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去到她学校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里看书，他还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她的，看到她那跟平常那样平静的脸，他的火气就更大了，她倒是跟一个没事人一样。

　　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他，她第一反应就是惊愕，惊愕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还示意他坐下来，他当然不会坐下去，只是一把抓过她的手就把她往外面拽。

　　走到一块比较少人的草地，他才停下脚步，放开她的手之后他第一次以男人的身份来质问她：“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起初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然后她低垂眸子。

　　“那天的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呵呵……也是你看到的那样。”想了想她还是说了，说着说着还冷笑，“如果我说我是被逼的呢？”

　　她那么认真地看着他，眼中还流露出来那无奈的神情，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你还小你不懂，我没有办法，现在异国他乡，光是平时兼职的钱根本就不可能让我在这个大城市生活下去，加上我读研究生的费用。”说着还别过头去，没有看他。

　　他很想问她的父母呢，只是她那么悲伤他不忍心问，可能是她不想说的。

　　“你父亲知道我在读研究生，要花很多钱，他也知道我并没有什么钱，那天他失控之后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他可以支付我的费用……”

　　他都听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就这样践踏你自己？”这几句话他不知道是在为她感到痛心还是在为他那禽兽般的父亲愤怒。

　　“就一次！第一次我就看到你，我看到你那绝望和痛心的表情，我不敢去伤害你，你还那么小，所以我拒绝你父亲提出来的条件，他并非你想的那么坏，他知道我的心意之后他也给我了一笔钱，并让我继续当你的家教……”此时的她像一个做错事而变得慌张的小孩那样，两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

　　她的眼泪如同珍珠般在那明亮的眼眸中闪烁闪烁，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融化了他所有的温柔，他就快变成一滩水了。

　　可怜兮兮眨巴眨巴之后，那珍珠就冲破所有的束缚，张扬迸溅而出。

　　“我父母离婚了。”他可以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眼泪，继续说着他那些悲凉事，比起她，他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额，什么！”她眼睛还是那么眨巴眨巴地，眨巴中还带着难以置信在里面。

　　“还不都是你害的！”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吼人，吼完之后，他一把推开她，也不管她已经被他粗鲁地推倒在地上，也不去看她那痛心绝望的表情，就像那天他看到她从父亲房间走出来后明明看到他却无视他那样，像是时光倒流，重演的同样的历史，主角还是主角，只是换了一个角度，结局都是让彼此都悲伤罢了。

　　那一次之后，幼稚的他选择了沉默，他还是扮演着以前那样的角色，做一个双面人，只是这一次就不仅仅是在父母之前会这样，而是变成了面对所有的人，应该说是明着一套，按着另外一套吧。

　　自从去学校找过曹莹颖之后，再一次跟她面对面居然就是在医院，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她本来就是属于那种吃不胖的人，平时看着就很弱不禁风的样子，加上生病，她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因为生病她瘦了很多很多，瘦得脸上仅有的肉都不见了，五官棱角分明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很瘦而变得异常大，眼球凸起来。视线往下挪，他就看到她那还在插着针管输液的手，已经不能说是手了，干瘪干瘪的，更像是树枝那样。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像是一个正在等死的人偶，也像是一个风化中的木乃伊，如果她的肤色在黄一点而不是苍白的话。

　　“啊，你来了。”他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多了一个人。她的身体好像不能动了，只是慢悠悠地转了转眼珠子，嘴角轻轻扯动一下。

　　“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讲话已经不是很流利了，总要断断续续的，好像不够气那样。

　　看到他坐下去后，她继续说：“这是我的报应，我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人？我现在跟我妈一样，都是患了白血病的人，不对，应该说……咳咳……”

　　“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他不是不紧张她，看她这么辛苦，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拿起来抽打那样，很难受。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跟她讲过话了，虽然也没有正面碰见过，但是他还是跟个变态那样，一有空就去偷看她，喜欢她安静认真看书时候的模样，喜欢看着她抱着一沓书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喜欢她那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的影子，从认识她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专情地对一个人，两年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24个月，530天，12720个小时，763200分钟……换了一个单位算起来，就是一个个很可怕的数字了。

　　越是认真的关注一个人，就会越陷越深，早就已经无法自拔的他，偷偷跟踪她的事他做了半年，后半年他不是‘金盆洗手’，而是他要等的那个人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任何一个他能够想到的角落都没有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在没有她的世界里面多了快一年，再次见到她竟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遗传的，我妈生下我不久后死于白血病，后来我那所谓的父亲就抛弃我了，从小就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后来他们也去世了，去世前就把这件事告诉我……”

　　他不想再听了，想要阻止她。

　　“你好好接受治疗就好。”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我时间不多了，可是我很不甘心，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她会死吗？她要死了吗？一想到以后他就真的见不到她，有种窒息感。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打击，他还只是一个成年不久的孩子啊……

　　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你是不是来复仇的？”伊芸思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想那过去很久的事，她还是一个活人，她的声音活生生地，很清楚地传入他的耳中。

　　复仇？这样的说法那么俗，他怎么可能做这么幼稚的事。

　　“你是觉得她的死跟我有关吗？”

　　曹莹颖的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啊，既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死得不甘心。”对了，他想起来了，曹莹颖死之前说了她很不甘心，为什么曾经伤害她的人可以一直过得那么开心，而她却要受苦受难？

　　“她说她死不瞑目，是你害的。”他只是给伊芸思一点点惩罚而已，这样让黄泉下的她可以安息，他只是太爱她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是在别的国度……如果不是你……”

　　“哈哈……你这样说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让她死不瞑目的罪魁祸首？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样的理由，光是想着就觉得很好笑了。

　　听她这样说，好像是，可是从逻辑上想，又不是。

　　“……哈哈……你跟那个唐洛生那样，觉得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就是那么歹毒的人，我就是狼心狗肺，连我的儿子都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哈哈……”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她觉得好好笑，怎么那么滑稽呢，滑稽到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就为了一个死去这么多年的人来折磨我！有必要吗？”她突然收住了笑，一脸严肃地对他说。

　　“……”

　　“你有多了解她？你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这样问，他当然……

　　额……对啊，曹莹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虽然脸色苍白，脸上流露出来的坚定与威严却让人无法直视。“你哑口无言了，对于一个你自己都不了解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她死不瞑目跟我有干系，你有什么资格为她来干些无聊的事情说什么报复折磨我？对于一个你都不了解的人，你更没有资格去伤害她!你要来伤害我，你有彻底地了解过我吗，你知道什么！”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只知道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被刺激到的邓柏赫再现了当年双面人的本质，已经不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温文尔雅的男子。

　　头已经有点晕了，应该说从她睁开眼睛地那一刻起，她的头就一直都晕晕的，只是情绪激动加上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又被人大吼大叫，她真的有点扛不住了，现在正是激动关头，她不能倒下。

　　“啪！”房门被粗鲁地推开，接着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回过头看看来者何人，来人已经一把抓住了邓柏赫。 冷酷秘书遇上双面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