前妻,那个用死来破坏丈夫幸福而下蛊的女人。不过话问出口,张扬就后悔了,因为这等于把男人的心血淋淋掏出来再割上一刀。
男人听到张扬问题后,好半天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既沧桑又悲哀,后来终于开口低低说:“兄弟啊……我恨过。可是后来更后悔自己辜负了她,也后悔自己害了现在的老婆……这是情债啊,是我惹的情债……今生今世,我永远忘记不了我大老婆跪着求我不要和别人结婚的情景,永远忘记不了!一个男人啊,千万不要辜负爱自己的女人,要多关心她,然后凡事从她的角度多想想……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害了两个女人,两个爱自己的女人。”
“嗯……但是你现在的老婆解了蛊后你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看到男人嗟叹不止,张扬急忙安慰他,在内心中,他也隐隐认同了缅甸男人的说法。
男人摇摇头说:“我们是会生活在一起,但是我永远无法忘记我的大老婆……永远无法忘记了一个为了自己而死的女人!”
说完后男人似乎再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别过张扬,起身回屋去照看他现在的老婆,看着男人走远了的沧桑背影,张扬低声说:“老哥,跟我相比至少你是幸福的,因为有女人愿意为你而死!而我却是被一个女人欺骗了……”
在张扬和男人长谈的三天后,中了玉门蛊的女人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而张扬每次看到她就想起那一团团沾着脓血的卫生纸和上面蠕动的蝇头小蛆,这让张扬恶心到了极点。以至张扬几天没有吃饭,平时更是远远离开屋子。
张扬的举动自然被花月容看在眼里,所以在中了玉门蛊的女人才能下地走动的那天早上,她就开始准备解蛊的材料。她先是在堂屋里架上一口很大的铁锅,往锅里倒进几斤像是油一样的液体后,再丢进去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美丽的蝴蝶,丑陋不堪的癞蛤蟆,随着环境色彩变化而变化自身色彩的变色龙,还有很多藤啊叶啊根啊的草药和叫不出名字的矿物块……
当锅里的东西煮出一种让人想扑上去喝个饱的馋人香味时,花月容对张扬和缅甸男人说:“你们出去外面走走,四个小时内不要回来。”
张扬知道现在花月容要为女人解蛊,而自己作为男人自然是不方便观看,再说张扬也没有偷窥裸体女人的爱好,而且是一个那个部位生蛆的女人,想想都恶心死了!所以他抬腿就对屋外走去。男人本来想留下,不过看到花月容那没有商量余地的态度,也只好满怀担忧地跟着张扬离开。
清清的溪水边,张扬对坐在身边还时不时扭头张望花月容家的男人说:“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兄弟啊,我也不知道啊,在我们这边,可是人人谈蛊色变。”男人先感慨了一句后接着说:“下蛊啊,有时候可能是在你吃的东西里面,有时候又能是你呼吸的空气中,还有的时候也可能只是你被蚊虫叮咬了一口……简直是防不胜防。”
“我的天啊,如果这样,那么谁还敢到云南边陲和你们缅甸北部去?”张扬听到男人的话,惊讶地喊道。
缅甸男人反而笑了,这让张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笑完了缅甸男人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花月容家的房屋后说:“谁会无缘无故乱给别人下蛊啊?一般人不会下蛊的,通常是蛊门中的人才会这个。而一般人请蛊门下蛊,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因为蛊门养蛊很不容易,而且蛊被解了后下蛊的蛊门人会被反噬,所以她们会要求下蛊的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如果没有血海深仇,绝对不会有人找人来随便下蛊。”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替人解蛊的人不会有危险吗?”话刚出口,张扬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为自己不知不觉替花月容担心而懊恼,一个给自己下蛊的女人,自己为什么那么贱,竟然还担忧她?
“有啊,就和原来下蛊的蛊门结仇了。”随口回答张扬的男人,突然看到张扬脸色飘忽起来,急忙拍着胸说:“小兄弟啊,花仙姑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一定谨记在心,回去后一定为仙姑设立长生牌,早晚烧香祷告为仙姑祈福。还有临走时候,我会送给仙姑二十万人民币,让她买点补品补身体。”
男人的保证让张扬有点哭笑不得,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也不好,不解释似乎更不好,无奈中张扬只好闭口不言。而男人好像也没有继续聊天的心情,时不时扭头张望屋子,生怕他的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