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帝都最中央的广场了,一座高耸的石碑上,裂痕交错。石碑上刻画着一名人类的勇士,手持一把利剑,将一个不知名的怪物刺穿在了地上。
依稀记得爷爷曾经说过,这块石碑是人类领地的象征,存在已有千年了。想必就是伊姆鲁村诺玛前辈所说的神魔大战后建立的吧。
石碑下,一名老者盘腿而坐,弹着手里那破旧的手风琴,头发上沾满了灰尘。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未曾清洗,不少头发已经黏在了一块儿。破旧的棉衣上,简直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在他的面前,没有碗,没有盒子。
紧闭着双眼,他卖力讲着,讲着那段从孤尾记事起就从未改变过的故事。
“贤者梅拉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整个世界。魔王被分割成了四块,交给了四大家族,从此四大家族坚守禁地。”
“你还在?”孤尾突然开口说道,这名吟游诗人孤尾早就见过了,那是十几年前,而十几年前,他也在同样的地方也讲着同样的故事。
听到孤尾的声音,那人停下了手中的手风琴,抬起那迷蒙的双眼看了孤尾一眼,随即摇摇头,十几年了,孤尾的外貌有着很大的变化,他并没有认出来。而是继续说道:“狡诈的地精,最终让那高山矮人族遭受了灭顶之灾,无比善良的精灵族女王拯救了他们。”
“你的故事我听过,十几年了。你的故事都是真实的,确确实实的存在。”孤尾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猛然抬头,一抹精光从那黯淡的眼中闪过,吟游诗人张开牙齿早已零零落落的嘴巴说道:“这是历史,世人不该蒙蔽,不该遗忘!”
紧接着,吟游诗人闭上了眼,将手中的手风琴节奏弹的飞快。
“这人是个疯子!”巨龟传音说道。
“我们走!”孤尾说罢,在吟游诗人面前放下了一枚金币,而后向远处走去。
看着孤尾的背影,吟游诗人一把抓起那枚金币使劲抛向远处的人群,接着手中的手风琴发出了一阵金属交叉碰撞的刺耳声。
“维吉尔来晚了,看着梅拉死去,维吉尔将手风琴架在了龙王的头颅上,弹奏着远古战歌,一时间数千万士兵齐声呐喊,战意澎湃。”吟游诗人那沙哑的嗓子在风中嘶吼着。
偌大的宅子门口,两排士兵直立着,几名老妇人拿着一些精心准备的礼品向来往的行人派发着。
这是孤家一直以来的传统,自己富裕了,也要时时刻刻的救济他人。
几名吵闹的小孩挤在人群里,拿了一份礼品藏入怀中,又到后面排队去了。
“小家伙,又来了你。拿着啊,再让我看见了,我削你屁股!”一名妇女笑着擦了一下小孩的鼻子,还是将手中的礼品又给了小孩一份。
随即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小孩则拿着两份礼品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不忍打断这场景,孤尾远远的望着,那些年,他也在门口派发过这些礼品。那礼品的包装还是那样子,一包桃花酥,一枚银币,还有张带有喜庆的字幅。
看来孤晋叔叔依旧保留着孤家长久以来的传统,远处的孤尾,眼眶一阵湿润。
天,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这个时候大家都赶着回去吃完饭了。远处的孤尾,也迈出了脚步,向孤府的大门走了过去。
一人,背负着一把细瘦的长刀向孤府的大门走去,偌大的孤家金字招牌在灯笼的照射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
“这位少年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一名年约三十几的门卫冲孤尾问道。
还是一样,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家里的院子里便会搭建上几个帐篷,摆上几桌好酒好菜。让那些来往的路人,赶不回去过年的在这里好吃好喝一顿。家里的别院有着很多的空房,也会一并开放给这些人暂住着。
“孤家可还有免费的宴席?”这人孤尾并不眼熟,为了不引起太大的轰动,孤尾低声问道。
“有,孤家一直以来视路人为家人,里面宴席马上开始了,请跟我来。”门卫对孤尾说道,转身带着孤尾走进孤府的大门。
踏着青色的大理石铺砌的地面,孤尾内心颤抖着,他真的回来了。
宴席的位置离大门并不是很远,今番并未曾有着曾经熟悉的帐篷,而是一顶大大的棚子,十几张大圆桌整齐的摆放着,桌上碗碟,筷子都已备齐。可能是因为卡季诺连锁游戏厅开放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年生活都比错了,偌大的棚子里空无一人。
“您先坐会儿,我去吩咐厨房!”礼貌的对孤尾说道,门卫转身向厨房的位置走了过去。
坐在冰冷的长凳上,偌大的帐篷里就孤尾一人。环顾着四周,那熟悉的一幕幕下,似乎回到了过去。
“饭菜正在准备,您先弄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端着一杯热水,门卫小心翼翼的送到孤尾面前。
站起身,接过热水,孤尾踱步在这孤家的庭院内,十几年前种的那几棵小树,如今都已经长大了。鱼池里的一簇金鱼此刻或许因为天冷了,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了。
往前走着,不知不觉拐进了另一个巷子中。这儿便是厨房了,里面数十人忙碌着,一片热火朝天。那一张张板桌,一排排摆设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只是人都变得陌生了,看来孤晋叔叔回来后又纳入了不少家丁吧。
缓步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座庭院。庭院内,是他曾经和爷爷的卧室,曾经是有重兵把守的。或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此刻没有一名守卫。
推开庭院的铁门,孤尾走了进去。庭院内的假山,花花草草都已变得那么陌生,这儿改动过了。庭院内是两居室,中间连着一个小小客厅。客厅的门大开着,烛台将厅内照得灯火通明。
左边紧闭的卧室,是孤尾的。卧室的门被一把大锁紧紧的锁上了。使劲推了几下,门被勉强挤出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孤尾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掉了下来,这儿看来每天都有人打扫,可以肯定的是,屋内和他十几年前离开没有任何一丝变化。看来,孤晋叔叔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右边是爷爷的卧室,门没有上锁,推开房门。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件长袍挂在一边的架子上,书桌上的书籍不少是关于教廷的。原本爷爷看过的那些书也只有寥寥几本了,想必这个房间现在属于孤晋叔叔了吧。
不舍的环顾了下四周,孤尾擦擦脸上的泪水走出了庭院。
孤家的大厅内,数十桌,足足有几百人围着桌子做着,举杯畅饮,气氛好不热闹。
“只是苦了我那侄儿啊,我孤晋一阶文人,奈何也动不过那天之翼佣兵团的,要不然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将我那侄儿保出来。”为首的一张桌子上,一名中年人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他又将面前的酒杯满上,说道,“从今以后,孤家就我一个人了。”
话语间,说不出的沧桑。
“孤老一时糊涂,差点将孤家都断送了,你深明大义啊。过去的不提了,这不孤家现在局势不也好转了。”说话的可能是孤晋的某个朋友吧。
“老爷子走了,想必现在是欣慰的。这十几年了,孤家一直保留着善待过客,救济四方。老爷子的传统还没有落下,我敬你一杯,孤晋。”一人站起来,对着孤晋端起了酒杯。
孤尾站到了大厅的门口。
“这位便是因为漂泊在外,不曾回家的少年吧,刚守卫说了。外面冷,到大厅来一起吃吧。”为首的孤晋显然没有认孤尾。
站在门口的孤尾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的看着上座的孤晋。
一人,一把刀。莫非大过年的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一行泪水顺着孤尾的面颊流下,他努力的擦了擦泪水,却是越擦越是哭的厉害。
“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既然来了孤家,孤家定当为您做主。”孤晋站了起来,他走至大厅的门口。整个大厅都安静了,若干年前,孤家一直替穷人打官司,伸张正义。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又有人来了。
站在孤尾的面前,孤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递给了孤尾。
“叔叔!”声音小得只有孤晋能听到。
叔叔?一道炸雷在孤晋的脑海中响起,随即孤晋愣在了原地。他慌乱的伸手替孤尾擦去脸上的泪珠,而后端详了片刻,一把抱在了怀里。
“孩子,回来了就好!”孤晋落泪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十几年,漂泊在外的孩子回来了。
“各位,我有点事情,失陪了。大家吃好喝好,如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下人们。”转身孤晋冲宾客们说道。
“孤晋怎么哭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群议论着。
紧紧拉着孤尾的手,孤晋带着孤尾快步走至了庭院。吩咐了两名士兵在外面候着,自己则和孤尾进入了庭院。
掏出钥匙,孤晋颤抖着打开了孤尾房间的门。
里面,每一样东西,都完好无损的摆放着,不曾有一丝改动。
“侄儿,叔叔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会回来的。”一把将孤尾抱住,孤晋痛哭着。
“叔叔!”抱着孤晋,孤尾的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孤晋拍着孤尾的肩膀,心中有着那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无境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