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眼睛看着黎铮,他……是开玩笑的吧?
上来啊上来啊上来啊,那可是龙床啊!那是轻易能上的么?
除了宫妃,哪个人能够上龙床?更何况是女人?这要是上去了,那可就是……
我连忙命令自己打断越跑越偏的思绪,死命摇晃着脑袋,想将那个吓死人的想法从脑袋瓜子里甩出去。
黎铮皱眉道:“又发什么疯?难不成是真让恶鬼缠上了?”
我呵呵干笑两声,道:“那个……华子突然觉得,这地上也不是那么硌得慌了……唔……好困,好困……我要睡了,皇上你也早点睡吧。”
话没说完,我就蹭的一下倒了回去,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拿脊梁骨对着黎铮。
黎铮没说什么,片刻,我听见他躺回去的声音,随后,小山子进来吹熄了烛火。
漫长的一夜就在我的辗转反侧中度过,清晨醒来时,不出意外,我腰酸背疼腿抽筋,浑身跟被一百八十匹马来回践踏了三百六十趟似的,龇牙咧嘴的不敢动弹。
黎铮眉梢带笑,望着我,状似关切地问道:“华子睡得可好?”
我咬着牙瞪着他,天杀的,他就不能收敛一下那满满的不怀好意的阴笑么?
宫人服侍着洗漱了,换过朝服,黎铮就带着我一同上朝。
自然,他乘着肩舆,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边走。
好几天没上朝了,也不知那帮子大臣们想本王了没有呢!
我和黎铮一道出现在英武殿的时候,我明显瞧见满朝文武瞬间放大的瞳孔,跟见了鬼似的。
黎铮缓步踏上九龙阶,我也跟着上去,他坐在龙椅上,我就靠着龙椅站着,这要是给我一柄拂尘,我都能取代小山子了。
底下的人山呼万岁罢,黎铮抬手吩咐众臣平身。我哀怨地瞧着他,原本我可以借着中邪一事多休息几天,在府里待着,没事调戏调戏素素,捉弄捉弄温如玉,享受着四大美男无微不至的服务,多爽!
可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把我强行带回宫中,晚上打地铺,白天还要上朝,真真的是苛待臣工啊!
接下来是各部汇报公务,拉拉杂杂一大堆事情。他们要议的事我都知道,黎铮会怎么样处理,我心里也有数,也就没放心思在上头。
谁料,接下来可就由不得我不听了。
御史台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弹劾本王!
就见一个穿着朱红色官服,约莫三十来岁的官员出列,撩袍跪地,手捧笏表,上奏道:“臣御史台梁青云具本参奏襄王韶华,韶华夜召七名童男侍寝,伤风败俗,有辱朝纲。且这七名童男之中,四人出身风尘,一人在朝中任职,一人出身侯门。韶华此举已在坊间流传开来,百姓无不引以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更因此对朝廷多有窥测,影响极度恶劣。臣请奏圣上,依律惩戒韶华,以正朝纲!”
啧啧,这货是向天借胆了,还是嫌命长了?
我偷眼打量黎铮,但见他的脸色倏地沉下来了,碧青碧青的,随意搭在龙椅扶手上的右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我连忙跪了,耷拉着脑袋不看他,等候发落。
当然,发落的肯定不是我。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帮子不开眼的奴才大约是觉得本王大势已去,上赶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谏议院居然又跪了一个,奏道:“启奏陛下,襄王韶华进殿不跪,乃是大不敬,未奉诏而私上九龙阶,是为犯上谋逆,论罪理当处死!”
哎哟我去!御史台的说法是依律惩戒,已经够严重的了,谏议院居然直接要皇上处死我!本王这是招了多少人怨呐!
我耷拉着脑袋暗暗琢磨,平常本王也没怎么着他们啊,不外乎是收点礼纳点贿,狂妄自大了点儿,说话没顾忌了点儿,怎么就招了这么多人怨呢?
我想来想去,最终把这些个瞎了狗眼的混账玩意儿定性为嫉妒——他们嫉妒本王君恩深隆,就盼着本王哪天倒了大霉,好让他们心理平衡一下。
闹到这份儿上,黎铮肯定是要处理的。我琢磨着,他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小小的修理我一把好平平满朝非议。
谁料,黎铮居然垂首问我:“华子,你可有话说?”
我抬头看他,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道:“皇上明鉴,华子这几日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恶鬼缠身,神志不清,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梁大人的参奏,华子也不知是否确有其事。至于谏议院的说法,请恕华子不敢苟同。”
“哦?”黎铮淡淡一问,声调微扬。
这包庇得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本王喜欢!
我俯首磕了个头,道:“华子是随皇上一同进殿,又随皇上一同上的九龙阶,华子侍立君侧并非一日两日,众位大人也不是不知道。要说犯上谋逆,也不差这一回了,只是华子心里有个疑问,敢问谏议院那位……哎,你叫什么来着?你早干嘛去了?怎么到这会儿才来参奏?”
谏议院那位不知道姓啥的大人立时晃了神,磕了个头,张了张嘴巴想要分辨,我连忙截过,接着说道:“皇上默许了本王上殿不跪,同上九龙阶,这便是圣意。那个谁……你这般质疑圣意,安的是什么心?”
那货越发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臣……臣……”
“本王瞧着,你是存心质疑皇上的英明神武,要不然,那就是存心挑拨君臣关系,好让本王与皇上君臣不睦,上下失和!”
要论口齿,本王若说自己笨拙,只怕没几个人敢说自己伶俐的。没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好嘴巴,怎么能在前朝后宫吃得开呢?
我回过头,摆出一副委屈脸,求道:“华子对皇上素来忠心,绝无半分不敬不忠之意,无端遭受旁人污蔑,我……求皇上做主!”
黎铮抬眼淡淡的扫视一遍殿下众臣,温声道:“你先起来。”
我依言站起身子,却听黎铮严厉地斥责道:“襄王跟随朕已有五年,素来恭谨顺服,忠心耿耿,任何人胆敢污蔑襄王,妄想挑拨朕与襄王的君臣之谊,都是不赦之罪!来人!”
黎铮疾言厉色地一指谏议院那个不开眼的奴才,怒道:“杖杀!”
我龇牙咧嘴地摇摇头,啧啧,老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自个儿放个屁撵着玩去多好!非得来招惹本王,这不,被黎铮看出他那落井下石、居心不良的本质了,直接落了个一命呜呼的下场!
黎铮登基五年,从未在朝堂上下令当庭杖杀任何官员,即便是犯了滔天大罪的,那也是交由刑部收押,细细审问,依律量刑,一道一道手续走过来。
杖杀令一下,顿时满朝皆惊,跪在地上的御史台梁青云哆哆嗦嗦的直筛糠,眼看着都要跪不住了。
黎铮缓和了面色,道:“众卿有所不知,日前襄王与琼姿公主、护国公府二小姐一同郊游,路遇农家娶亲,三人便去凑了个热闹。不料突生横祸,新娘惨死,襄王被京兆尹府错抓进了大牢,又见了新郎自尽,受惊过度,招致恶鬼缠身,命在旦夕。王妃依了国寺住持之言,请了数人于王府布阵镇鬼,为襄王保命。所谓七男侍寝,纯属一派胡言。”
黎铮这样说,算是解释了所谓七男侍寝的缘由,既然是事出有因,那么弹劾也就无从说起了。
梁青怔住了,坊间传闻本就爱胡说八道,他只负责弹劾,又不负责调查真相。
黎铮又道:“梁卿即在御史台任职,监督官员所为乃是分内之事。只是此后需谨记不可轻信传闻,务必调查清楚才可上奏,否则如今日一般,污蔑忠臣,那可就是渎职了。”
一句话说得梁青冷汗涔涔而下,但黎铮毕竟没难为他,轻斥几句,也就罢了。
早朝弹劾一事就这样倏忽而起,又倏忽而落,死了一个谏议院不知道叫啥的小官,本王毫发无伤,皇上连句重话都没说,倒是好生安抚了一通,并敕令刑部严查京兆尹府上下渎职之罪。
弹劾一事落幕,就该轮到温如玉上场了。
温如玉出列跪奏:“启禀皇上,臣奉命彻查东郊命案,已然水落石出。此案元凶乃是一个叫做卢绅的地痞,苦主是卢绅家的佃户。卢绅见色起意,玷污佃户,导致佃户新婚之夜自尽,酿成两条人命,依律卢绅当斩。”
黎铮道:“既已查清,那便依律处置。”温如玉又道:“臣彻查此案之时,查到卢绅往日曾犯下多桩大案,然而此人有个在宫中当差的叔父,是以虽违法乱纪,却从未遭受过任何惩处。”
黎铮一听,顿时恼了,一掌狠狠击在御案上,厉声喝道:“宫中竟有人与宫外私相授受,为祸民间?!可查出是谁了?”
温如玉犹豫了一下,才说了出来:“回皇上,便是宫中一个叫做卢忠平的内监,此人在宫外有多处田产,手笔十分阔绰。” 皇上,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