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伉的府邸正在西街藤花巷,天都大亮了,远山还在那里晃悠,显然事情有了什么变数。王九脸上略带了几分倦意,抬手揉了眉心吩咐:“十一十二两个,去叫他回来罢,”
主子进去酒肆,做为贴身护侍的乌家十二个兄弟,便如往常一样,六个隐匿在暗处,另外六人守在大堂内。叫人竟然要两个人同行,显然令几个兄弟意外,互相递了个眼色,乌十一揖礼道:“十二在外头,属下这就叫他”
关门的声音过后,大堂里便静了下来。
半夜折返不说,回城来不进府也要先见远山,显然事态有点严重。乌氏兄弟挂名在枢密院里,按身份来讲属于公职,因此有些话,没有铁棘冯关几个贴身护侍问起来方便。
乌大瞄了眼冯关,转过去向王九那方又一斜?刚递过去眼神儿,王九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急于返回舞阳?”
几个人垂手答话:“属下不解”
“我回来?”王九伸出指尖儿在案桌上写了个“谢”字“是因为有些事儿,非我出面不可”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乌大几个人比刚才还云里雾里。
冯关低声问日晚:“远山究竟做了甚么事?”话音没有落,乌十一进来揖礼:“公子,远山回来了”这人说话,不光声调迟疑,表情又像发笑又像惊讶,隐隐还有几分悚然。
端看冯关的脸色,王九便知道……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略闭了闭眼,道:“让他进来”
远山进了屋,不等问话便屈膝跪下:“仆闯下祸事,求公子责罚”
“只有你回来了?”王九揉揉眉心,淡声问“昨晚东城凤台两人不都去了么?”
“东城在门外”远山低声答道“……仆在西街找到天亮,没有找到凤台”
昨晚远山躲在门庭上头,不巧邻舍主家在外醉了酒,将这边儿误认做自家府邸,随身仆侍劝不下拉不住,这人非上前叫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远山只好现身一恍……待将一群人引上大街,返回来的时候,东城凤台都不见了踪影。
天色渐亮,远山不敢再去紫藤院,前前后后找过一遍,在窄巷里见到东城,谁知道东城身上的绳子越解越紧,解不开用刀子割总行罢,哪成想身上连把解腕刀也没有。
绑成那种样子,远山既没法子将人弄回来,又不敢走远,正想着去哪里弄把刀或剪子用用,乌十一乌十二来了。
王九写字的指尖儿顿了顿,淡声问:“在哪里找到东城的?”
“藤花巷后头那条巷子”远山眉毛眼睛几乎皱成一团,事情没有办妥不说,还丢了这样大的脸面,如今更要主子来收拾残局。
“嗯”王九修长如玉的指尖儿在案桌上划了几下,眸子一扫冯关“那条巷子尽头是不是有幢旧宅?”
“是,都护使周康被灭族后,那片宅邸便荒废了”冯关眼眸闪了几闪,迟疑道“公子的意思是……凤台会去那里?”
“恐怕他不得不去”说了这句,王九漫声吩咐“让东城进来,我有话问他”
任谁四马吊蹄捆绑半夜,这会儿也迈不动步子,何况东城醒过来之后用力挣扎,结果…又被脖子上的绳套儿勒个半死。乌家两兄弟架着东城进了酒珒大堂。
此时东城衣裳上的泥士灰渍都是小事,单他脖胫上肿胀泌血的勒痕,就让人看来分外惊悚。
三个近侍高手,往那里去了一趟,回来就成了这付样子,王九原本认为谢姜来舞阳的时机太巧,接触过后又察觉她身上诸多迷团。
这回,倒真探出底细来了。
“给他搬张榻座”王九的眸光在东城脖胫上凝了一凝,瞬间便别开脸去,吩咐道“俗礼免了,且坐下答话”
其实这话王九说了也是白说,昏沉沉中东城哪还想得到揖礼,歪了身子趴上榻座,喘息道:“公……公子……请……请问”
“嗯……”王九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东城看了半晌,缓声问道“谢娘子身边儿有高手随侍么?”
“仆没……没有看到”东城的嗓音嘶哑艰涩,仿似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发出来“仆爬上窗台…刚要进屋,就被……暗……暗器击中,后来……后来不知道……”
“行了”这人说几个字喘两口,让人看得难受万分,王九摆手道“扶他下去罢”
乌家两兄弟仍架了东城出门,大堂里一众随护侍从,个个屏气垂头,半声不敢出。
王九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说难看也不全对,原本这人面色如玉,总是秀美之中透出几分矜贵,这时候脸上不仅隐隐泛了青,近些的铁棘冯关两人,甚至听到这人磨牙的声音。
谪仙一般的九公子确实在磨牙,不是因为气愤,而是因为羞恼。身边儿三大高手,被个十来岁的小娘子捉弄到半死不活,一贯心高气傲,从来没有碰过壁受过气的九公子有点受不住。
按说在大司马王皓身边长大,王九不光学了乃祖的一手弈棋绝技,其谋略筹算,亦隐隐有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人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碰上谢姜……却屡屡受挫失控,只有吃瘪暗恨的份儿。
马车上讹金锭疔伤是一回,积玉亭里遭算计输棋是一回,如今…又捏着凤台不放,王九闭眼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这小人儿给自己裏伤时,头顶上长长的血痂,不由得心中一软,缓了声调吩咐铁棘:“带两个人,以稽查盗匪为名,先去探探那处宅邸”
什么叫先去探探?铁棘硬着头皮问:“公子,咳……要是凤台真在那里,仆不救他回来么?”
“知道她为什么要选那处宅邸么?”王九冷冷问了一句,问过之后不等铁棘答话,又道“留在居处是个祸患,放了又意难平,不远不近扔到荒宅里,嗯…正好可以顺藤找出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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