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和邵盈秀再撒泼也被知县带来的捕快连拖带拽地抓走了,当然邵莹媛也在当中。
薛世子见何乐安的声音一直嘶嘶哑哑,恐防喉咙受损,要她也进包间给大夫检查检查,包间的门刚刚虚掩,他转脸便捉到东方轲慕追随何乐安的视线,笑道:“我家两个妹子,皆是招妒的主,今日让你见笑了。”
东方轲慕姿态随意而无谓地耸耸肩,适逢这时,一抹风尘仆仆的象牙白踏上台阶,慢步而来——他目光慵懒地扫过东方轲慕又落于站在包间前的薛世子,然后不等他疑问出声,薛世子已用下巴指指身后道,“大夫正在诊治。”
三人面面相觑,周遭的空气渐渐地好像被谁抽走了般,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幸而在越来越奇怪前,虚掩的门被大夫拉开了,他朝薛世子躬躬身恭谨地道:“何小姐声带受损,敷药休养几日即可,注意事项已经告知她了,若世子爷没有别的事,小的先告退了。”
薛世子随手又递给大夫一锭赏银。抬眸便见胥邪皱了眉朝他……身后的包间走去,擦肩而过时,还道:“若敢轻饶她们,我定不放过你。”
“……”薛世子真是觉得自己无了个辜辜了,可撒下话的人已自顾自地走进包间了,他只好对还站在走廊的东方轲慕道,“今日劳你作证,改日定让她们亲自向你道谢。”
原以为这就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怎料东方轲慕竟认真地颌首应道:“好。”话毕,洒洒脱脱得不行地走了。
薛世子惊讶地眨眨眼眸,看着他下楼的身影无语凝噎地张张嘴巴,他才没混江湖多久呀,江湖规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当真’了,这种时候,依照惯例什么的,他不是应该来一句‘不须客气’才对么,“……”
胥邪进到充满浓郁苦药酒味儿的包间,便见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的何乐安和薛慧语,一个白纱布缠了颈脖,一个裹了脚踝,真真是好姐妹要伤一起伤了,他似叹非叹道:“看少会儿都不行。”抬手轻轻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脖子。
许是白纱布缠得厚实,何乐安不曾感觉他触摸到自己的脖子,可温热的手背若有似无地划过下颚和腮边时,她还是红了脸,嘶声软软地道:“我,我没事啦~”
若非薛慧语还在旁,胥邪便要亲上去了,他反手捧起她的脸,瞧了瞧有些发红的眼眶,拇指指腹忍不住心疼地揉了揉她滚烫又微红还落下两条浅浅指印的脸颊,“我定叫她们双倍还给你。”
何乐安才想起贺氏也扇了自己一巴掌,可或许因慌急,力气并不算大,她的脸也没有肿起来,不过印痕怕是有的,扯扯唇笑了笑正欲语时,旁的薛慧语忿忿不平道:“刚刚我们也是打算还手的,奈何她们架势太急太猛,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下风了,可恶!”
作为晋宁侯府的嫡出小姐,前有亲哥疼后有表哥护,左有堂哥爱右有亲友保的,薛慧语长这般大,还从没有受过此等屈辱,“我掘地三尺也要把她们这辈子犯过的罪状都给挖出来,要她们这些疯狗,日后年年月月皆在铁栏栅里悔烂肠子!”
“牵连卓逸伯府和威武将军府,虽说不上容易,但要困她们一辈子也不难。”风中凌乱完的薛世子进来道,“如今整个封州城关于贺氏害死妾侍一尸两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若那妾侍能有亲戚上门要个说法,知县这边顺藤摸瓜,便名正言顺了。”
晋宁侯府和嘉宁侯府这边暗地里施压,知县就是不想得罪卓逸伯府和……渐渐衰败的威武将军府也不行,毕竟两两相较,如何都是晋宁侯府和嘉宁侯府更不能得罪,加上还有一个首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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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邪送何乐安回侯府别院。
凤钗楼的事,很快便传得街知巷闻了。
何乐鸢急匆匆地冲进何乐安的厢房里时,便见胥邪拿了药膏正小心翼翼地给何乐安擦脸上的指印。她再一看自家六姐姐脖子上那圈厚厚的白纱布,怒声道:“贺氏那泼妇!真当我们侯府是好欺负的么!”
“我没什么事,九妹妹不必太过担心了。”何乐安嘶声慢慢地软软地道。
何乐鸢直性子地翻翻白眼,“你瞧你的嗓子,六姐姐是觉得哑巴了才算是事吗,不行,我定要求了祖母出面,好叫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侯府哪个姑娘都不是轻易能被人糟蹋的,那贺氏和邵盈秀一而再的无故向你找茬,这般下去没完没了都!”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何乐安也不急着拦她,只听胥邪轻轻地笑道:“这小丫头倒是个好的。”
“嗯。”何乐鸢虽性子略微有些冲动火爆,但活泼可人,从不故意对谁起什么坏心眼,许是严格说起来不算是长在复杂的深闺后宅里吧,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城府,你真心对她好,她便也愿意对你好。
不多会儿,何乐鸢竟搀扶了何老太太过来了,何老太太一瞧自家疼在掌心里的孙女伤得这般厉害,气得心口剧烈起伏,这桩桩件件的破事累积起来,什么愧疚都飞天边去了,“他,他,他就是再不愿意承认你,也不该让自个的媳妇孙女这般欺辱你!”
这时,丫鬟通禀邵大舅来了,而待他被冷冷淡淡地‘请’进门后,才发现屋里人正齐,路途上准备好的求情的说辞,瞬间说不出口了。
更何况何老太太那黑黑沉沉的脸色,逼得他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但纵然他对贺氏再无感情,情分还是有的,何况牢里头还有两亲女儿呢,简单地问候一番,便仍是硬了头皮道:“安安,秀儿和媛儿本性是不坏的,你——”
“我就没觉得她们的本性哪儿是不坏的,整个封州城皆知,邵盈秀众目睽睽之下也敢毁我六姐姐的容,今日可还是往死里掐的,若非志逸伯府的东方公子适时阻止,你今日带来侯府的,就不是膏药,而是元宝蜡烛香了!”何乐鸢愤愤打断道。
邵大舅不如贺氏。素来面皮薄,闻言脸都红了,何乐安便道,“舅舅,我今日还唤你一声舅舅,乃看在你从前从没有亏待过我,伤我至此的是贺氏,我是饶不得她了,至于邵盈秀,你想求情,怕是要求到晋宁侯府,是她伤了薛四小姐。邵莹媛倒是没动过手,想必知县大人审问过后,也会放人的。”
见邵大舅还欲语,何老太太威严地出声道:“你们伯府不接纳我们安安,不代表我们侯府也不把她当成血亲,人我们从小都是疼爱着长大的,曾几何时受过此等折辱,贺氏和邵盈秀对安安都做过什么,你这个父亲也一清二楚,难听的话,我便也不说了,只是你无须再求情了。这事我们已全权交由官府处置,她们要受什么罪那都是她们活该要受的!”
话已至此,邵大舅再也没有脸面留下来了。
因邵大舅上门而变得凝重的气氛,自他走后慢慢回暖,何老太太知道何乐安声带受损不能多说话,便拉住胥邪聊些家常,还热情地要这个上下左右都令人满意的未来孙儿婿留下来用完晚膳再走。
傍晚,在城郊书堂里上学的何乐轩闻得消息,也请了假回来作探望,只是脸上的抓痕,稍微有些引人注目,何乐鸢再三追问。他才甚是无奈地道,“威武将军府的贺二弄的,这事传得整个学堂皆知了,同窗有人说起贺氏的不是来,打打闹闹的,我途经便拦了拦。”
“他家可真是个个泼辣的。”何乐鸢嗤声道,“当真以为整个封州城都是他家地吗!”
饭席上,何三叔含蓄地表示道,“他们家只有威武将军和贺一还算讲道理。”将军府两子一女,长子像父亲,次子像母亲,还有一女儿自小养在京城姻亲之家。鲜少回来。
何乐轩像是想起什么事,咋舌附和道,“确实如此。”
何乐鸢见有什么故事,何老太太也是一脸的好奇,连忙追问道:“什么什么嘛!”
“就是有一次,学堂里贺二和一个同窗闹起来了,他母亲赶来二话不说指责那同窗,可错的根本就是贺二,夫子也给作证了,他母亲偏生觉得自个儿子不会错的,折腾了很久很久,别人都受不了了便反过来给他们道歉作罢了。”何乐轩摇头道。
膳后,胥邪还没走时,丫鬟毕恭毕敬地捧了一盒巴掌大的楠木膏药来,禀报道:“小姐,这是巡抚府的小公子派人送来的东西。”
丫鬟把楠木盒子搁下,胥邪的目光危危险险又缥缥缈缈地看向一脸惊讶之色的人儿,道:“人家送你一盒,你嫌少了么。”
“……”何乐安敏感地发现空气冒腾起酸溜溜的泡泡,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是的,我我我与他不熟呢,真的,只在街上见过一次而已!”许是说得急了,喉咙不舒服,接着便是一连串断断续续嘶哑痛苦的咳嗽。
胥邪轻轻地给她拍背,“心虚什么呢,我又没有说什么。”
呵呵哒,你这还叫没有说什么么,何乐安咳得辛苦了,抬手便去垂他的胸膛,泪花都忍不住溢出来了,艰难地嘶声道:“你你你过分,你故意欺负人!”
“安儿只是你不懂,你到底是个多么吸引人的宝贝。”胥邪将她揽进怀里,一边替她扫背,一边在她耳边轻呵热气道。
何乐安脸颊一烫一红,软声慢慢地道:“我,我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好。”
“你比我说的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胥邪笃定道。
何乐安心湖甜丝丝的,“可我与巡抚府的小公子真的只见过一次而已。”
这世间多的是一见钟情,他家安儿真不知道她那模样有多么多么多么好看么,胥邪默默地在心中叹息,“我定是相信你的。”可别的豺狼虎豹嘛,定是要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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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氏和邵盈秀以及邵莹媛被知县抓走的事,受多方关注,也受多方施压,有求轻恕,也有要重罚的。小小知县真真烦得头发都要掉光光了,适逢有人击鼓鸣冤哇呜鬼嚎地觅公道,又重重地打了贺氏和邵盈秀一个响亮亮的耳光,这回关于数条人命的事,可不是区区将军府可以掩下来的了。
邵莹媛倒是没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但贺氏和邵盈秀被顶不住压力的知县移交给于巡抚处置了,因所有确确凿凿的证据都对贺氏和邵盈秀十分不利,于巡抚只能依照律法定下判决提交总督,总督确认没问题后批交上京——而贺氏秋后斩立决,邵盈秀流放蛮夷之地。
消息传至卓逸伯府时,邵莹媛直接昏过去了,邵大舅怕她又闹出些不可收拾的事来。连夜将人送出城,而贺氏吵吵嚷嚷地要见自己的亲哥哥威武将军,于巡抚应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身穿囚服披头散发满脸污糟的贺氏哭哭啼啼道:“兄长,那何乐安当真是个妖孽,我不求你替我和秀儿报仇了,只道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媛儿和凝儿,姓邵的,是个没有良心的,他日续弦了,指不定如何苛待她们!”
“我知道媛儿素来喜欢泽哥儿,你当成全我最后的遗愿吧。让泽哥儿娶媛儿,我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你替我帮媛儿和凝儿对半分了,万万不能被卓逸伯府那姓邵的继室贪图了去,不然我死也不会甘心的呜呜呜!”
威武将军瞧着自己嫡亲妹妹如斯田地,又是心疼又是抑塞,他恨铁不成钢道:“我早已劝了你,别再与嘉宁侯府的姑娘闹腾,你偏不听,你看看你如今,苦的还是你自己!”
贺氏恨声道,“她和她母亲似的。天生便是个会勾引男子的狐狸精,原来便不是伯府亲生的姑娘,即使被我赶出去了又如何,那姓邵的,竟也惦记了这么多年,我何其委屈,她还长了和她母亲一样的脸,你看看那些争着抢着为她出头的男子!”
威武将军见她死到临头仍放不下旧时怨念,便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他道:“她虽不是老卓逸伯与老卓逸伯夫人所生,但是他们旧友之女,与亲生无异。当年若你夫君与她有情,我相信凭借老卓逸伯夫妇对她的疼爱,定会成全他们的,哪还有你什么事儿。”
“当局者迷,你们夫妻两的情分,皆是被你自己糟蹋完的,怪不得谁。”
他不想再听贺氏那些糊涂的充满莫须有仇恨的妄言,抢了声音又道,“我答应你,日后定会好好照料媛儿和凝儿,秀儿流放途中,我也会派人沿路照顾。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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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乐安在养伤中迎来何三叔的婚宴,原来她是要帮忙招待宾客的,可因为声带复原缓慢,何老太太便带了何乐鸢和何乐轩亲自上阵,从前厅不断传来后院的热闹中,来参宴的胥邪避开悠悠众目过来看她。
见她正在看书,他便坐于一旁品茶,撑了下颚看正在看书的她,于他而言,这实在是风景,可何乐安生生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抬了头道。“你你干嘛看着我啦。”
“好看呀。”胥邪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
这位爷说起撩拨人的情话来,素来不知道害臊为何物的,何乐安心跳加速道,“我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忍不住觉得,这么好的人儿,日后会是我的娘子,想想便高兴极了。”胥邪慢条斯理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短促的咋舌声,接着便听一句浓重的玩味毫不客气道:
“侯府的白砂糖都存在这房里了么,怎迎面而来的,都是叫人牙疼的可怕味儿呢!”
何乐安转脸就见穿得十分喜庆的何乐鸢带着薛世子而来。只听何乐鸢掩嘴笑道,“薛世子果真猜对了,侯府的宴席胥少主绝不会迟到,若前厅寻不到人,定是不动声色绕进后院先看望六姐姐了,之后到了开席时间,再一同前去。”
她被他们暧昧的小眼神儿瞧得那叫一个羞人答答,下意识拿书捂住脸蛋儿,便听胥邪漫不经心地道:“安儿是我的未婚妻,自是要伤心一些的,前厅热闹,也不缺我一个。”
薛世子故意装作伤心地长声叹道,“世间男子总是薄情,有了未婚妻便抛弃兄弟。”
“嗯,尤其像你这样的,第一个先抛弃了。”胥邪凉凉地笑道。
何乐鸢被他们逗笑,“既然胥少主的确在此,那薛世子也自便好了,我先出去忙。”
薛世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何乐安简致的厢房,走至偌大的书柜前,扫过那些佛典经书,囧囧道:“何六,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连佛典经书都研究。”一如他妹妹说的那样,什么杂七杂八奇奇怪怪的书都有。
“都是打发时间而已。”何乐安从书里慢慢地露出半张脸来,软声道。
随意闲聊几许,待宴席开始,他们才一同出去前厅,而嘉宁侯府和卓逸伯府以及威武将军府是彻彻底底翻脸了,连明面上虚情假意的来往都不屑装样子了,在场的人看到何乐安脖子上缠的白纱布,只觉得唏嘘。
毕竟是大好的喜事,没有人不识相地故意触霉头,谈起贺氏与邵盈秀的事情来,于是宴席十分愉快地散去,何三叔的同僚嚷了吵了要去闹洞房,不过,这显然不是小辈们可以凑的热闹。
而何乐安刚从自个院门口送走胥邪,欲要穿过小花庭踏进屋檐回房时,便听身后有人极其没有礼貌地唤道:“喂!”
即将要踏进屋檐下的何乐安狐疑地回过头,竟见一抹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墨绿玄色朝自己快步走来,她有些怀疑地眨眨眼眸,“……萧七??”
浓稠如墨般涂也涂抹不开的夜色里,萧七在距她三步前顿下,抬手扔出一个东西道:“不!用!谢!”话毕,转身就又快步地走了。
“!?”慌慌忙忙才险险接住那东西的何乐安,懵逼地看着他来去如风的挺拔身影。见人是拦不下来了,便莫名其妙地看向手中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圆形青玉雕游鱼盒子,狐疑地尝试扭开,阵阵浅淡的清新的药香,就从里头藕粉色的膏体里传出来。
何乐安惊疑地张张嘴巴,这是……送给她的……药么???
翌日,早早醒来要去祖母院中见继三婶的何乐安,看见梳妆台上那青玉盒子时,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向来对她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萧七,竟然给她送药,就是梦。她都不敢这样做呀,神乎其神的是,这居然是现实,今后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新媳妇进门第二天是要向长辈敬茶的,屋中的小辈也要见礼唤新的称呼,萧四娘模样秀气,许是这些年为保护弟妹历练出不少处世之道,看起来十分贤惠知书,礼数周全,送给三个小辈的见面礼极其贵重,像是有心想要打好关系。
何老太太不是个喜欢苛刻别人的,柔声道:“封州城别院虽不比京城。没那么多繁繁复复的规矩,但该知道的该顾忌的该拈起来的,你都得知晓些,日后尽心尽力服伺你家老爷即可,轩儿和鸢儿的婚事,我这老婆子还能主张,你与老三在子嗣上努力便是了。”
“是,母亲。”萧四娘勤勤恳恳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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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五时,何乐安的声带刚拆白纱布,便依照约定去晋宁侯府看望伤筋动骨的薛慧语,不成想竟传来仲孙四意外滑胎一尸两命的消息,她陪难以置信的薛慧语冲到志逸伯府。只见怡亲王妃伤心欲绝地抱住湿淋淋冷冰冰的尸体哭泣不止。
布置奢贵又别样地苍白的厢房中,何乐安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她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朝已经顾不上她失礼的怡亲王妃道了一声抱歉,可话音未落,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只好尴尬地离开床边,由薛慧语攥住拐杖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怡亲王妃。
何乐安视线不经意地一晃,便见窗台边摆了一株浅紫色的植物,花开四瓣只有拇指甲大小,背着满园葱绿,一簇簇新嫩一朵朵绽放的。既别出心裁,又赏心悦目,而她总觉得这种植物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