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佳佳已经不记得自己定格半蹲地扛着肩上的机枪多久了，也许是很久很久了吧，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快要到极限了，她的脚剧烈地摇晃，都快抽筋了，谁知，身子只是风吹草动那样的动静，站在旁边那几个看守她的特训员立刻过来踢她，哪里动踢哪里。脸上的伤刚开始的时候被风吹得很痛很痛，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上面削她的肉那种感觉。脚上也是冷得像是踩在冰块上面。喉咙也是干得连口水都没有了。

　　后来，坚持了多久来着？忘了，反正身体就已经没有知觉了，连痛的知觉都没有了，真的很悲催，上面麻木感也没有了，大脑，好像也不会思考了……

　　“佳佳，可以了，你坚持过来了……”还剩几分钟的时候，张奕婷和其他学员就在楼上下来，站在特训员身边等着时间，时间一到，张奕婷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张奕婷冲过去双膝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季佳佳的身体，在那一刻，张奕婷终于又哭了，她身上一点体温都没有了，好像自己抱的是一具冰冷的身体，又冷又硬。

　　“可以了可以了……”张奕婷抱着她的身体哭着喊着，“对，机枪机枪放下来，可以放下来了，佳佳……”她拍打着季佳佳的脸，她不敢用很大的力气，怕弄疼了季佳佳的伤口。

　　季佳佳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讲话，嘴巴微张着，嘴唇已经变成白色。

　　“快过来帮忙……”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然后几个学员就冲上来，帮忙把季佳佳肩上的机枪区下来。

　　“额……”首先，是一个女学员试图拿下季佳佳肩上的机枪，发现她都扯不开，机枪像是生了根寄生在季佳佳的肩上那样，她用力扯都扯不下来。

　　“我来。”一个男学员自告奋勇，努力了好几回还是不行，最后是在几个人的努力掰开季佳佳的手才把机枪拿下来。

　　“佳佳……”张奕婷继续用中文叫着季佳佳的名字，但是她还是没有反应，比之前好点，就是会转动眼珠子了。“起来，能起来吗？”

　　张奕婷试图拉季佳佳起来，发现尝试了几下都没有用。

　　“她已经是麻木了，看来要掰才行了……”一个男学员观察着说。

　　季佳佳全身都僵硬麻木了，动作已经定在那里，最后，是几个学员上来帮她掰了好久，她的手脚才伸直，一直，她都没有讲话，那苍白干干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讲出话来，眼泪，就这样悄然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

　　唐宅。

　　一回国，唐子暮就变得很沉默很沉默，他肯定是知道了季佳佳的情况，伊芸思也是小心地防着他。只奇了怪，唐子暮在知道季佳佳的情况后，为什么那么安静，都不来找她‘理论’，反而很反常，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都快一天了，他也不出来一步，里面没有吃的喝的，方便的地方也没有，他就能在里面呆那么久么？

　　现在，伊氏姐妹在书房门口徘徘徊徊。

　　“什么情况？”伊芸嫣小声地问。

　　伊芸思也心烦意乱，她脸色不怎么好，只是摇摇头。

　　“真的太反常了。”伊芸嫣停下走来走去的脚步。这么沉默不语的外甥，她还是头一次见，果然他是很在乎那个秘书的。前几分钟，她联系了那边的人，谁知那人对着她这个无辜人士发脾气了，她真是委屈极了，差点就哭了，发脾气就算了，还说以后都不要联系他了，说什么差点害死他了。

　　难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件？现在唯一的线索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调查了。

　　“八成是出了事。”伊芸思沉重脸说。

　　“我们还是亲自问问外甥吧，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伊芸嫣提议，在征得伊芸思的同意下，她准备敲门。

　　“咔！”门自动开了。不对，是唐子暮开的。

　　“外甥。”明明才几天不见，唐子暮老了几岁那样，满脸沧桑，下巴都青了，估计是昨天没有剃胡子，胡子都要长出来了。很担心他，伊芸嫣不禁叫了声。

　　“我希望你有什么不满的说出来，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开始还沉默的伊芸思也说话了。

　　“对啊，外甥……”

　　唐子暮还是没有讲话，沉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姨，然后把目光放在伊芸思的身上。

　　被他这样盯着看，伊芸思还真有点心虚了。

　　吸了口气，伊芸思还是主动说出来，要不然到时候她儿子又说她什么。

　　“我也不晓得那边会那么险恶，我更想到的是，他们会逼特训的学员签生死契约书，让你秘书签生死契约书绝对不是我计划中的。”伊芸思努力地解释着。

　　生死契约书！季佳佳还签了这样的一份见鬼的生死契约书？真是好笑了，伊女士，你赢了！

　　看着唐子暮由原本的难以置信到扯着嘴角冷笑，伊氏姐妹心里更担心了，他倒是说话啊，这样沉默不语让人很着急。

　　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他还保不知道生死契约书的事吗？

　　“我也说了，我有去跟他们说我要撤回我的人，只是他们不愿跟我沟通，收了人就消失了一样，我也找不到他们了，这次……”伊芸思极力地为自己辩解着，希望唐子暮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们自己修改吧，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去弄。”唐子暮打断她的话，把手中白色的纸张递到伊芸思的面前。

　　伊芸思一时之间愣住，没有伸手出去接，还是伊芸嫣帮她接的。

　　“订婚协议书？”看了那几个大大的标题，伊芸嫣傻了眼，这是？

　　“什么？”伊芸思也吓了一跳。

　　“慢慢看，不满意就改，到是时候再弄个最终决定出来。”唐子暮面无表情地说完就拉上书房的门，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看看唐子暮的背影又看看那份协议书，伊芸思竟无语凝噎。

　　好几张纸，上面满满的黑色字体，他在里面无声无息快一天就是为了写这份长长的协议书吗？

　　唐子暮回到房间，无力地躺在床上，鞋子都没有脱。

　　抓了抓头发，他拿出手机看了又看，季佳佳之前还拿着这台手机打电话，之后就哭了，那还是认识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哭，还哭得那么伤心，他竟措手不及了，到底她跟谁讲了电话呢？又讲了什么呢？手机上不是有通话记录吗，只要查一下就知道了。

　　唐子暮拿着手机就要解锁，只是拿起又放下，有种窥探别人隐私的感觉。可是，她都哭了！要不是发生什么让她心里难以承受的事情她又怎么会这样？还那么坚决要回去，这绝不是特训的辛苦，是那通电话吧。

　　短短的3个小时内，他竟然看见她两次哭泣，那个平时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居然……说到底，有一半是他的过错，不，全是他的错！

　　是他太窝囊了！明明什么都做不了，还那么信誓旦旦承诺，那么轻易就失言了。说到底，季佳佳之所以会被遣送到那里，还不是他的错？如果他不跟伊女士怄气，如果接受了伊女士的保镖，如果……

　　去你大爷的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世界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

　　“可恶！”他锤了一记床，只是床太柔软了，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他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了，却被别人带走了，她走得那么不甘，那么无助，那么无奈，又那么绝望！她明明是有依赖他的，她明明是有依靠他的，只是，他太没用了！

　　唐子暮，你真的很没用！

　　刚刚伊女士还说什么来着？季佳佳她签了生死协议书？那又是什么？顾名思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底还有多少不知道的事？也不知道伊女士要怎么样才善罢甘休，所以，一回来，他都来不及管身上的疲惫，把自己困在书房里，想了又想，改了又改，终于把那个订婚协议书写出来了，他反复确认之后把它打印出来，然后交到伊女士手上，让她过目。

　　“咕咕……”肚子传来清脆的抗议声，其实它早就抗议了，只是一直被唐子暮无视。

　　放下手机，唐子暮起身，还是找点东西来填一下肚子再说。

　　在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吃的，唐子暮上楼的时候碰见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母亲和小姨，看来是在等他。

　　“我们谈谈。”伊芸思率先开口，她注视这唐子暮。

　　唐子暮没有讲话，瞥了一眼她，然后默默地改变行走路线，转身往那边的楼梯走去，那个方向是书房，他是默默同意了伊芸思的请求。

　　现在是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吗？

　　“好好谈谈。”伊芸嫣语重心长地说，然后把手中的那份协议书交到伊芸思的手中。

　　唐宅书房。

　　唐子暮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伊芸思。

　　伊芸思把协议书放在桌面上，看着唐子暮。 冷酷秘书遇上双面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