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囚们吃饭的伙食非常差劲,是一个窝窝头加上一碗野菜糊糊。
野菜糊糊干脆就是淀粉加上烂叶子然后仅仅加了一些盐而已,而窝窝头更是干燥无比,他们将麦麸和糠等东西都磨制的很粗,也许这么一来可以管饱,但也更不容易消化。
人们吃了之后,嗓子被磨得生疼生疼的,若不及时喝一碗野菜糊糊,恐怕嗓子眼也会被磨蹭的疼痛万分。
王九喝了几口野菜糊糊,硕大的草房里面,大家还算自由的正在吃饭,而这时候那黑皮少年的身边,却聚集着很多人。
几个较为年长,身体也较为强壮的恶霸靠近过去说道:“野种,几天将你的窝窝头贡献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黝黑的少年继续吃着窝窝头,他不说话。
几个人立刻抓住了他的衣服,但是他的衣服实在是太破陋了,一抓之后,直接就被撕破了,撕破成了两半,而那黑皮少年也立刻摔在了地上,十分狼狈。
少年手里面依然倔强的拿着窝窝头,而野菜糊糊却已经被人从他的脑袋上灌了下来。
远处的日本看守似乎并没有打算干涉这里的事情,而是一个个戏谑的看着这一切,从他们的罪行和表情,王九大概能读懂一个意思,他们在嘲笑中国人狗咬狗。
欺负人的是中国人,受欺负的也是中国人,在这时候日本人竟然讽刺的成为了中间人。
王九看不下去了,正站了起来,但这时候根叔却说道:“年轻人,你刚过来,很多东西你都不明白……我给你一个衷告,那就是别去插手这件事情,这个恶霸的兄长是这里的工头,日本人很阴毒,他们让中国人来管中国人,而有些人骨子里就是非常卑劣的人,他们一旦得势只会无尽的压榨自己的同胞。”
根叔的话,也让王九知道了这个矿洞的规矩,但是这件事情他没有不管的道理,他阴沉着一口气说道:“别人不敢管,我管!反正在这里烂命一条,我也无所谓更纠结太多,能救一个无辜的同胞那就去救一个无辜的同胞!”
根叔很敬佩的看着王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
根叔知道,王九这么做,顶撞日本人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也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粮食就来到了另外一边独自吃饭,仿佛根叔已经判了王九死刑。
王九来到了黑皮少年的身边,将窝窝头拿了出来,那恶霸看到了窝窝头,又瞅了王九一眼,笑着说道:“你谁啊?”
“你要他的窝窝头,我替他给,也请你不要为难他,都是中国人何必为难中国人呢?”王九说道。
恶霸却笑了,忽然就将黑皮少年的窝窝头狠狠的夺下,然后他将窝窝头摔在了地上,用脚去碾压了一下说道:“你吃,不然这个愣头青的遭遇会和你一样,还他娘的跟老子说什么中国人,老子根本不稀罕做中国人,若不是这个耻辱的称号,老子怎会沦落至从?!”
“你要为你的话负责!”王九说道,“你别忘了,你骨子里面流淌着谁的血!”
“你滚!”黑皮少年朝着王九怒吼,他将地上的窝窝头拿起来塞入嘴巴里面,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灰尘,忽然他满脸堆笑:“真香!”
最后这一句真香却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尤其是那恶霸,恶霸满意地点头:“听到了没有?我看你似乎是新来的,你的粮食我就笑纳了,明天开始,单日你得给我供奉,不然以后有你好看!”
待那恶霸离开,王九没说话,而黑皮少年将嘴巴里面的窝窝头吐了出来,他立刻就要起身往里面走去。
王九连忙说道:“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为什么要那么憋屈?你明明很厉害。”
“一个人再厉害,能对付整个时代么?”那少年看了王九一眼,落寞的朝着里面走去。
王九特地跟了上去,因为吃过了晚饭,大家也都去休息了,明天鸡叫三声,第二天的工作就要开始,所有人们都特别珍惜晚上的休息时间,至少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睡觉的地方,是几个土坯房,简陋的没话说,墙壁都是用烂泥和稻草糊成的,一到了晚上,到处漏风。
在屋子里面,摆设也都非常的随便,因为人们的床铺,竟然就像是爹金字塔一样,一个纵横的板条床横七竖八的在四周围。
身上都是臭汗的人,人挤人在一起,似乎是到了一定的时间,日本人就会集中一次洗澡,当然他们所谓的洗澡,就是将一群人集中在一起,然后用高压水柱分别冲洗。
王九看到过,以为一共七个土坯房,每天都是其中一个土坯房的洗澡,而今天他就看到了一大群老爷们,被喷枪喷成了孩子,而那些个日本人也是恶趣味,用水枪不是规矩的喷人身体,而是会对着人的皮墩子或者是一些难以名状的位置乱喷。
王九眼睁睁的看到了一个被喷的直肠外翻的哥们,在地上痛苦的打滚,而他的工友就将直肠长春新塞回了身体,这场面非常残忍。
在做这里囚犯就像是牲畜一样,活的非常悲哀。
王九在一张简陋的竹板吊床二层上面,下面就是黑皮少年,当然竹板和竹板只见都连在一起,看起来都非常的紧凑。
那黑皮少年看着窗外,外面正是一片星空,还挂着一轮漂亮的明月,而少年双眼呆愣,若有所思。
王九支开了少年旁边的一个哥们,让他睡自己的床上去,王九则靠在那少年的身边说道:“喂,我说,你在看什么?你想出去?”
“出去?你跑得再快,你能快过日本人的子弹么?”那少年说道。
“但是你在看外面,你在看天空,人只有在想家又或者是想家中的某人时,才会特意的看向天空。”王九笑道。
黑皮少年说道:“就算想又怎样?”
王九警惕的在周围看了看,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想的话……就去办呗!”
黑皮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你别问我是谁,你先说,你想不想出去?”王九道。
“虽然你不跟我说你是谁,但就冲你对我的这种口气,值得我将自己的名字说给你听,我叫钱无义。”少年说道。
王九失声笑道:“钱无义?可是那‘有钱无义’的钱无义?”
“很讽刺吧,我一出生就是这个名字。”钱无义说道。
“名字父母定,命运由天定,这倒是也没关系,反正我一出生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他说道。
王九眼珠子一转:“你明明有些身手,可是你为什么却没有还手呢?那几个卖国贼一个个都木诶什么手脚,你却屡次忍让。”
“我杀了他们一个,我能杀全部么?”钱无义说道。
“小子,看的够远,我叫王九。”
“王九?王八是你家的什么人?”
“我比王八更混蛋,所以我叫王九。”王九自嘲一笑。
两人聊了很久,到了深夜才入睡,而次日一早,起来干活的时候,王九他们被派到了蒸煮房里面,根叔笑道:“小哥,你运气真差,如果你去运货,你就能看到花园里面的那些娘皮!你可不知道,这些天又来了一些俏皮的娘们,一个个都十八九岁,水灵灵的,跟个桃子似得。”
王九翻了翻白眼:“女人再美,还不是最后便宜了那些狗?”
很明显,王九是在说这些日本人。 血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