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空绕过来。“妹子。”
周景瑜看他一眼。
朱烟插嘴说,“怎么弄到这个地步?”两人即使分手,怎么似个仇家。
周景瑜低头不语。
朱烟再出声,蒋空绕打断她,把她支开。“你去帮景瑜妹子取车,我陪她在这里。”
周景瑜这时才想起,她的车子被撞。朱烟对蒋空绕嘀咕,去把她的车开出来。她开一辆白色POLO,跟周景瑜去选车,没选上,后来叶洋海陪她去看车,才选择这款车,比较适合上班族,也大方。
等朱烟走开,蒋空绕才犹豫问周景瑜,“妹子,是因为那次车祸吗?”
周景瑜呆木半响,才晓得蒋空绕在说什么。
她定了定神,却也无从回答。
蒋空绕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那次车祸我一直觉得古怪,以为莫汉成要闯祸了,可是等了这段时间,我只被警察叫过去做一次笔录,就没有下文。”他看看周景瑜,“是不是冯素荷替莫汉成摆平这件事情,条件是你们分开?”
是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
朱烟在外面鸣笛,蒋空绕陪周景瑜出去。
周景瑜上车,蒋空绕手搭着车窗,对她说,“明天我去看你。”
“不用。”周景瑜想给一个笑容,笑不出,只能摇摇头。
朱烟看着蒋空绕,动了恻隐之心,对蒋空绕声音放柔和。“我会陪着她。”
蒋空绕又叮嘱一番,才让朱烟开车。
周景瑜靠着车窗,沉沉想,终于分手了,她小半生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而她的爱情呢?她爱的男人呢?
她不会再这样尽心尽力投入另一场感情。
一切得从零开始,她得搬家,找工作。
然而当下,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她不能现在倒下,她得收拾行李,从莫汉成公寓搬出来。
寒意冷峭,风狂卷着雪,朱烟的车开得慢。她问,“先回你的住处?”
“不,”周景瑜强打精神,指着另一条街道,“往那边开。”那里,是开向莫汉成寓所。
朱烟一怔,转回头看周景瑜。
周景瑜得现在挣扎着去收拾行李,不然,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气会跑掉,明天,后天,以后,她更加不能到这里来,一是,到这里会觉得被针扎,二,也想避开莫汉成,三,也不想在这里遇到冯素荷,到时冯素荷吃醋,以为她没遵守承诺,没有跟莫汉成彻底分手,还有联系。以冯素荷这种性格,从小得宠,受不了别人违逆她,周景瑜担心她会把事情搞大,弄得复杂。
所以,她得先到莫汉成寓所一趟。
有朱烟陪着也好,朱烟在旁边督促着,她会快逗把行李收拾好。
两人到寓所门前,周景瑜按着密码,叮一声,门开了。
一股熟悉记忆扑面而来,周景瑜眼晴立刻闪着泪花,坐倒在地上,掩着脸哭了。
朱烟同情看了看她,找到酒柜,倒了半杯烈酒,强行让她喝下。
她拍了拍周景瑜肩膀,“什么也不要想,过两天我休假,我们去旅游。”
周景瑜苦笑,递过杯子,让朱烟把酒斟满。
烈酒虽呛辣,倒可以镇定思绪。
她又一饮而尽。
连喝三大杯,周景瑜总算不至于坐倒地上,一味哭下去。三下两下利落收拾行李,把衣衫从柜子搬出来,寒到行李箱,其它的,全部丢到垃圾筒。
她跟莫汉成一起看的书簸,碟带,唱片,她的目光没有停一停在上面,拿起就丢向垃圾筒。她手上抓着一个大袋子,见了就丢进去,最后,也未细细认清这个物件是属于她,还是莫汉成的,也丢向大袋子扔了。
朱烟站在一旁,皱着眉。
她不出声。
直到周景瑜拿起桌上小型笔记本扔进大袋子,她忙上前阻止她。她一叠声叫,“喂喂喂?”
周景瑜抬起头,顺着朱烟视线转过头,才望见手上要扔掉的是电脑。她怔了怔,把它放回去。
朱烟这时才发现,周景瑜处于内心崩溃状态,强撑着收拾,其实眼晴根本就看不见面前是什么,目光空洞呆滞。
她心里难过,看不下去,拉周景瑜到沙发坐下,她来替她收拾。
朱烟明白她的心思,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多停留一分钟都是煎熬,她速速把行李打点好。周景瑜拿着杯酒踱到阳台,一辆计程车在楼下小区驶停,一个男人下车。
好像是莫汉成,又不像是他。
她擦了擦眼晴,看清了,确是莫汉成。
悲痛重新火辣辣袭向胸口,她转过头,对朱烟说,“我们快走。”
她说,“莫汉成回来了。”
朱烟望了望她,一时被周景瑜破碎眼神震得说不了话。
她无奈说,“世界很小,以后都不打算见他?”
周景瑜没有答,嘴角微微带着涩意。
她放下酒杯,拉开大门,再次叫朱烟,朱烟匆匆忙忙把行李拿出来,关上门,这时却听周景瑜说,“我们走楼梯。”
朱烟用眼晴询问周景瑜,行李与这么大个垃圾袋,走楼梯的话,她们怎么拿得下去?
周景瑜不知哪来勇气,握了握拳说,“可以的。”
被她一再催促,朱烟只得跟着周景瑜绕开电梯,拐弯,走向楼梯。
走不到几步楼梯,两人就气喘,朱烟再次提议,“我们搭电梯吧。”这样子一分钟走不到一格楼梯,什么时候才到楼下?她出主意,“我们等莫汉成回到房间,我们再出去搭电梯。”
周景瑜木然望着楼梯,它们一层层旋转往下,让人头晕。
她低声说,“可能冯素荷会跟过来,走这里比较好。”
朱烟听得恼火,“她会做出这种事情?”要过来看周景瑜如何被清扫出门?
周景瑜朝朱烟歪过头,苦涩笑了笑。“为了不节外生枝,做最妥打算,走楼梯就不会碰到任何人。”
正说着,莫汉成回到公寓,门一打开,就察觉不对劲,周景瑜回来过了!
他扑到每个房间,一脚把门喘开,每间房间空空,不可能再有她的身影,不可能再有她的笑容。他握着拳头,脸色铁青,目光如灸热铁块扫过每一个房间,整个人像头狮子,把整个寓所都翻了一遍,根本就找不到周景瑜。
他哧哧呼着怒气,扑向门外。
她真是够心狠,收拾行李这么迅速。
门扯开,一头要扑出去,却撞到一个身影。他嗖嗖不停冒着冷意的心里终于找回一点暖意,未抬头,就温柔轻声说,“景瑜。”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觉得大声一点,就会把她吓跑,不见了。
迎面传来冷冷声音。“结婚之后,我不喜欢从你口中听到另一个女人名字。”
果然,冯素荷的做事风格,就是要看周景瑜如何狼狈离开这里,可是,周景瑜不打算满足她,提前一步离开,绕过另一个路口走了。
莫汉成盯着她,忽然笑了。他阴狠说,“结婚,好啊,我们结婚。”
隔壁楼梯里,朱烟听着,转头瞪着周景瑜,十分生气。她说,“听莫汉成这语气,倒是十分爽快跟冯素荷结婚,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投向另一个女人怀抱。”
周景瑜觉得蹊跷,她听下去,莫汉成不理冯素荷女佣在旁边,对冯素荷冷酷说,“我要等着你生孩子,孩子一出生,我就会做DNA鉴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不等冯素荷斥责,他歪着狞笑,残暴说,“你最好保证这是我的孩子!”不然,她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太和平。
周景瑜额头阵阵痛,把脸埋在掌心。
以莫汉成个性,她就应该猜到,莫汉成答应结婚不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他这种暴躁性格,不改一改呢?
到时候,他的生活又为着这个孩子,搅得天翻地覆。
朱烟惊骇,她用手肘碰了碰周景瑜。“莫汉成在说什么?”她惊讶,“孩子?什么孩子?”
周景瑜摇晃着站起来,“我们走吧。”
把垃圾袋丢到楼梯间收容箱子,她提着行李下楼,朱烟赶上前,帮她拿过行李。
朱烟心里惊疑不定,周景瑜木着脸,一副不打算再说话。
路上,朱烟开着车,拿眼看周景瑜,几次想问她,周景瑜靠着车窗,闭上了眼晴。
周景瑜没有睡意,耳边听着呼呼风声,雪打着车窗,十分清晰。
结婚是个梦想,或者,对象不选择莫汉成,才能实现结婚。
她也不是恨嫁,但走到现在,却也心灰意冷。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
心划了一刀,只觉得痛,伤口汩汩流血。
意识到她的生活彻底离开莫汉成,她十几年的爱恋,这回彻底完蛋,闭着的眼晴一阵温热。
朱烟顾着车况,小心开车,等她回过头,瞧见周景瑜紧闭的眼晴淌下眼泪,她想出声,又保持沉默,把车开向周景瑜公寓。
她的电话响了。
响了好一会,周景瑜没有反应,朱烟拿过她手袋,拿出手机,电话是路慧珍。
她犹豫着问周景瑜,“景瑜,是你母亲,要接电话吗?”
周景瑜睁开眼晴,抹着眼晴,清咳一声,拿过电话。
路慧珍不知说了什么,周景瑜脸色灰白。
放下电话,她轻声对朱烟说,“在这里放我下车,我要过去母亲那里一趟。”
朱烟要赶着回电视台,但看着茫茫大雪,许久都不来一辆计程车,而且又不放心,于是说,“我送你过去。”
周景瑜歉意。“你上班会迟到。”
朱烟边打转方向,边大骂,“三百六十五天为老板做牛做马,偶尔迟到一次,老板是不是要我提着脑袋过去?”
周景瑜十分感激,柔柔看向朱烟。“谢谢。”
朱烟又骂,“客气什么!友情永远比爱情靠得住!”
周景瑜破涕为笑,握了握朱烟的手。
朱烟会意,“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才这样说,看向周景瑜,“你母亲刚才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看了新闻?”
周景瑜不语。
朱烟把车靠边停在周家宅院,看着周景瑜下车。她问周景瑜,“你母亲会不会为难你?”
周景瑜摇头,从后车箱搬出行李。
她对朱烟挥手,催她开车。
朱烟看了一眼手表,高层会议召开,她已经迟到,大概只有她一个人缺席,老板定会对她火冒三丈。想了想,她对周景瑜做个电话联系动作,急忙回电视台。
周景瑜吁了口气,从手袋拿出小镜子补妆,遮掩脸上苍白,刚哭过,脸上还得扑粉。还好手袋放有一支口红,不至于让嘴唇看起来没有血色,人也跟着黯淡。
做完这些,以清爽面目站在宅院门前,正要按门铃,门吱呀一声打开,路慧珍走出来。
周景瑜想不到是母亲亲自出来开门,她正要勉强给母亲一个笑容,听得母亲愤怒说,“你在家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周景瑜诧异。她问,“妈妈,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莫汉成,我要他给我说清楚!”她一直不同意周景瑜跟他走在一起,现在好不容易她接受莫汉成,莫汉成竟把周景瑜抛弃了,还公然跟冯素荷召开记者会,宣布两人结婚消息!
她从车库把车开出来,周景瑜急着说,“妈妈!”
路慧珍甩开周景瑜的手,打开车门,要上车,周景瑜见劝不住,就在这时,她扑通朝母亲跪下,恳求她,“不要去找他,就这样结束吧!”
她用尽全力,咬着牙才收拾这个场面,不能再出现什么事情,激怒冯素荷,让她撕破脸,真的指证莫汉成车祸是谋杀案。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