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汉成明白过来,晴天霹雳。
他骇异望住周景瑜,周景瑜惨白着脸,拼尽所有力气,不让自己倒下。
她转过头,往电梯走。
眼前金星乱冒,一切都在从完整中崩塌,轰隆隆响的声音震聋耳膜,回声尖利充斥整个心房。
完全不知是怎么往前走,一个人影从走廊对面奔过来。
她脸白无血丝,蒋空绕惊到。他失声,“景瑜妹子?”
周景瑜回一回气。“帮我叫街车。”
蒋空绕想再问,周景瑜一个踉跄,他急忙把她搀扶,带她到街上。
蒋空绕不放心,“我送你。”
“不用。”周景瑜五脏六俯被人挥拳痛不可当,理智却还在。
计程车来了。
蒋空绕给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坐到车上,刚把车门关上,莫汉成追出来,他来不及叫住周景瑜,司机把车开走了。
冯素荷也跟在莫汉成后面。
蒋空绕看着莫汉成衣衫不整,再看看冯素荷,大概猜到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周景瑜回到寓所,不一会门传来响声,莫汉成也回来了。
莫汉成面色不比周景瑜好到哪去,他静静凝望她,想张口,干枯嘴唇动了动,说了话。
可是,他吓了一跳,他说话了,却发不出声音。
他扒拉着头发,一下子坐到沙发。
周景瑜面前出现这样一个男人,不停抓着头发,不停撕抓着头发。
许久,他终于能说话了,他开口,“你——”刚出声,话却接不下去,望着周景瑜的目光充满惶恐。
周景瑜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太凄酸了。
两人此刻竟相对无言!
要说什么呢?
什么话都不适合。
过了很久很久,周景瑜回到房间,她轻轻把房门关上,莫汉成红着眼看着这扇门在他面前关上,独自在客厅。
时间缓慢爬行。
天慢慢亮了。
莫汉成像雕塑在客厅静坐一夜,要不是他的手机响,接着坐机电话也跟着响,他不晓得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是李罗新。
已经中午,今天不是以前,是HZ冬装刚上市,还有一堆琐碎细节要处理,而且人手不够,急需莫汉成回公司主持大局。
莫汉成抹了抹把脸,努力让自己镇定。
冲澡,洗脸,刮胡子,站在镜子前打领带,一切做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回公司。
然而,同事看到他,还是感到骇然。
就算昨晚老板喝多,也不至于今天醒来面色如此苍白,眼晴深陷,眼圈都是疲惫暗影,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从容开会,和经理级同事商讨冬装接下来的市场布局。
真看不出昨晚他的经历,和别人说话语调沉稳,思维清晰,只是,神情沉郁没有一丝波澜,隐隐让同事狐疑。
张谊菲悄问李罗新,“老板怎么了?”
李罗新也不解。
她说,“昨晚你们不是一起喝酒吗?”
李罗新想了想,他说,“散场我们分头走。”
“也就是,不知道老板昨晚发生什么事?”
李罗新拿眼看了看张谊菲,有点怪她八卦。“昨晚蒋空绕陪着他,他们是兄弟,会有什么事?”
莫汉成听到同事在悄声议论他,昨晚他上台给周景瑜唱歌,那么春风满面,今天不是应该满脸笑容?
莫汉成没有站起来,走到办公室外面喝斥他们。
他的手紧抓着笔,咔嚓,笔被折断。
手被刺到,才感到疼,疼让他从昨晚惶恐中清醒,他抓起电话,按着熟悉号码。
周景瑜的电话响了。
周景瑜没有理会,由着电话响。
地上都是烟蒂,她在房间地板坐了一夜。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足足响了半个钟。
周景瑜没有接。
半个钟之后,莫汉成放下电话听筒,双手微微颤抖。
他拿过外套,冲出公司。
跳到车上,汽车引擎咆吼响着,归心似箭。
不停往前冲,不断超车。
闯了好几个红绿灯,明天一定会收到交警罚单。
但,不管了,他要见她!
他根本看不见前方有车,眼晴只看到周景瑜,油门踩到底,车子像一阵风,卷过下午街道。
汽车为了躲闪他,急忙闪开。
右边小巷子一辆卡车开出来,对莫汉成避之不急,不停鸣喇叭,眼看就要撞到莫汉成,司机只得打转方向盘,让卡车躲开这辆疯狂车子。然而,避开莫汉成车子,反倒因为他忽然打转方向,让后面车子避之不急,险些这些汽车连环相撞。
莫汉成的超速开车,卡车让后面车道阻塞,一辆辆车被迫停车,汽车喇叭乱响成一团。
莫汉成停不住,被交警截住,开了罚单。
由于交警把他拦住,才让陷进惶恐情绪的莫汉成稍稍找回一点理智。
他怎么面对周景瑜?
他没有脸面对她。
交警在开着罚单,莫汉成忽然疯了般,对他的车拳脚相踢。
强烈的惶恐在莫汉成心上扑腾,就要跑出喉咙,让他撕吼。
两位交警面面相觑。
单子递给莫汉成,交警劝说他,让他开车注意交通安全。
安全?
他和周景瑜的感情发生了事故,可怕事故!
回到公寓,敲周景瑜房门。
周景瑜没有应,莫汉成推开门进去,一室烟味。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抓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放进手心,紧紧握住。
他的手这么冰,带着颤意。
周景瑜心里咯噔,抬起头看他。
时间竟这么残酷,只一夜之间,她和他一起消瘦。
他心痛得说不出话,什么也不能思考,抱过她的头,只晓得做一个动作,低下头,没有节奏而热烈亲吻她的头发。
他喃喃着,一遍一遍说,对不起。
周景瑜心情凌乱,无法收拾,也做不出给莫汉成任何回应,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需要时间。
莫汉成不敢立刻强迫周景瑜原谅,担心让她的弦绷得太紧,会断。
他走到书房,惶恐变成害怕,不停在书房踱步。
第三天,有个重要商业派对,莫汉成应邀参加。
他寻问周景瑜,想带她一块去散心。
他望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小心翼翼,眼里不知觉流露出恳求,周景瑜心如刀绞,她点头。“好。”
冬装刚上市,参加这种重要商业节目,可以让莫汉成结识大客户。
她要是不以他的女伴陪同参加,她想莫汉成定会因负罪感而心神不安,以致可能在派对不能集中精神,跟大客户应酬。
既然莫汉成的公司这么艰辛才做起来,没道理就这样放弃,不尽力陪着他把这间公司做好。
心痛如绞又怎样,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得到周景瑜点头,莫汉成兴奋无比。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此刻他对周景瑜的心情!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首选陪着他征战,让他安心工作!
冬装刚上市,她不能让它出乱子。
莫汉成热情替她选礼服,带她到会所做头发,全程陪着她。
到派对门口,莫汉成在车上拿出一串项链,项链串着一枚戒指。
周景瑜看着这枚戒指,眼晴忽而温热。
她认出是他以前对她求婚,那三个戒指其中一个。金婚戒指,银婚戒指。戒指是一对,他们每人一个,现在,他把属于他的银婚戒指串起来,轻轻戴在她脖颈。
银婚,结婚二十年是银婚。
周景瑜微低下头。
两人走进派对大厅,冯素荷正跟客人热络聊天,见到他们,迎面走来。
她娇笑着伸出手,要同两位好好一握。
莫汉成面无表情,眼眉扫也不扫冯素荷,对周景瑜温柔低声细语,带她走开。
这回,冯素荷倒不生气,她看出周景瑜不在状态,笑容是勉强露在脸上。
莫汉成一直对周景瑜形影不离,周景瑜对他苍白笑了笑,对他说,“要是你一直陪着我,不跟别人应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
她安慰他,指着对面一个客人说,“他是业界零售商大腕,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你呢?”莫汉成不肯走开,尤其有冯素荷在场。
周景瑜笑笑。“我会照顾自己,”知道莫汉成在担心什么,她说,“我肚饿,要跑到后面草坪躲起来喝酒。”
是她没心情应酬别人,却又不能不陪莫汉成过来,所以,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角落,缓口气,可是,她是用开玩笑轻松语气说这句话。
莫汉成看看她。
周景瑜催他,笑得温和,没有一丝冰冷。“快去吧,我等你。”她指了指大厅后面草坪。
莫汉成亲了亲她脸颊,走开。
冯素荷紧盯着周景瑜,留意到莫汉成不在,她一个人,她上前搭讪,笑里带刺。“我要是你,一定哪里也不去,在房间痛哭。”
周景瑜微微笑,淡定回击她。“你是说我此刻站在这里丢脸,见不得人?”她说得直接,没有半点客气,“我坦坦荡荡,不耍手段,不做亏心事,不像有的人,把自己脱了。”
这种可鄙话语,言语粗俗,周景瑜几乎不说,但现在,面对女流氓,她也不得不奉陪。
冯素荷气得瞪视周景瑜。“别得意,这是战争,不是战役,就算你现在赢了这一场,谁知道莫汉成最后会娶谁。”
周景瑜浑身僵冷,觉得对方不可理喻,爱过了头,话语也跟着挣狞。
她走开,不理睬她。
冯素荷跟过来,在她耳边冷笑。“你真大方,跟莫汉成一起,不会想起昨晚我和他激情画面吗?”
周景瑜拿着香槟,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人群在面前晃动,她往前走。
忍无可忍,她回头,对冯素荷微笑说,“我原来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你这么迫不及待,我倒要跟莫汉成好好过下去。”她说,“你把他当成一件商品,处心积虑得到,既然这件商品这么珍贵,难免有点瑕疵,我不介意,一定会跟莫汉成好好过下去!”
冯素荷瞪大眼。
什么?
周景瑜竟然不把昨晚当成一回事,原谅了莫汉成?
她来不及发出讽刺,周景踩不动声色踩住她裙摆,扑通,冯素荷掉进泳池。
周景瑜挺直胸,没有看见一样,从泳池走过。
她的电话响了。
是梁承跃。
他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问周景瑜,“过得好吗?”
“很好。”
他放下心,对她说,“我正在商场选戒指,要跟叶翠枝求婚。”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