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他,没有下车。
他的脸颊有青痕,她问,“跟别人打架?”
莫汉成含笑趴着车窗,凝定她。那天在街上被陌生男人挥拳就回去找冯素荷,青痕更紫,冯素荷跟冯赵越都没有问,就只有她关心他。
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周景瑜皱了皱眉,闪开去。
他很爱弄乱她的头发,明天他结婚,这个习惯也没有了吧。
他瞥向她,神情深思。“答应我,你不许嫁人。”
周景瑜定晴看他,打量他神色,想知道莫汉成怎么会说出这句疯话。他与她目光相遇,眼神专注深刻,不像在开玩笑。
但是,周景瑜不可能答应。
对她来说,不管莫汉成是为什么结婚,他结婚就是结婚了,对她来说,他就是一个已婚身份,她不可能答应他这种要求,这个要求太荒唐。
就在这时,电话打破两人静寂。
周景瑜木然拿出手袋找手机,莫汉成安静望着她,心弦一扯。这个女人,明明内心已经破碎,表面还这么镇定。是他的手机音乐,她却没有听出来,以为是她电话。莫汉成不忍心揭穿她,他收好痛楚,换上戏谑笑意,打趣她,“你这么想接电话?”他咧嘴笑,“是我的电话响。”
当着她的面,拿出他的手机,是他的手机音乐。
周景瑜不好意思笑了笑,才要说话,莫汉成电话接通,他一听,视线迎向周景瑜,深意觑了她一眼,他的脸色转成寒意。
周景瑜狐疑,莫汉成很快挂上电话。
他舍不得走,但是又有重要事情。
还是周景瑜开口,她找理由说,“我要回去看一份文件。”觉得理由牵强,再补一句,让这句话有可信度,“面试的时候,我需要做些功课,了解这些企业。”
莫汉成凝定她,眸子灼灼。
周景瑜强自镇定发动汽车,心在流血。
车子才要开出去,她忍不住回头对动也不动站立原地的莫汉成说,“新婚——”祝你新婚快乐,可是,说不出口,也觉得、刺心,于是,话断了断,她改成说,“希望你过得好。”
艰涩把这句话说出,周景瑜用尽全力般,不等莫汉成表态,她把车开回小区。在小区停车场里,呆坐了好一会。每当有车驶进来,她知道不可能是莫汉成,目光还是迎上去,寻着那辆车,再寻着车上主人,每次都不是他,每次都痛不可当。
明天,他就要结婚了。
她哆哆嗦嗦点着一支烟,抽完回到公寓,跑到阳台,朝门外街道望去,莫汉成已经不在那里。
他驱车到餐厅,服务员带他到一间包厢。
已有一个人在等他,他关上门,坐在那人对面。
是他上次约见过的周氏股东。
对方把一个文件沿着桌面,移到他面前。
莫汉成打开,细阅一番,嘴角浮着一丝冷酷笑意。
对方说,“财务是集团内部机密资料,用了不少时间才拿到。”也用了不少心思。
莫汉成说,“多谢。”给对方斟酒。
那人沉吟半响,问,“你有什么打算?”
莫汉成合上文件,眼底浮过锐狠暗影。
有什么打算?
周氏为了上市所做的财务资料是假的,夸大企业盈利,把账面做得漂亮,让上面能批准企业上市。
这样的内幕,可要好好利用。比如,把这消息公布,集团做假账,就是欺骗股民,讹诈股民血汗钱。
不过,莫汉成另有打算。
两人分开后,莫汉成回公司路上,冯素荷找他,她要去医院检查,让莫汉成陪她。
莫汉成冷淡听她说完,挂了电话。
奇怪,他明天就要结婚了?在他心里,有一种从未与周景瑜分开过这个想法,觉得她还是他女友,他们还没有分手,还在一块。
冯素荷恼怒再给他电话,莫汉成接也不接,直接挂断。同事看见老板出现,纷纷低头状,装工作忙碌,私下各位交换意见,老板明天就要结婚,今天还来上班,好称职,又觉得好古怪,哪有新郎板着脸,一来就唤部门经理开会,会议结束,又开另一个会议,任务布置下来,让一帮同事忙得人仰马翻。
张谊菲对李罗新低声,替周景瑜抱不平。“真看不出老板喜新厌旧,景瑜姐有哪里不好,转眼就娶另一位千金。”
李罗新瞪她一眼,让她不要说老板闲话。
其他同事凑近来,神秘兮兮,“老板是创业期,周氏企业虽然上市了,但前景不明,不如冯氏根大基深,要是拉老板一把,我们AM公司的规模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另一个说,“现在社会,男人娶妻,也会看女方条件,谁还会做冤大头,娶一个女人回来把她放在家里养着,女人不出去打天下陪男人挣房买车,至少娘家也要对他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
把莫汉成说得这么虚荣和势利,感情为利益让路。张谊菲生气,拧着秀眉,顶撞同事,“看你们把老板说得一无是处,景瑜姐看上的男人,至少也要有点优点吧。”
“你这么维护周景瑜,说不定莫汉成就是不懂欣赏她,换了味口,改选冯素荷。”
“你——”张谊菲一脸怒气要还口,被李罗新喝斥,打断,让她们回去工作。
张谊菲边走回自己办公桌,一边气忿说,“谁知道老板是真心想娶冯素荷,还是冯素荷耍心计,我看她腿脚受伤是假的吧,想让大家同情!”
张谊菲无意说出这句话,是气话,听进莫汉成耳里,他嘴角牵了牵,嘲弄地喷出一口烟。这帮同事,上班时间竟敢说老板是非!
本是拿外套想离开公司,听到同事议论他,他靠着走廊墙壁,心情沉暗听下去。他发现,看不到周景瑜本人,但听到别人提起周景瑜这三个字,对他都有着吸引力,让他移不开脚步。
他眯着眸,再吐出一口烟,面前烟雾缭绕。
冯素荷腿脚受伤是假的?
张谊菲那句气话跳进心里,他的眉眼冷了冷,烟斜斜放进嘴里,再抽一口。
不可能是假的,他曾经问过冯素荷医生。
而且,这也是周景瑜最终对他放手,叫他离开的原因。
莫汉成斜靠着瞪视对面墙壁,烟燃尽了,烫到手指,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走神想着张谊菲这句话。
如果冯素荷腿脚确实可以康复呢?
如果她能做回一个正常人?
莫汉成的心不由急促跳动,仅这样想,就让他屏住呼吸。
他点着另一支烟,狠狠抽一口烟,思绪都被这个假想攫住,眉宇阴郁聚扰。
要是冯素荷可以做回正常人,周景瑜就不会如此坚决要跟他分手,要把他推开,那么,他就不必一定要娶冯素荷,一定要明天娶她!
这个想法让莫汉成心怦怦跳,眸子闪着逼人亮光。
一点希望在莫汉成沉痛心里燃起,冯素荷没有受伤,那么,他愿意去坐牢!坐牢跟与她结婚都如监狱,他宁愿不跟周景瑜分手,他宁愿被冯素荷起诉。
如此想着,人就冲出公司,冲进电梯。
他赶到医院,在街道路口,跟冯素荷从医院回来的车子擦肩而过。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下车,撞进医生办公室,他喘着气问,“冯素荷,她——”
能回去找周景瑜重新跟她在一起这个想法让他太激动,话说得太急反而表达不清,医生看着他,莫汉成平定呼吸,把话说下去,他是冯素荷男友,想问冯素荷最近检查情况。
医生认得他,知道他就要跟冯素荷结婚。
莫汉成这样问,医生以为,他是在关心冯素荷。
他看了看莫汉成,对他说,“冯小姐刚走。”
莫汉成点点头,装出他是跟冯素荷约好过来,但他公司有事来迟了。
医生本想告诉莫汉成,但犹豫着想了想,冯素荷最新检查,有了新的进展,她的脚很有可能康复。但是,让医生不解的是,冯素荷得知高兴之后,沉着脸色叮嘱医生,对外公布的消息他还是要跟以前一样,说她的腿脚瘸了。
她特地说,不管是谁问他,他都要做如此回答,而且,最新那份检查报告,她拿走了。
于是,莫汉成得到是另一个回答。
他再次问,医生坚持,冯素荷腿脚康复很难,不可能。
莫汉成跌进无底深渊,身影歪了歪,哑声问,“确定吗?”
医生无奈望着他,“是,伤到筋骨,本来就不容易恢复。”
莫汉成怒吼,抓着医生肩膀摇着,“治好她!治好她!”
他失了控,大手抓着医生,要把对方捏碎般,红着眼一声声咆吼,他明明有一点希望,只要冯素荷不受伤,周景瑜就不会这么坚决要跟他分手,他也不用因为把一个女人废了让她残了,而去娶她!
医生一再摇头,莫汉成失了理智,掐着他脖子,医生挣扎,他被推向桌边,扫到桌上物件纷纷摔向地面。莫汉成把他按在桌上,再次问他,“她真的不能康复吗!”
对方没有改口,挣扎着说,“我无能为力。”
“我不信!你鼎鼎有名!”
医生未改口供。被两方要胁,但相比来说,冯素荷比莫汉成势力背景都大,冯素荷更能让他失业,让他在这个行业都找不到工作。所以,他对冯素荷妥协了。当然,冯素荷开出的价也不菲。
莫汉成浓眉都要烧起,喷着怒火,手在旁边乱抓着,抄起一张椅子,砸下去。
医生颤栗,闭上眼晴就要说出口,就在这瞬刹,耳边传来巨响,莫汉成没有砸他,而是碟向桌面,椅子四分五裂。
哐当当,又是巨响,医生不敢睁开眼晴,房间被一头兽四处猛砸,窗户玻璃飞溅。
终于有护士伴着几个保安闯进来,把莫汉成隔开。
莫汉成犹自喷着怒火,瞪着眼,没有熄怒。
人多势众,他被带走。
李梦乔在休息室大厅见到莫汉成,他被左右两个保安压着肩膀往大门口走,警车这时过来,保安跟对方交谈几句,莫汉成被带上车。
李梦乔张大嘴,听着身边人议论他怒打医生,再细听,是负责冯素荷的医生。
李梦乔有点兴奋,有种人就是这样,喜欢看别人过得不平静,以衬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
她给周景瑜电话。
周景瑜一听,震惊之后是痛心。
莫汉成就像犀牛,一味冲动往前冲,撞伤别人,自己也受伤。
她抓过外套跑出门,一边给梁承跃电话。
路上她的电话又响,以为是梁承跃,拿过手机就焦急问,“你到了吗?”有没有到派出所。
却是李梦乔。
她言语犹豫,支吾。
她来做妇检,也碰见了冯素荷,而且无意听到未关紧门缝医生办公室里,冯素荷与医生的对话。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