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不高,丰腴而不臃肿,一张团团的圆脸简直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皙细腻,饱满莹润,天生一张笑脸,不笑时仿佛也带了三分笑意。
可是她却长了一对吊梢眉,丹凤眼中透露出几许掩饰不住的精明与算计。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襄王爷么?”景王妃冲我一笑,丹凤眼微眯,“冰肌玉骨,天人之姿,难怪能在东黎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青云直上,屹立不倒呢!”
我暗暗一笑,好厉害的女人!这是说我以色侍君,才能博得风光荣宠呢!
倘若不是先前的那番戏做得足够出彩,怕是这女人的挑拨,必然要惹起楚炎的嫉妒怀疑之心。
我含笑向她举杯,淡声道:“王妃说笑了,韶华中庸之姿,哪里当得起王妃如此厚赞?倒是王妃,才是真正的倾城之姿,我见犹怜,难怪景王连战场此等凶险之地都要带王妃同来,受不住片刻分离。”顿了一顿,又道,“有孕之人不宜饮酒,韶华在此向贵客赔罪,还请贵客雅量海涵,以茶代酒,聊表敬意,王妃,请!”
景王妃勾唇一笑,施施然一颔首,端起酒杯抿了一下。
今日是大军汇合、双方主帅第一次会面,这一顿酒,最大的作用就在于双方更直接地商议战术。
其实这种两国合力攻打一国的事情,是没什么战术好商量的,双方合围,大军出动,直接以悬殊的兵力取胜,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皇上,我韶氏一门举家投诚,还请皇上给我们一个立功的机会。”我含笑看着楚炎,道,“日前家父已经潜回蓟城,韶家军投诚只在旦夕之间,蓟城离边境只有三百余里,只待皇上一声令下,韶家军进可攻克北部城池,退可打通边境与蓟城之间的通道,使我西南联军可以长驱直入,将战地完全转移到东黎境内。”
打仗这种事情,不论谁胜谁败,在谁的地盘上开战,谁都得受损失。这就好比打架,若是在旁人家打,打坏的家什、烧毁的房子、破坏的田地,那都是别人家的,可若是在自己家打,即便胜了,自家的东西也毁了。
梁景辰这厮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自他从东黎逃回南楚之后,南楚帝就给了他一部分兵权,让他带兵戍边,这点儿最浅显的道理他肯定懂。
楚炎直接无视了梁景辰夫妇,握住我的手,温声道:“华儿,你如今月份大了,容易困倦,害喜又厉害,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安心调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淡笑着摇头,与他深情对视:“皇上待我情深意重,韶华无以为报,五万韶家军,是我唯一能为皇上做的。”
楚炎是不让我叫他“皇上”的,但今日梁景辰在,我得给足他面子,因此执意称他为“皇上”,这可让楚炎感动得不行,直道我如今想开了,与他同心同德了。
“王爷,您瞧,楚帝陛下与襄王爷这般恩爱,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呢!”景王妃淡笑着看看我们,回眸看向梁景辰,满眼似水柔情,“哪像王爷,不解风情!”
话没说完,景王妃就小嘴一嘟,别开了头,娇嗔得不要不要的。
梁景辰也真是吃这一套,立即握住了景王妃的手,腆出一张“媳妇儿最大”的狗腿子笑脸,柔声哄道:“圆圆这话可真是冤枉为夫了,为夫可是将圆圆放在心尖上的,十年苦恋,还不够风情么?”
景王妃这才转嗔为喜,媚眼一翻,娇羞满满。
梁景辰朗朗一笑,又道:“说起来,楚帝陛下守护佳人数载,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真乃可喜可贺,当浮三大白!”
我很淡定地看着景王妃故作天真无邪地挑拨,一口一个“襄王爷”叫得十分顺口,倒是梁景辰,除却一句数载守护,闭口不提东黎旧事。
不得不说,这对夫妻,真是弯刀对着瓢切菜,都不是省油的灯。
宴罢,各自回营。
东黎在西南方向的戍边将军叫做石大勇,是个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手下有十万兵力。南楚与西梁因着是两股兵力,并且是从各地陆续调兵,兵力还没完全集结,加上还有战术要商议,三两天内也不会大举进攻。
早在我与黎铮定下此计之时,就已经商议过西南边防的问题。石大勇是肯定拦不住西南联军的,这就需要有德高望重又手腕强硬的大将镇守。因此,黎铮一回朝,掌握了朝中局势之后,就秘密派遣了苏城与安报国分别把守西线与南线,石大勇作为明面上的三军统帅,居于西南之中,正面对抗西南联军。
当日夜间,线报就传来了,五万韶家军投诚,老爹留下五千人守住蓟城,分了五千人,由副将率领着前往落日谷伏击东黎援军的前锋部队,另外四万人马则由他亲自率领,一路打回边地,与西南联军会合,在东黎援军到达边地之前,与西南联军形成合围之势,全歼石大勇的十万东黎大军,而后挥师北上,打下整个东黎。
计划很美好,可行性也很高,楚炎逃往东黎之前曾在军中数年,梁景辰如今也接触了不少军中事物,加上一个传说中胸有河山的景王妃,三人都很赞同这个计划。
两日后,落日谷大捷,五千韶家军付出了三千二百余人的代价,全歼东黎援军的七千前锋军,余部退守蓟城。
与此同时,老爹率领四万韶家军抵达西南边境,发动了一次夜袭,但因为前线战报已经传来,石大勇有了防备,夜袭仅仅小胜,而后老爹率领韶家军余部与西南联军会合。
首战告捷,楚炎为老爹摆了一场庆功宴,一则是表达对岳父大人的敬意,二来是安抚韶家军,以示恩赏,三来,也为了激励士气。
边地比不得皇城,军营中的酒宴与宫里完全不是同一个风格的。
中军大帐中,一张长条杨木桌,我与楚炎因着是帝后的身份而居于主位,梁景辰携景王妃坐了客座,老爹和夜雪限于身份地位,在下首坐着。
“昔年朕蒙难之时,流落东黎,幸得王爷庇佑,今日你我又成翁婿至亲,可见咱们是有缘的。来来来,岳父大人在上,朕敬你一杯!”楚炎倒是客气,双手捧着酒杯,很有对待长辈的恭敬样儿。
老爹摸着颔下短髭,眯着眼睛笑道:“皇上如此厚待我韶氏一门,实乃韶氏之幸,韶光在此敬谢皇上天恩!”
梁景辰与我们韶家的关系是比较尴尬的,他三个姐姐嫁给我老爹为妾,可他害了我韶家三个未出世的孩儿,因此,这种情况下,气氛还是有些微妙的。
双方很有默契地没提这回事儿,只当是普通的帝王对将领的犒赏,吃吃喝喝,间或谈几句关于战事的看法。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瞥了一眼夜雪,他向我递了一个眼神,我就起了身,淡笑道:“各位慢用,我先失陪片刻。”
楚炎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
我含羞敛眉,低声道:“你跟我来。”当先走了出去,一背过身,就往嘴里塞了个东西。
出了中军大帐,我拉着楚炎往前走了几步,等到最近的一队巡逻士兵走过,我突然一手揽住他的脖子,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往下按,一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上轻轻碰了一下:“是有点不舒服,今晚……”
我斜着眼睛,尾音拖长,暧昧地笑看着楚炎,低声道:“我想……”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楚炎微微一怔,眼中立时迸出狂喜,颤声道:“华儿,你……”
“如此大捷,难道你不想庆贺一下么?”我轻轻咬着下唇,瞥了楚炎一眼,娇声笑道,“我去方便一下,你要准备好哟!”
刚走开一步,腰间蓦然一紧,楚炎揽住我的腰,将我拽了回来,狠狠地揉进怀里,俯首就是一个冗长的深吻,直吻得我浑身瘫软,气息不定,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我,眼里已经凝满了狂烈的火焰:“去吧,然后回去小睡片刻,今晚……”
楚炎说着,伸长了脖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粗嘎着嗓音,道:“保你满意!”
我笑着跑开,跑到营帐暗影处,就停住了脚步,心里有些得意,楚炎怎么会想到,我将美人酥的解药压在了舌根底下!
没过多久,就见夜雪扶着歪歪倒倒的老爹出来了,我连忙迎上去,扶着老爹往隐蔽的地方走。
将老爹送进自己的营帐中,他立即精神起来了,那满脸的醉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我不由得冲老爹比了个大拇指,赞道:“自打我记事以来,从没见老爹喝过酒,即便是御赐的,也只是抿一口了事。原以为你是一喝就倒的,没想到居然还有点能耐啊!”
老爹白我一眼,笑骂道:“死丫头,这般小看你老子!慢说是一杯,即便是十杯,你老爹也照样眼皮子不眨一下!” 皇上,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