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5日,星期五,阴。
早已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阴天的白幕下,直愣愣地伸展,光秃秃的,呆呆的,单调,却很有味道。象一幅简洁的油画。时间久了,竟让人产生瞬间的错觉——仿佛看到,伸展在空中的枝桠,象刀餐,把世界切成碎片,稀稀落落打在地面上,踩上去似有声响。
回过神,世界依旧,拼合的天衣无缝。
这天下午,我正式跟随华安县特别调查小组人员前去避难,要想得到事实的真相,就必须得先好好活着。
老太并没有跟随我们去,她说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再说,他们针对的只是我而已,她的安全没有威胁,调查小组没有提供对她的庇护。
人跟人在一起经历什么了,就会有感情。将老太一人留下,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但想起老太昨晚给我说的话,不要给我们鬼氏人蒙羞。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停在木器厂门口,十几个黑衣人站在车跟前,团团将车围住,做好安全护送,跟拍美国大片似的,这辈子有这么大的阵势,也是难得。
刺啦一声。后门拉开,我被护送上车。
车是从省里专程开来的安全庇护专用车,表层50毫米的钢板能承受大口径的狙击枪点射,底盘的特殊材料能承受5公斤纯量TNT炸药的冲击。
这是一个大铁牛。
越是安全设施高档,我所处的危险系数就越加高。
刚踏进车内,门被拉上,一声具有磁性的声音向我传来,“七爷,您好。”原来前排座上,有一个威武的男子。
从他身上的气息,我能嗅出与他们不一样的味道,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没有女人的暧昧,更没有那种骚气,而是一股令人安静的感觉。
短发修理的很整洁,黑色的西服非常舒展,上面没有一道褶子,这人绝对以前在部队干过,不然是不会对自己要求如此严格。
他就是这个调查组组长,剌少峰。
我点点头,“您客气。”
车子开动,周围的护送人员纷纷上了他们的车子,“您应该就是未曾谋面的剌主任吧?”
“正是在下。”
剌少峰知道我目前还对他抱有怀疑趋向,他也很明智,此刻内部再也不能出现不信任,很快就给我完美的解释。
我去龙宝市找老谢,是因为老太给我的吊坠,而剌少峰打电话给老谢,是首都传下来的指令。
就在此案件一筹莫展,没有任何突破的方向时,首都传达给剌少峰一道指令,让他去找市文化馆的谢三立,从他那里或许会得到点线索。
在剌主任下华安县那天起,上面人就跟他说了,这件事之所以怕剌少峰来,是因为,此案件不能按照现有的理论来破案。
随即,还给了几份参考资料让剌少峰阅读,全都是关于邪术和鬼怪的非正常解释案件。
就是这样,他以特别调查组组长的身份向老谢打了电话,因为老谢是民间异闻协会的副会长。
谁也没想到,这个电话打完连十分钟都没,却让老谢送了命。
剌主任神情绷的很紧,“他们肯定是窃听了办公室的电话,怕老谢向我们告知什么,才将老谢谋杀。”
虽然,剌主任最后的推测根本不是事实的真相,但我对他的疑虑一点点消除。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个鬼魂收拾不了的怪物,而老谢在他们眼里,压根微不足道。
也许是天意冥冥注定,让我把老谢留下来,为我挡命。
不管怎样,剌少峰的解释我很信服,心中的怀疑也因此而消失。这不仅仅只是对他言语的判断,而是从他身上那股气息更加让我相信他是个讲究人。
车子继续行驶,穿过华安县新区,并没有驶入公安局,而是向华安县最大的煤矿,郭佳河煤矿开去。
我有些怀疑,“为什么不去公安局?”
剌主任微微笑了笑,“你难道上次在龙宝公安局还没被炸够吗?”这一句话跟一块臭抹布塞住我的嘴一样,无话可说。
剌主任继续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我的心顿时进入刀山火海。
“您,还记得午道飞吗?”
午道飞?
那不是送我去首都换骨的人吗?那不是替我出头的人吗?那不是老爹的挚友吗?那不是我们鬼氏棺匠门的门人吗?他怎么会认识他?一连串疑问在我心中激荡。
“他是我的老首长。”
老首长?一阵迷糊!
他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我仅知道他对我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一口一个七爷的叫着,那是因为我的辈分比他大而已。
但是,他在现实社会中拥有强大的背景和实力,但是老爹和午道飞自己,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的真正身份。
我们鬼氏棺匠门的规矩,既然不愿意告诉,就不要再问。虽然抱着好奇,但一直不知。
今天,终于得见天日。
午道飞,首都军区某集团军副司令,军衔中将,曾领导队伍在对越战争,对印战争,屡立战功,在对越战争中,他的部队率先攻入红河二十里外。
但是就在一年前,他不知得罪什么人,被莫须有的罪名拉下马,秦城监狱里没超过一周,患病死亡。
什么?他死了?
记得从首都回来不久,有一则新闻还是老爹念给我听,某军区高层领导,因违法乱纪被查办。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午道飞这样的大人物死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老爹和午道飞苦苦哀求,那件七星续命棺事件我不要再查下去,如今时候没到,那些人我们惹不起。
怪只怪我太年轻,把社会想的很理想,把自己想的很牛逼,其实现在想想,一个集团军的副司令都被搞死,我算个鸡毛啊!
啪!
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人是我害死的。
剌少峰对我的突然举动有些不懂,我低头没说话,示意他先讲完。
他似乎有些激动,继续说道,“他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然死亡?我到现在都坚决不信,肯定是有人要害死他。”
“但是,我了解我的老首长,他为人和善,不论在军部还是政界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拉帮结派,更没有得罪什么高层的领导,可为什么他却遭殃,我一直不解。”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我静静听着他的诉说。
现在看来,几个月前在首都遇到的七星续命棺和这次发生在华安的金楠镇五猫有莫大的联系!
我弱弱的问道,“剌主任,您可知七星续命棺。”
剌少峰猛然回头,“您说什么?”
七星续命棺!
前不久,就在来华安县之前,MR.WEN曾经给剌主任发过一份加密邮件,邮件其他什么都没有,就这五个字,七星续命棺。
冲着这五个字,剌少峰在民间查了足足半个月,耗费不知多少经费,走遍中国大江南北,拜访过多少个奇人异方,最后还是在国家异闻档案室里找到一则材料,才多少整理出点眉目,这跟一个名叫鬼氏棺匠门的棺命有关。
如今看来,剌主任的信息量太少了。
也许是我们鬼氏人办事的隐蔽,直到今日,剌主任只是知道老爹和午道飞有过联系,竟然却没有调查出我们与午道飞之间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剌主任对我一个毛头小子称呼一声七爷,称呼一个您,并不是因为他知道我是鬼氏棺匠门人,而是因为在整理出的资料中,有一则民间传闻,对九死一生的人必须称呼一声爷,这是讲究。
从我口中说出七星续命棺,剌主任明白,我就是那个鬼氏棺匠门的人。 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