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量趁着夜色,已然离开了铁家堡,通过铁家密道,回到了铁牛镇的镇城当中。
一路上,他的心思都不曾安宁过,有些混乱,有些复杂。
一是因为冤大头所说的闯下大祸,二是因为铁宁妃的极度热情。
据冤大头所说,这铁幕一般的黑沉天气,极有可能是他造成的,而这黑沉天气持续变化下去,将会演变成为一场惊天动地的雷劫!
雷劫,乃是天道的象征,是天道神威的展现,是天道降于世间的惩罚!其威力之大,波及之广,非常人可以想像,纵然范无量是造化之主,以他如今的修为,一旦真的被雷劫轰罚,碎成渣渣完全不在话下。没办法,他连造化灵躯都还未改造完成,怎么可能扛得过上天雷劫?
范无量眉头微皱,暗暗思忖着自己是如何闯下这弥天大祸的。
是因为他没听冤大头之言,不以乞讨方式求取宝物神器?
还是因为他以夺取亡者残躯的方式收集积累造化能量?
又或是因为他以灵瞳点运点化了数百人下丹田内的造化之花?
甚至于,仅仅是因为他这个造化之主的存在已经被天道察觉,所以要置他于死地?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雷劫的雏形已经展现,就不可能轻易溃散,他现在再想亡羊补牢已经晚了,也许是今夜,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旬日半月之内,只要他一个不慎,雷劫就有可能轰然霹雳而下,把他劈得烟消云散,身死道湮。
不过,范无量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遵从自己的意志,不受冤大头一介器灵的影响,不轻易启用乞讨神器宝物的修行方法,有什么错?他可是造化之主!有权利选择自己认为可行的修行方法!
他收集积累数百位往生死者的残躯及造化能量,让他们的尸身免于曝尸荒野、横于天地之间,又有什么错?
他点化了数百位武道修行者的造化之花,乃是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能有机会踏足更高一层的武道境界,乃是功德无量之事,这,又有什么错?
所以,他不后悔。纵然这天,这地,这天道,要惩罚于他,他也并不觉得,他的选择有什么错!
当然,天道要以雷劫惩罚于他,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重活一世的他,都想要谋夺天道雷劫之下的那一丝生存机会!
尽管,他也知道,这一丝生存的机会极其渺茫,就连冤大头这个器灵也说,一旦雷劫降临,他能存活下来的机会,渺近于无。
但,他不会轻易地放弃。
他还想着返回前世世界,报回陷害之仇,寻回至亲之人呢!
至于铁宁妃的极度热情,则是让范无量一时间有些彷徨,乃至纠结了。
铁家堡的宴席上,范无量第一次见到了铁宁妃的真容。
那精致的五官,有若鬼斧神工雕琢而成似的,布局完美,比例卓绝,让人一眼见之就再难忘却!
那天然的肌肤,状如美玉凝香般光洁粉嫩,吹弹可破,毫无瑕疵,使人一眼见之就恨不在手!
那玲珑的身姿,若轻柳拂风,如雪间寒梅,万种风情之间又尽显高贵典雅,令人自惭形秽又爱慕不已。
仅仅只是一眼,就让范无量牙根泛酸、惊为天人。
如此人间绝色,根本不是此前那堪称绝色的洛知音可比,若真要有一个比较,那只能说一个是九天凤凰,一个是落地芦鸡。
范无量不得不承认,仅仅是一眼,他就心尖儿打颤了!
让范无量想不到的是,宴席之上,如此绝色无双的美人儿,竟然就款款地落座于他的身边!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整场宴会之上,铁宁妃不仅主动与他攀谈,而且始终巧笑嫣然,眸中更是闪动着一抹让人心醉的氤氲。
两世为人的范无量岂能不明白,铁宁妃的旖旎情意?
可正因为明白,他才会彷徨,才会纠结。
或许,这是铁家堡为求炽灵功法而使出的美人计;或许,是铁家堡为求一个罡武大师的庇护而牺牲一个族中最杰出的后辈天才,亦或者,这仅仅只是铁宁妃个人对他的崇拜与倾慕,毕竟,如此年轻就能拥有如此武道修为的少年,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在这个武道至上强者为尊的世界,如范无量这般实力潜力俱佳的年轻儿郎,最是受怀情少女们的倾慕和喜爱。哪怕,他表面上的穿着看起来就是一个乞丐!但那又如何?衣装打扮随时都可以更换,但一个天资绝顶品性俱佳的少年天才,却可遇不可求!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范无量都难以免俗的对铁宁妃动了一丝绮念。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大约也就是说的眼前这般情形吧。
只是,一想到前世那受他牵连而最终跳楼自杀的迷彩虹,他的心底,就是一阵抽搐的心痛。
他并未亲眼见到迷彩虹跳楼身亡,更没有收到她的遗书,以他对迷彩虹的了解,他总觉得,她那么一个坚强自立的女子,应该不太可能在他还没有受刑的时候就先一步自杀,她大有可能还活着也未可知,只是,在他受刑的时候,他也的确没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她的死讯,也只是当时替他辩护的律师相告,以他如今想来,却未必可信。
但不管是生是死,他都想尽一切所能,回归前世所在的那个文明世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报回那血海深仇!
亦因此念,范无量虽然心生绮念,但表面上却显得无动于衷,仿佛一个不解风情的朽木一般,对铁宁妃的热情淡然以待,仿佛习以为常一般。
铁宁妃不以为意,始终热情之极,直至范无量宴罢离席,走出铁家堡。
范无量始终未再提及炽灵内功之事,直到范无量离开,以铁长川为首的一干铁家高层才大松了一口气。
铁宁妃的眸中,更是氤氲弥漫,怔怔地魂不守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有铁传沙和铁奇海二人,冷汗直冒。
整个铁家堡,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范无量真正的身份乃是修真上仙,可不是区区罡武大师就能比拟,他们的族妹宁妃,竟然想高攀一位修真上仙,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不过,他们也不敢轻易就把范无量的这个秘密给泄露出来,否则,万一引起范上师的怒火,铁家堡,只怕凶多吉少。是以,没有得到范无量首肯的他们,根本不敢把范无量乃是上师的消息告知堡内任何人。
虽然,事实上以铁家堡诸人的聪明智慧,多半已经猜到了范无量的真正修为,但没有说破就是没有说破,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大得很。
范无量离开了,给铁传沙和铁奇海二人留下了几句密令,就此穿过夜色,回到了铁牛镇的镇城当中。
夜色下。
一支五人小队手持兵刃,大摇大摆地正沿街巡逻不止,他们高傲的目光不时投向四面八方,寻找着可疑之人。
五人中,为首一人年约四十有余,身材不高,但体型健硕,整个人显得神容冷峻面无表情,是这队伍中唯一的气武高手。
其余四人,则都是斗武境强者,不过他们对于领头的气武高手却是不甚尊敬,甚至,目光中都还有些鄙夷和不屑。
对此,为首中年人仿佛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兀自迈着步伐,一路巡逻而去。
其余四人紧跟其后,高傲之余,又有些忐忑,不时左盯右看,警惕之极。
蓦然间,矮壮中年人突地停住了脚步。
“江护卫,你干嘛呢!别吓人好不好?”
紧跟着矮壮中年人的一个青年男子一个不察,就撞到了前者的后背上,当即有些恼怒地喝斥道。
“就是!走路就好好走路,干嘛突然停下?你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么?”
另一位青年男子附和道。
“真是废物!堂堂气武高手,在这城池之中居然还如此胆小怕事!难不成你还以为那个乞丐范同有胆量藏在这镇城之中?”
又一个青年男子更是冷嘲热讽。
“哼!就你这样的胆色,竟然还能成为麒麟哥的贴身护卫,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最后一个青年,同样没有好辞色。
江护卫没有答腔,反而凝重地盯着街角处的黑暗道:“是谁?”
“呵呵,你又是谁?”
黑暗之中传出一个年轻却冷漠的声音。
“在下黄府护卫江一舟!”
“哦,果然姓江……”
黑暗之中,缓缓地走出一个削瘦的邋遢身影来,正是一身乞丐范的范无量。
此时的他,头发蓬乱,衣服破旧,一手捧着破碗儿,一手拄着竹杖儿,任谁看来,他都是一个乞丐!恐怕没有人敢想像,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久之前,却是铁家堡全力巴结和奉承的座上宾,如今,却是以一副乞丐的行头示人。
一见范无量从黑暗中走出来,江一舟的目光顿时一凝,手中的大刀当即横在了身前,一副随时欲扑的架势。
而他身后的四位青年,则神色大变,死死地打量了一番范无量的面庞后,俱都躲在了江一舟的身后,大气不敢微出。
瞧了一眼那四个没卵用的青年,范无量戏谑一笑道:“你既是黄府护卫,想必,他们四人,全都是黄家的年轻子弟了?”
江一舟皱了皱眉,冷吭一声:“是。”
“那就好……”
范无量刚说到这里,那四位青年中的一位瘦脸青年当即恶狠狠地道:“江护卫,你还在这废话什么?快上!杀了他!我们就立功了!他受了伤的,你不要怕他!”
“对!江护卫!你立大功的机会来了!只要杀了他,你就是头功,我们三人可以替你请功!”
又一人抢道。
“不错!我们都可以为你请功的,快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三人也急切地喝令道。
江一舟握了握手中的大刀,深吸了一口气,深凝了一眼范无量后,动手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大出余人意料之外。
江一舟的大刀,所斩的方向并非范无量所在,而是他自己的身后! 欺天邪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