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朱烟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问周景瑜,“我要去发廊,你要不要过去?”
周景瑜的短发已经需要修剪。周景瑜缓缓捧着咖啡,对朱烟笑了笑。“我想留长发。”
朱烟不由一呆。
周景瑜的笑柔软,充满爱意。
朱烟知道周景瑜在想莫汉成,心里叹气。
她站起,要送周景瑜回去。
周景瑜对她摆手。“我在这里坐一会。”
朱烟把手袋放回座位,又坐下。
周景瑜一再跟朱烟说,“你走吧,我没事。”
她也真的没事,只是在这里想一些事情,怎么才能不让莫汉成被起诉,检控。
莫汉成给她电话,告诉周景瑜,他过两天就回去。
“好。”周景瑜笑答,放下电话。
朱烟问,“莫汉成?”
周景瑜眼晴柔和。“他后天回国。”她说。
朱烟忍不住,索性问周景瑜,“他怎么现在就回来?”这么快,不是要处理美国那边的事务吗?
周景瑜看了看朱烟,喝了口咖啡。
她没有答,莫汉成也没有告诉她,不过据她了解,莫汉成现在应该是在美国筹钱。应该是不顺利,不然也不会在两天后这么快就回来,所以,他回国是想在国内这边找别人对他投资,让他筹到三十亿。
想到这,周景瑜觉得不能再待下去,她同朱烟告辞,回到公寓就拔电话。
这么晚了,她还是给手下拔电话。
对方负责打理她的基金以及名下资产。
周景瑜让手下尽快出让她在海外几处别墅跟基金,想了想,她说,“游艇也请尽快给我找到买家。”
手下迟疑。
游艇是路慧珍给周景瑜二十五岁的生日。
周景瑜虽然不舍,话坚定,“要快,对方压低一点价也没关系。”
手下应了声是,就挂电话。
周景瑜斟了杯白兰地,在沙发坐了好久,没有睡意。
就算处理名下资产,也一时凑不到三十亿,但是,要让莫汉成不受到检控,也不是没有办法。
三十个亿的项目,只要她违背她一向的生意原则,为莫汉成孤注一掷。
两天之后,莫汉成回国,周景瑜迅速处理完当天的手上事务,交代助理,今天要是没有什么事,下班之后不要找她,她要去接莫汉成。
回寓所,重新打扮一番,再补口红,收起脸上忐忑,精神奕奕。
到了机场,才下车,手下就找她,有买主要看游艇。
周景瑜一时忘记,游艇钥匙还没有交给手下,她看看手表,又看看机场大厅,还是开车折回去。
莫汉成看到她,想叫周景瑜,见她这样神色匆忙,感到狐疑,叫辆计程车跟上她。
周景瑜一路开到码头。
买主已经在那里等候,手下还想帮周景瑜抬价,可周景瑜不想再压价,希望能尽快拿到现金。
她的爽快,而且价格比市场偏低,买主当场给周景瑜支票。
周景瑜接过支票,百感交集。
如果母亲知道她卖了她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难以跟母亲交待。
然而当务之急,她不能让莫汉成被检控。
海浪扑来,击打岩石,无数浪花飞溅,窜到半空,又摔回海面,发出闷重声响。
她拂了拂头发,转过头要走,忽地怔住。
莫汉成站在她对面,他瞪着她看,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
周景瑜口干舌燥,想解释。
可是,用得着解释吗?
莫汉成一看,就能明白。
风大,莫汉成的风衣被吹起,他的脸色近乎没有表情,无一丝起伏,一动不动。
周景瑜担心他生气,走上前,还未开口,莫汉成沉冷声音就传来,“告诉我,除了游艇,你是不是已经在着手处理你名下资产?”
他的眼神锐利逼视她,周景瑜不能辩解。
她点头。
两人又是好一会无话,寂静里只有滔天海浪声音,一团团海浪从海底卷上来。
雪落在海面上,不一会就被大海吞噬。
周景瑜觉得此刻,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莫汉成被围困四面楚歌。
然而,他的个性与骄傲,不会接受她以这种方式帮忙。
于是,周景瑜说,“我不插手,但是有期限。”
周景瑜说,“六天。”
过了六天,莫汉成还是拿不到资金,她就出面。
莫汉成凝觑周景瑜的目光深沉暗涌,隔了好一会,他一句话也不说,回到计程车上,吩咐司机开车。
六天,对周景瑜是煎熬,对莫汉成也是折磨。
国内一样找不到资金,社会就是如此,大大小小的公司,都不是慈善机构。
而且,莫汉成找到当初和恒远争购海程地产的集团,想把项目转手给这个集团,可是当初争购的时候,对方的意向价格是海程地产每股是是九元,收购战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算盘,超过十元每一股,就已经是超过他们心里的数目。
第六天晚上,周景瑜去找莫汉成。
她在罗马酒店外面等他,很晚,莫汉成的车才缓缓开过来。
莫汉成下车,酒味扑面而来。
周景瑜问,“你喝酒了?”
莫汉成答,“喝了一点。”
周景瑜把手牵进莫汉成臂弯,对他说,“进去吧,这里冷。”
回到房间,周景瑜立刻跟莫汉成商量,让莫汉成跟她合作,把海程项目最详细的资料给她,以及,给她一份详尽计划书。
周景瑜说到这里,莫汉成已经知道周景瑜要做什么。
他不语,走到房间吧台,倒了两杯威士忌,放进冰块,递一杯给周景瑜。
周景瑜着急,“时间很赶,我们得熬夜做出计划书。”
莫汉成缓慢呷一口酒,走到窗前沙发坐下,清锐目光凝着周景瑜,仿佛在打量她,也像在审视她。
周景瑜走过去,近乎恳求,“如果你认为这个方法不妥,有欠于我,你现在可以给我开一张支票。”开张支票给她,就当是还了她。
周景瑜在他的公事包里找出支票本,拿出笔递给莫汉成。
简直催促一样,让莫汉成在支票上填上三十亿,签名,然后她自己撕下来。
莫汉成的语气凝着霜。他说,“女人,我账户没有三十亿,这个是空头支票。”
周景瑜笑。她要的就是空头支票。
空头支票意味着,周景瑜要是拿着莫汉成这张他签名的支票去取款,却没有这笔钱,这张支票数额达到一定数目,是违法,涉嫌诈骗罪。
周景瑜开起玩笑,“你可别想跑,我手上拿有你的证据。”证据就是这张空头支票。
其实,她怎么可能会拿这张空头支票去告他,只不过是以这个方式安莫汉成的心,以这张支票就还清她的出手帮忙。
自从恒远陷进亏空,莫汉成就特别沉默。
过了好久,他的视线停在周景瑜身上,眼晴一冷,猛地问周景瑜,“你拿着这个项目和计划书,交给周氏股东,要是不通过,”锐冷眸子锁着她,“你想过结果吗?”
周景瑜不想想结果。
她只能往一个方向想,那就是海程地产项目计划书得到周氏股东通过,接手这个项目。
这时,莫汉成电话响。
是婚纱店经理,她在电话里欢快告诉莫汉成,他订的巴黎手工婚纱已经到了,问新娘子什么时候去试穿。
莫汉成的心沉了沉,没有回答,眸光调转,表情复杂凝着周景瑜。
周景瑜也听见了,她接过莫汉成手机,跟经理约时间。
等做完海程项目计划书,她就会跟莫汉成去试穿婚纱。
周景瑜挂上电话,莫汉成抽烟。
他的话很少,目光却总是抓着周景瑜,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深沉,太冷锐,太幽暗,也太有力,刺穿周景瑜,让她觉得压抑,难受。
她竭力让神情跟动作都轻快,拿出电脑跟笔记,端正坐在桌子,示意莫汉成也加入这个行列,两人一起就海程地产项目拟一份计划书。
莫汉成没有答应,他不能连累周景瑜。
要是计划书在周氏股东大会没有通过,周景瑜会受到股东严厉抨击,而且,她就要坐上周氏董事长,不能留下阴影,出现什么事情。
已经很晚,深夜两点,莫汉成送周景瑜回去。
车里气氛太凝重,周景瑜想下车。
她回头问莫汉成,“要不要一起走走?”
半夜走在街上,两人手牵手,这是年轻人才有的热情。
莫汉成满足她。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双手放进风衣口袋。
莫汉成心事重重,沿着周景瑜的步子走。这么晚,路边还有小贩卖烤红薯,周景瑜买了红薯,朝莫汉成跑来,昏黄路灯下,茫茫大雪里,她的红大衣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让莫汉成不知如何是好。
如何跟她开口,婚礼要推迟?
或者,这一推迟,是要何年何时才能结婚?
要让她等他吗?等他出狱?
而那时,一个牢狱犯又有什资格娶周景瑜?
连让周景瑜等他,莫汉成都觉得割心。
第二天,周景瑜再去找莫汉成,要说服莫汉成的时候,在罗马酒店撞见冯素荷。
冯素荷打扮得妖妖娆娆,大衣下面仍然是性感装束,短裙鲜艳,犹如她的个性一样火辣。
冯素荷主动跟周景瑜打招呼,第一句就直击周景瑜。“景瑜,你来找莫汉成?”笑得妩媚,“他在房间。”
这句话里,可见她刚才见过莫汉成。
周景瑜不动声色,语气不卑不亢,“什么事情这么忙,让你亲自登门?”
冯素荷捋了捋肩膀卷发,红唇微撇,笑意张扬。“跟莫汉成叙叙旧。”说完,对周景瑜挥挥手,带着一身风情离开。
莫汉成离被起诉越来越近,周景瑜的忍耐也有限。她见到莫汉成,就恼火问,“冯素荷想出面,跟你合作?”让他不被起诉?
对于她的生气,莫汉成平静。他抽着烟,靠在门口斜斜觑向她,语调没有起伏。“我没有答应。”
他连跟周景瑜合作都不答应,怎么可能会答应冯素荷!
这话不能让周景瑜息怒,她已经好话说尽,都不能动摇莫汉成,让他跟她合作,她丢下话,“今天晚上我在公寓等你,要是你不过来谈项目,我们就这样吧!”
她推开门边的他,大力踹开门,走了。
在写字楼心神不宁,提前下班回到公寓,周景瑜在客厅踱着步,走来走去,耳朵在捕捉楼道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从下午等到凌晨五点。
周景瑜几乎绝望了。
她凶狠抽一口烟,走过去把门上锁,这时,门砰砰响。
一听,有人在砸门。
不管是不是莫汉成砸门,这个声音都让周景瑜跳起来,她立刻打开门,莫汉成醉醺醺站不稳,一下子就摔下。
太突然,周景瑜躲不及,也扶不到莫汉成,他这一摔,压向周景瑜。
砰。
周景瑜整个人摔向地板,脑袋吃痛。
顾不上脑袋痛,周景瑜连呼吸也喘不上了,眼晴瞪大,凝着莫汉成。
醉意的莫汉成慢慢也发觉过来,抬头望向周景瑜。
两人四目相投。
而吻,早就在摔下的时候,碰上封住了。
莫汉成摔下压着她,周景瑜动弹不得。
莫汉成也不动。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热度渐渐窜上两人眸子,滋的一声,眼晴里像丢下火苗,火一烧不可收拾,从眼晴烧向脸庞,耳朵,周景瑜的脸通红,耳朵也红,连手臂也烫。
她的肩膀麻,想动一动,莫汉成以为她想溜走,双手钳住她手腕,眼神太浓,深不可测,像无底洞,让周景瑜融进去。
她再动一动,想缓解麻掉的肩膀,莫汉成迅速攫住她的唇,深深吻下去。
火不可收拾,吻也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收拾,蒸发的热度烫热四周空气。
周景瑜虽然三十岁,却只在十年前跟莫汉成做过一次,技术不娴熟,可是这种事情,不需要特地去练习,一切只凭心出发,被心主宰,心把她带向莫汉成,她就到达莫汉成面前,心把她交给莫汉成,她就把自己奉上,任莫汉成采割。
十年前那晚的记忆闯进周景瑜脑海,在浓热中,她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她掉进十年前那晚,到最后,她跃在莫汉成之上,一路驰骋。
等周景瑜醒来,太阳在房间跳跃,一屋子阳光。
外面的雪下了一夜,街道都是一片雪白,可阳光那么炽热,周景瑜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天气。
她给助理电话,请假,然后,煮咖啡。
把咖啡端到客厅,莫汉成也醒了。
周景瑜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发,然而头发太短,越抓头发,气氛越尴尬。
莫汉成漆黑眸子凝视周景瑜,不出声,让她越来越窘,故意让她的脸又一次红到耳朵。
周景瑜只好给自己解围,把咖啡端给他。“咖啡我加了糖。”她说,“不知你喝不喝得习惯。”
现在就是叫莫汉成咽下毒药,他应该也不会皱眉吧!
他笑眯眯看她,大掌把她抓过来,本想让她坐下,周景瑜视线一偏,看到沙发底下有一只高跟鞋。
她的脸颊越发烫热,这只高跟鞋,昨天做的时候,太激烈,高跟鞋被踢掉了。
莫汉成顺着周景瑜的视线,也看到了,眼晴染着诡谲,望着她的眼神太有意味,周景瑜清了清嗓音,顾左右而言它。“那个,可以开始了吗,后天是周五,这两天内就要把项目计划书赶出来。”
莫汉成双手抱胸,话更加意味深长。“我是可以,不过,你要这样一直站着跟我进行项目商谈吗?”扫了她的裙子一眼,再补一句,“你这样站着也好,从我这里看过去,风景还不错。”
“啊?”周景瑜抓回神思,不停把裙子往下面拽。
她坐下,脸颊更烫,简直不敢抬头看莫汉成目光。
她支吾半天,才能让思绪回到工作状态。“我们开始吧。”她翻开文件。
进入工作状态,莫汉成一改刚才略轻松神情,浓眉皱拧。
他不时抬头看周景瑜,周景瑜太专注,写写停停,一边问他,“这个条款要不要再改改,好让周氏股东不这么抵触。”
见莫汉成没有出声,周景瑜抬起头,撞见他的目光。
她问,“你在看什么?”
莫汉成收回视线,嗓音揶揄。“我在想,是不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请说!”
以为莫汉成要讲海程地产项目的事情,他说的是,“老婆,你的技术太一般,找个时间,我们要多练习练习。”
周景瑜一怔,好一会,才能回过神莫汉成在说什么!
其实,他一点也不介意她昨晚的表现,只是,看见她对这个项目计划太紧张,想开个玩笑,缓解她的精神。
他们在房子两天两夜,把项目计划书赶出来,也不觉得饿,两人的地上四周都是啤酒瓶,烟蒂,喝空的咖啡杯。
第三天早晨,周景瑜看着拟好的计划书,对于里面的细节她跟莫汉成再仔细斟酌,就可以在周氏股东大会上交上去。
周景瑜这时才想起两天没有冲澡,她踢开地上凌乱的字张,站起来说,“我去洗澡。”
莫汉成应了一声,回到周景瑜书房,想找唱片听音乐,舒缓自己神经。
他自己也紧张,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找到唱片,莫汉成开了周景瑜书房的另一个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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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扑天盖地都是在说他破产,以及跟周景瑜婚姻破裂,王子与公主只能在童话世界实现,他们没有能走进结婚礼堂。
莫汉成不悦,真想给这些记者一句,她们真是操心过度了,他跟周景瑜不可能会分开!
新闻都是这个调子,他索性关了网页,鼠标顺手点进电脑文件。
莫汉成起初一点偷看的想法也没有,不过有个文件题目太吸引他,很简单两个字,“那年。”
那一年对周景瑜到底有什么事情?
莫汉成想了想,打开这个文件,锁着密码,越发让莫汉成想看,输了好几个密码,连周景瑜生日也输上,解不开。
几乎就要关掉这个文件,忽然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让莫汉成输了自己的生日。
文件打开。
莫汉成简直惊呆,震惊!
他看到的是什么!
十年前周景瑜睡他那晚,她拍成了录像。
周景瑜冲完澡,传来她打开浴室门的声音,莫汉成立刻收拾脸上神情,动作很快就关掉文件。关掉文件之前,因为看得太匆忙,没有细看,他一个转念,把文件复制一份,放到自己邮箱。
周景瑜在客厅叫他,不见莫汉成应,推开书房的门,莫汉成吓得不小,刚好来得及关上邮箱。
他的神情有点不自然,虽然看得不仔细,可也看了大概画面,一时回不了神。
他跑到浴室,让水从头顶浇下。
周景瑜觉得莫汉成古怪,又说不出哪里,他在冲澡,她看了开着的电脑,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同,所有程序都已经关闭,只是电脑还没有关。
周景瑜等了莫汉成好一会。
他冲凉很久。
等他出来,周景瑜看时间,现在赶回公司,也快到中午午休,不如先去吃饭,然后试穿婚纱,下午回集团。
一路上,莫汉成总是看着周景瑜,他的眼神,让周景瑜讷闷。
那是种什么眼神呢?
烫热,炽烈,深意,又带着震荡。
直到周景瑜穿上婚纱,站在镜子前,回眸,对他盈盈一笑问,“好看吗?”
莫汉成对周景瑜的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漂亮。”他凝着她,移不开视线。
雪白婚纱,手工缝制,裙摆没有太多皱褶以及花边,简洁高贵,腰的地方收回,更显周景瑜英气,头上一顶小帽,纱网飘逸遮向额头。
周景瑜一向的打扮本来就偏向中性,简单大方,这款婚纱,莫汉成也是按照她的穿衣风格,嘱设计师订做。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