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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笑语回府的事情除了嫣然居的人没人知道,梅素惜更是找人守在门外,就是为了看方笑语是否回来。
她的心里当然是忐忑的,方笑语死不死关系着她是否能放开手脚夺取将军府的一切,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却必须承认,她是有一点害怕方笑语的。
方笑语带着一袋子滴血的人头,吓的几个小丫鬟惊叫连连,但是被方笑语下了禁口令,倒是没人敢将事情传出去。
方笑语在墨痕的耳边吩咐了几件事,然后没被任何人发现的去了方剑璋的屋子,心中也觉好笑,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中,偏还要像做贼似的,这大小姐当的也挺不容易的。
方笑语刚一进屋子,就迎来两个人幽怨的眼神。
一个自然是假的方剑璋,今日被梅素惜气个半死,还偏偏被方笑语吩咐尽量配合,听着梅素惜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咄咄逼人,他只能使劲的假装咳嗽来掩饰他快要破体而出的暴力冲动。可偏偏他咳嗽的越厉害,梅素惜就越认为他伤重难治,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他简直快要将自己憋死了。
而另一个当然就是贴身保护‘方剑璋’的萧索。天知道他是怎么忍着没有动手的。假方剑璋毕竟是方笑语的人,平日里没有生活在将军府,也没有太过忠心于真的方剑璋,所以即便看不惯梅素惜,感受也不如一直以来是方剑璋左膀右臂的萧索来的那样的直接。
方笑语被两人看的浑身发寒,只得笑了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们银子。”
“主子,我还得装多久的将军?我怕我忍不住揍她。”假方剑璋指的自然是梅素惜。
“她今日来过了?做了什么要你们两个这么要死不活的?”方笑语有点幸灾乐祸。她知道梅素惜应该会提起周子风入方家族谱的事,但是怎么个提法,是软磨硬泡还是别的什么态度她可猜不出来。
“一进屋来也不关心俺的死活,直接就提他儿子入族谱的事,还拿出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来堵着,便如俺不同意这事儿就是没有良心十恶不赦似的。听俺说要和主子你商议再定,她干脆就撕破脸皮,又是威胁又是谩骂,连着她嫁来将军府的那点目的都抖了出来。他这是认定俺受着重伤不能起来揍她,这才有恃无恐。可主子你知道的,俺老锤子哪受过什么伤,要不是主子你吩咐要配合,这死老娘们俺一巴掌就拍死了。真是气死俺了!”老锤子一气之下家乡口音都蹦了出来。
老锤子原是当过兵的,只不过不是在北燕,当年因为受伤,腿脚有些不利索,平日里走路没什么问题,却不能长时间站立,最后便退了下来。后来娶了个京城的媳妇儿,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只是他少时就想要当兵保家卫国,这愿望一直未曾改变,心里头便留下了遗憾。
他家中不算富裕,只是比之从前那土房土墙的日子是好的太多,再加之因受伤而领到的银子,日子倒不难过。可是他这一身的伤却注定他不能做太劳累的活计,方笑语也是很偶然的机会知道了这个人。所以亲自找上门去,希望他能为她所用。因为她无意中知道了这人有个很特殊的能力。他会许多国家的语言,就算是大承各个地区的口音并不相同,他也会说至少十几种方言。
从前在军营时,他大多是负责刺探情报的,因为他会的语言多,能够伪装成别的国家的人基本无压力,所以很受上官的喜爱。若不是受伤伤了筋骨,上官可舍不得让他就这么从战场上退下来,所以即便过去多年,他依旧能够收到上官寄给他的银子,银子虽不多,却是一份心意,这让他对于军队的生活更加的记忆尤深。
他原名李锤,虽不膀大腰圆,却憨憨的挺可爱,就是长得有些着急有些显老,所以军队里的人都叫他老锤子。
知道方笑语是镇远将军的女儿时,他只稍一考虑便答应了。虽是再与军队无缘,但若是能效忠于镇远将军也不失为一种寄托。何况方笑语这个主子人虽小,可却不能将之当做普通的孩子对待。武功高强,天马行空的东西会的也多,当真是让他甘拜下风。且他还带他去了医馆医治身上的伤势,他本以为下半辈子就得拖着这一身的伤苟延残喘,却不想这京城里还藏了真正的名医,虽不能让他完全康健,不能让他重回战场,却也再不如从前就是站立时间长一些都会脚麻腿疼,他真是已经再满足不过了。
而且方笑语还答应给他的儿子一份好前程,这让他对于方笑语的忠心几乎不可动摇。
这次被方笑语找来假冒方剑璋,究其原因也就是因为他与方剑璋的身形相像,再加之他会许多地方的语言,对于常年待在北燕沾了些北燕口音的方剑璋来说,模仿起来更加像一些。
“她竟还要周子风去将军书房偷了将军私印,冒将军的名写了同意周子风入方家的文书。如此肆无忌惮,怕是她就没打算让将军活着康复。狼子野心!”萧索表情冷的瘆人,他藏在暗处偷偷瞧着,并未现身,也是他知道,若是知道他也在,梅素惜必不敢如此猖狂放肆。可若不是他藏着,又怎么会知道丞相为了将军府这点家业是如此的处心积虑。
本以为当年科场舞弊是丞相阴谋便也算了,不曾想将军以为是报恩而纳了梅素惜入府,竟也是丞相的一步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年梅素惜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一个商人,这是否也是丞相梅苍云觊觎什么东西而布下的一出阴谋大戏。
“若非是大小姐早有吩咐,萧索定要一剑劈了她!”萧索犹自不解恨。但是他知道方笑语自有用意,他不能领会倒罢了,也不能捣乱。
“你们何须气恼?如今爹他已不再盲目忠心丞相,这是好事。一个梅素惜又算得什么?若不是想让她先占着这将军府正妻的位子,好替爹再物色好的人选,想弄死梅素惜这样的人,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方笑语一点都没有瞒着萧索。她是想替方剑璋再找一个好的,毕竟方剑璋才刚壮年,家中正妻位子空着总不是个事儿。
将来朝堂里应酬,后宅的事是少不得的。她现在暂时管着家,但按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说,她迟早是要出嫁的。虽说她还没找着让她心动的男人,可若是真出了嫁,她总不可能再以别人妻子的名义管着娘家的后院,而若是真让梅素惜当了家,方皓之也好,方慕仪也好,一个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所以她必须趁自己及笄出嫁之前物色到好的人选,既能帮着方剑璋,也能给方剑璋长脸的,最好还是能两情相悦的。毕竟是成亲过一辈子,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话,这日子要怎么过的下去?
其实方笑语还是挺中意锦衣的,只可惜锦衣的身份太低微,就算她不在意,可却难堵外界悠悠众口。让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为正妻,对将军府的名声没有好处,方笑语也只能舍弃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对方笑语来说,梅素惜从一开始就没被她算在‘后妈’这个范畴之内。在她找到更好的后妈人选之前,她需要梅素惜帮忙占着这位子,找好了再让她退位让贤便是。
其实方笑语心中倒是有个比较好的人选,既够身份够面子,也不会对方皓之将来接掌将军府有所阻碍,只是操作起来会有些困难。不过这些事可以慢慢来,倒是不急,也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筹谋一番,且还要看当事双方的态度才能成事。她可不想撮合出一对怨偶来。
“那梅素惜手中的文书盖了将军的印信,只要她去官府走上一趟,文书即刻便能生效,要不要我去将那文书毁了?”萧索显然对于周子风成为方家人特别排斥。他虽姓萧,可毕竟跟了方剑璋那么多年,忠心耿耿,心里当然要为方家的嫡出子孙更加操心些。
“毁了?为何?”方笑语不以为意道:“她既有此心,我成全她便是。”
“可是,若真如此,周子风变成了方家大少爷,是官府承认了的。若是他野心膨胀想要与少爷争夺,岂非于少爷不利?”萧索皱眉。
方笑语目光中的杀意转瞬即逝,随即笑道:“就算不是方家的大少爷,他又何尝没有野心膨胀?否则皓之一次次险死还生又是从何而来?我是皓之的亲姐姐,又怎么会不为他着想?将军府是皓之的,谁也抢不走,我之所以同意周子风成为方家人,不过是要他替皓之分摊风险罢了。皓之还小,还需成长的时间,我打算将皓之送到虚云那里待上两年,让虚云好好的打磨打磨他的性子。”
“虚云大师肯费这心思?”萧索有些担心。跟着虚云大师是好事,只是并非正式出家,只是跟着磨砺人生阅历,虚云大师未必肯多费这等心思吧?
“那虚云老和尚好酒,只要给他常备着好酒,你信不信他会求着我将皓之送给他管教?”方笑语似乎是抓住了虚云和尚的软肋。
萧索一乐,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知道虚云大师好酒的人不多,只不过大小姐知道了,将军就知道了。而将军知道了,他这个将军的左右手也自然就知道了。
“这事儿我自有计较。天色已暮,我便回了。那梅素惜恐怕未必肯收手,这几日里吃的喝的我会要丝竹亲自给你们送来,只要不是丝竹亲自到,谁送的东西也不要吃。就算是我送的也不要。”方笑语再三嘱咐,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交给萧索道:“这几日抽个空儿去将这封信送给商经纬。”
“商经纬?”萧索接过信疑惑的看了两眼。那封皮上除了写着商经纬敬启这几个字外再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萧索将信仔细的收好,他相信大小姐要他去做的事当是重要的事,半点马虎不得。
“还有,那《锁魂经》的修炼万不可贸然急进,虽进度慢些,却要打好基础。待到锁魂经大成之日,你再来找我,我会给你后续功法,可让你再进一步。”方笑语抛出了诱人的诱饵。
“多谢大小姐成全。”萧索还是很感激方笑语的,只有亲身修炼了锁魂经之后才会知道,这样的功法有多么的珍贵。而如今,这样珍贵的功法却在他的手上,这是将军和大小姐对他的信任。他当万死以报。
待到方笑语回到嫣然居,天色已经尽黑,屋中不曾点灯,方笑语没有脱衣卸妆便睡下了。
血淋淋的人头早已不见,而地上滴落的血迹也已被解语清理干净。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梅素惜派出去盯着方笑语是否回来的人还依旧冒着冷风坚持不懈的等着。等到夜深人静,梅素惜觉得方笑语此时还未回来,当是凶多吉少了,不由得开心的狂笑起来,发泄着之前因为方笑语而积攒下的不满。
笑的累了,梅素惜这才熄了灯火入睡。
夜,越发的冰凉。冬日里的寒风吹得呜呜作响,几盏摇晃的烛火诉说着夜里孤寂。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呼啸的风声。万籁俱寂,人们沉浸在梦中与周公相会。
忽听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那股子惨厉的劲儿竟是让整个将军府都听得清清楚楚。
各院儿里的灯渐渐的亮了,每个人都披头散发睡眼朦胧的迷糊着,不知这惨叫声是出自何处。
方笑语也被这一声惊醒了,不过她并没有如同他人一般惧怕或是疑惑,反而点了灯,嘴角扬起弧度,做出一副‘人家很害怕,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模样,将进屋为她披衣裳的解语逗乐了。
“笑什么?”方笑语看着憋得很难受的解语调笑道。
“小姐您算得真准,听这声音,该是他吓的不轻。”解语崇拜自家小姐,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虽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可对方毕竟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娃娃,心思是狠毒了些,也是他那个娘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来的,可若说是真见过多少死人,这可还真的不见得。
方笑语不过是吓吓他罢了,这不过是道微不足道的开胃菜,也是她给梅素惜的警告。真正好玩的,永远都在后头。 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