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里一片安静,水光里一片漆黑,古韵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随风飘散的落叶,毫无重量。
她似乎还能思考,那一刻的思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清晰,她回忆起以前的种种记忆,临死的心慌被平静打败。
她睁不开眼睛,她已经放弃了挣扎,慢慢的,意识开始涣散,古韵的手张开,又想握住些什么。
“小韵——”一声带着恐慌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古韵试图睁开眼睛,她知道那人是谁,她好想睁开眼睛,就看一下,只是一下而已。
南衣大哥......
古韵手中紧握住一片衣角,然后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
好像有人轻轻的抚摸她的额头,耳边有人说话,声音细润如水:“醒来,快醒来啊,小韵。”
古韵很想睁开眼睛,只是眼皮重得似乎抬不起来,全身骨子里还透着冷意,她呢喃着:“冷,好冷.........”
很快,一阵暖意像被打入体内一样,冷气慢慢消散,古韵舒服的轻呼了声。
“来,吃药。”
古韵张开小嘴,药入口中,一股苦涩味散开,古韵下意识地用舌头把它顶出去。
“小韵,乖,喝下去,不然你不会好的。”
古韵哭丧着脸,皱着眉吞下,苦味刺激得古韵全吐了出来。
“睁开眼睛.....”顾南衣扬唇:“你就不用吃药。”
古韵丝毫没有动静,这一次声音有些无力:“醒过来,醒来你就不用吃这么苦的药....”
古韵听得有些心疼,眼睛极力的想睁开,双手一握,眼皮跳动着,终于见到光明了。古韵侧头朝顾南衣展颜一笑,顾南衣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手指触上古韵的手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古韵感觉指尖的触动尤是冰冷,抬眸望向顾南衣,他,似乎憔悴了很多。
古韵笑着摇头,抬起手又无力的耷拉下去:“没有,就是感觉全身没有力气。”
顾南衣扶起古韵:“被冰水浸太久了,慢慢恢复就没事。”
古韵抓着顾南衣的手:“南衣大哥,你没有事吧?”
“没事。”顾南衣摇摇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我睡了多久啊?”
“二十三天。”
“这么久?”古韵嘀咕着:“我躺了这么久啊?”
“现在下来走动走动,活动筋骨......”顾南衣掀开被子,古韵点头将腿挪出,顾南衣低身为古韵穿好鞋:“我扶着你。”
古韵一笑,站起身,没想到腿完全没有力气,一下子就要滩坐下来,顾南衣搂住古韵的腰,古韵半个身子靠着顾南衣。
古韵一只手撑着腿,低头问道:“怎么办?我的腿完全没有力气。”
“每天走走,你只是躺太久了,别担心。”
古韵腿完全感知不到力量,几乎是被顾南衣半抱半搂着往前走。
“诶,这不是客栈吧?”古韵四周望望,终于发现这不是原来的客栈。
房间很干净,四周花瓶里插着花,淡淡的香味传来,古韵心情都变得好了很多。
顾南衣淡淡的说道:“嗯,新买的。客栈里不适合养病。”
“新买的?”古韵已经走出了门,眼前一座高大的假山,流水潺潺,水哗啦啦的声音,像是打在乐器上一样悦耳动听,两边的长廊也望不到边。
“这么大的房子好贵吧?”
“你的病比较重要。”顾南衣搂着古韵坐于栏边:“休息一下,等会接着走一圈。”
古韵支着脑袋看着眼前的景色,苍白的脸似乎都染上了一丝生机。
“来,披上,天冷时你的骨头会痛。”就在古韵看着美景的期间,顾南衣已经一个来回拿了件大袄回来。
“坐我旁边吧。”古韵让出一些位置,顾南衣坐下,眉眼如画,比眼前的风景还美。
“南衣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落水了?”
顾南衣从怀中拿出一块玉,递给古韵:“这块玉。”
“这不是我的吗?”古韵看着时说道,仔细一看后才连忙否决:“不对,这不是我的玉,这是龙,而我的是凤凰。”
古韵从将脖子上的玉拿出,两块玉一起看:“这是同一质地的玉,而且是同一块玉,这裂痕很吻合。”
“没错,这是母亲在开原大师那里拿来的,后来玉不小心碎成两半。”
古韵有些疑惑:“这块玉是怎么知道我落水的呢?”
“两块紫玉有感应,我当时能感觉你有危险.........”
“玉有灵性,果然不假。但是这玉灵性会不会太好了啊?”古韵翻转着紫玉,笑着说道。
顾南衣拿过紫玉:“大师的玉一向有灵性。”
“那我们之前的梦境,也是这玉的结果咯?”
顾南衣指间轻叩着木栏,目光望向远处:“嗯,三年前从我们相遇后就开始了.......”
古韵低眉沉思,自言自语道:“我们现在不做这样的梦,是因为我们隔的近吗?”
古韵仔细端凝着手中的玉,事情有些难以相信,但似乎又不得不去相信,古韵勾起唇角轻声一笑,这样的相遇挺美的。
古韵收回玉,望着空无一人的景色,突然问道:“清玲,桐乡,花妖他们三人呢?他们没从客栈出来吗?”
“他们也住在这里,只是现在有些事情要办,等会会回来。”
什么事情要三个人一起去办?古韵想了想,刚想发问。
顾南衣手支着古韵,不等古韵问接下来的问题,就直接说道:“休息够了,再起来走走。”
古韵有些吃力的散步,腿没有力气,却要支撑沉重的上身,虽然顾南衣揽了大部分的力气,但是为了让古韵早日康复,还是放了些力气给古韵自己走。
不一会儿,古韵就满头大汗,自己又包得像粽子一样,手腾不出地方擦汗,只能任由额间的汗慢慢往下流。
顾南衣抬手直接用袖子轻柔的为古韵擦汗,古韵有些发怔,许久,才说道:“南衣大哥,这样你衣服会脏的.........”她可是知道南衣大哥有严重的洁癖啊..........
顾南衣轻描淡写:“一件衣服而已。”
我关心的不是衣服,而是你的洁癖啊!古韵在心里摇旗呐喊。
“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想来事刚才的表情太狰狞,吓到南衣大哥了!呜呜呜,心里苦塞塞的。
“小韵,找了你们好久,你们原来跑这来了!”逃北见人一路跑过来,走到古韵身边,支起她的右手:“她现在正病着呢,怎么让她出来吹风?.....”
古韵侧过头看着逃北:“我的腿没力气,南衣大哥扶我出来走走。”
“这样啊,南衣,不小心错怪你了....”
“心系则乱。”顾南衣撤回放在古韵腰间的手,转而扶住古韵的手臂:“走够了,回去吧。”
两人似半举着古韵抬回去,古韵有些尴尬,她是走回去的,不是被抬回去的........
“这些是什么啊?”古韵到房里被吓了一跳,桌子上摆满了盒子,放不下的都堆在地上,整个房间像被轰炸了一样,完全没有刚才的美感。
逃北低眉一笑,狭长的丹凤眼半勾着魂,古韵心道还好天天面对南衣大哥,定力足够,要不然这一下又要流鼻血了.......
“这些都是我搜罗的良药,千年人参,万年雪芝,各大补品应有尽有。”
“我只是落个水而已,不用这么大仗势吧?而且这么多药,我吃一辈子都吃不完的。”
“什么叫只是落个水?你昏迷了多少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好好治,身体落下病根,以后有你好受的!”
古韵第一次见这么凶的逃北,完全没有以前的半点风度,不过,她觉得这样的逃北哥哥更加可爱,她好像更喜欢逃北哥哥了!
“知道了,我会吃的,不会落下病根的。”
逃北弹弹古韵的额头:“这才对嘛.......”
“疼!”古韵嗔怪地轻拍逃北,然后摸摸额头。
“让人把这些药分类放好,别堆在这。”顾南衣眉头微皱,似乎很不喜欢房间这么乱。
逃北指指几个人:“你们几个进来,把药放隔壁去,分类摆好!”
顾南衣扶着古韵到里间坐下,然后拿杯茶给古韵喝,自己在一旁坐下。
花妖四处走走,随便看看,端起还在一旁的碗:“这是什么?”
“这是药啊,”逃北大呼:“怎么凉了?来人......”
古韵一听喝苦药立即就急了:“逃北哥哥,不用叫人,这是南衣大哥答应我可以不喝的!”
“什么?药怎么能不喝?”逃北放下药,走了过来,有些责备的看着顾南衣:“你就算宠着她,也不能拿她的健康来儿戏啊!”
“这药她已经不需要喝了,我已经配了另一个药方。”
逃北脸色尴尬,狠狠地瞪了顾南衣一眼坐下,他真的就不该多管闲事,现在看小韵,也在偷偷笑他。
他的风度去哪儿了?今天怎么这么失态?逃北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换了个坐姿,妖娆万分的从容淡定的笑着。
“南衣大哥,还要吃药啊...............”
顾南衣轻语道:“嗯,这次的药很甜,不会苦。”
“那刚才的药怎么那么苦?我的牙齿都要苦掉了!”
顾南衣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常人听不到的波动:“我怕你醒不过来。”
古韵心想,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能是越苦的药越能治病。此时,她不知晓顾南衣那种刻苦铭心,惶惶终日的感觉。只是后来,古韵终于知道,药的苦味与治病无关。只是她那么讨厌吃苦药,他想,她那么讨厌吃苦药,天天吃,总有一天会起来抗议的。
“你是不知道你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有呼吸时,有多么吓人?”逃北眸子一沉:“参与这件事的,我一个不会放过!”
古韵低着头,那几人的言笑嫣嫣,竟全是虚假的,之前表现的友好在后来的讽语中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公主!”声音穿透耳膜,古韵抬头时,就被人扑了个满怀:“公主,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多害怕?”
清玲直接哭了出来:“我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回来的时候惨白的脸,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你知不知道奴婢吓死了?”
古韵抱住清玲:“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们担心......”
清玲放开古韵,破泣为笑:“下次可不能这样啊....”
古韵大叫一声:“知道啦!”
“小韵,清玲买了一整束糖葫芦,说要你醒来吃。”顾桐乡手里拿着一捧糖葫芦,笑意的走了过来。
古韵眼眶有些微红,有这样朋友就够了,不能奢望那么多。古韵伸手拿过一串,舔了舔:“好甜啊.........”
“你要是不醒来就吃不到了!”
古韵又舔了舔糖葫芦,大声说道:“这事过去了,别记恨我啦!”
清玲轻哼一声:“我可是会记恨一辈子的.......”
古韵假势拉着顾南衣,害怕的说道:“南衣大哥救救我,清玲好可怕!”
清玲大喊道:“谁都救不了你!”
“啊啊啊......桐乡,我告诉你清玲小时候跟一个小男生的事,你帮我把清玲拉走!”
顾桐乡一听,先是看了一眼古韵,然后看了一眼清玲,清玲似乎有些心虚的回避了眼睛,顾桐乡更是确信了古韵的话,心里一阵火烧,拉过清玲:“清玲,我们出去。”
清玲一脸凶像的反头看着古韵,古韵笑得身体发抖,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逃北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转头看向顾南衣,顾南衣正低头喝着茶,似乎是知道古韵说的事的来龙去脉。
“难得见到桐乡生气的样子!”逃北叹道。
古韵“噗嗤”一笑:“那当然了,因为他吃醋了嘛.........”
逃北秒懂,原来是这么一重关系,难怪平常性格温和的桐乡会生气的脸通红,任谁听到情人和别人的事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南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