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凌晨两点,冷煖然还在奋战。咖啡已经喝掉两杯,以阻挡呼啸而来的困意。
从公司搬回来的参考书和图集胡乱地散在床上,按照她平时的性格,是绝不允许东西杂乱无章的,可现在她早已顾不得。图纸的复杂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万幸,她的记忆力够好,那些学校的功底还在。
悲催的熬夜生活中,总算是有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前天她无意中发现了小区附近有一家打印店。此刻,易穆清的照片就放在她抬头可见的窗台上。衬着背后朦胧的纱帘,很容易就令人想入非非。
谁说漂亮的外表没有用,此刻他就是冷煖然最大的动力。
才来了几天而已,她就目睹了两次凌晨的京市是什么样子,卸掉白日的喧嚣和浮华,空寂寂地街道挂着迷人的色彩,有点深沉却带着浪漫,别有一番恬淡的温柔。
对她,老天爷难道也要俗气地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三部曲吗?
饿是没戏了,她有一整个冰箱的食物……苦和劳,她刚体会了一二。哎,追个男人而已,要不要这么伤春悲秋……是不是该去烧个香拜个佛,求菩萨包邮……不对不对,是保佑,我怎么能这么大不敬的想呢,菩萨莫怪,本姑娘虽不至于是信女但也虔诚得很……奇怪,易穆清的脸怎么虚晃晃的……一个易穆清,两个易穆清,三个……
咚!冷煖然一头载到桌上呼呼大睡,第一晚通宵计划宣告失败。她忘了,上学那会儿经常熬夜画图,灌过太多咖啡,这种靠外因刺激的方法早已对她毫无作用。
闹钟准时响起时,冷煖然猛得惊醒,看到电脑屏幕黑着,心里咯噔一下。胳膊的酸麻感异常强烈,导致她半天才反应过来电脑是自动待机了。图纸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进度,但好歹也能交差了。
可紧接着,她就发现哪里不对劲儿了,脖子动不了了!她将身体整体扭转,透过镜子看到脑袋歪成了奇怪的角度。
她这是落枕了吗?
她明明连枕头都没碰到!
老天爷一定知道无法饿着她,才给了她双份的劳其筋骨。
由于痛感强烈,冷煖然在上班的第四天光荣地休了病假并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针刺疗法。不用为了图纸耗费大量的脑细胞,医院里偷得短暂的休息,真算是一种难得的奢侈了。
办公室里,最早到的何谂打开了冷煖然发来的图纸,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他再一次大跌眼镜。一个明明前一天刚接触项目的人,竟然把大样图画得相当细致,除却一些小小的笔误,基本是能过关了。
“早啊?老何。”随后而至的万岸青,习惯性地拍拍了何谂肩膀,放下包拿了杯子去接水,回来时见何谂还是纹丝不动地坐着,不禁好奇地凑上去,“怎么不理我啊?诶?你这什么表情?”
何谂将鼠标推给万岸青,语气淡淡地说:“自己看吧。”
万岸青快速地将所有的图过了一遍,眼里溢出喜色,点着头称赞道:“这不会是冷工画的吧?厉害了!这样的话我压力大减!今天我差不多就能把剩余的整理完,要是叶工手下留情的话,咱们赶着周末就能出图了!”
“可是……”何谂相当费解,“昨天我跟她说图的时候她还一脸茫然。工作交代给她我自个都没底了。”
万岸青不置可否地一笑,“人家是说很少画施工图,又不代表没画过。你别忘了,她可是南大研究生毕业。我在阮工那看过她的简历,读研时的研究方向是古建保护,咱们的这点难度和老祖宗东西的复杂程度一比,绝对小巫见大巫。哎?图在你这,她人呢?”
“请假去医院了。”何谂不咸不淡地答。
万岸青呵呵一笑,“你当领导的得给人算工伤啊,她画了不少,时间有限的前提下,必须要基于超快地绘图速度。而且标注清晰,一看就是个严谨的人。昨晚八成是通宵了。”
何谂没再接话,关掉了图纸。
“谁?谁通宵了?”
明确神清气爽地现身,后面三步之内跟着赵美皓。
“你俩真行,又一起?”万岸青好笑地问。
赵美皓小心翼翼地理了下自己的鬓角,“要不说是缘分呢。虽说地铁差了两站。但每次都能赶上同一趟车。不过我声明啊,我可没刻意等他。”
“谁要你等?美的(di)你!”明确翻着白眼回呛一句。
赵美皓闷哼一声,相当严肃地纠正道:“错,我叫美皓,不是美的。我只画图,不卖电器。”
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走廊里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好冷的笑话。赵工,你这开玩笑的功力可是有所下降啊。”
“呦,昌哥!今天也到这么早?”赵美皓纳闷地问。
昌雷拍了些他肩膀,“正经点,少哥啊哥啊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场所。”
明确眼睛一亮,“什么是见不得光…的…场所,昌哥一看就门清,说说呗,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几个人正期待地看着昌雷,封臣乙一溜小跑地冲进来。
“领导要来了!我上楼前看到她在给司机师傅结账!赶紧归位啊,同志们。”
赵美皓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我预感今天一定会有大事要发生。”
“别装模作样了,你压根就没灵验过。但你要是很闲的话,我就把你拉进学校这个项目组了。”何谂发话了。
阮青蓝的走路步伐格外不同,加上超出标准范围的体重,脚面与地板接触时会产生奇妙的共振感。所有人不约而同进入一本正经的工作状态。阮青蓝例行巡视一圈,没说什么,只是叫着何谂走了。
冷煖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过十点。公交车的下车点就在公司马路对面,她犹豫着是否直接回宿舍。毕竟不管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她都饱受摧残,可对于匆忙交上的图纸她又有些放心不下。
青春所剩无余的年纪,要是保持不住如花似玉的美颜,到时候易穆清身边出现更加娇艳欲滴的小鲜花,都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把自己KO掉了。
一想到易穆清,冷煖然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散落下来,她恍惚地抬起头,伸出手去捕捉那丝丝缕缕的光芒。
她在想,如果有一天易穆清也可以这样触手可及该多好。 煖然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