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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许鹏的这种感受,那名肥头大耳的灰衣人自然是不能体会,亦无从体会的。这位仁兄虽然也耳闻过王云相的威名,但是,那也仅限于“耳闻”罢了,未曾亲见,他当然不会太过服贴,至少,便是他心中合糊,表面上,他也不能太窝囊,多多少少,他还得装出点架势来给他的手下们看看的!
冷冷凝视着许鹏,王云相又转向那灰衣人:“朋友,你口气很硬,显然你自认不弱,很好,报个名儿听听!我也看看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咬着牙,瞪着眼,那肥头大耳的灰衣人火辣辣的道:“‘龙骧阁’四方巡使,‘夺命铲’曲奔雷!”
王云相含着那种令人气结的轻蔑微笑,平淡的道:“‘夺命铲’曲奔雷?这个名号虽然我十分陌生,但你既然身为‘龙骧阁’四方巡使,想也不会太松散平凡。”顿了顿,他又道:“我在行家规,责叛逆,你竞敢横插一腿,挺身拦阻,更在那里挑拨唆使;明言离间,我想,你一定有所倚恃,我正等待着你与你的那般狐群狗党来显示威风!”
曲奔雷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他狠狠的叱叫道:“别人不知道你王云相吃几碗饭含糊你,我‘龙骧阁’却不理这个碴,姓王的,你有什么本事不妨全抖出来,看看姓曲的是不是在乎?”
王云相吃吃一笑,道:“好狂的口气,曲奔雷,只是你找错人了?”
一边,姜喜良挤了挤眼睛,笑道:“见过多少不知死的,没见过这么不知死的。王大哥,赶快了结了他得了。”
王云相摇摇头,微笑道:“不,这样一来,他就会失望了,是么?曲先生!”
曲奔雷脸红筋涨,切齿大叫:“休在那里徒逞口舌之利,王云相,老子豁了这条命,也要掂掂你的份量!”
王云相再度吃吃笑了,但是,他这一次的笑声里,却已渗融了无可掩隐的狠毒及暴烈!
那阵令人毛发惊然的笑声尚在空气中飘荡,王云相的手臂已在黑暗里蓦地抛扬,一道寒光闪过,那旁边虎视眈眈的三名灰衫人,已骤然鬼哭狼号,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重重摔了出去!
与王云相对面的“夺命铲”曲奔雷,仅仅只见敌人的掌中剑形猝现,他手下三名最为得力的臂助便已倒地;那种快法,简直达到不可思议的玄妙地步了。而这时,曲奔雷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担心他的三名手下了,因为,王云相的长剑亦已笔直点戳向曲奔雷的眉心!
做梦也估不到对方的身手竟已迅速到这步田地,看似一个动作中却实在蕴孕着几个动作,更能在明明是一次的出手里却早就分成了数次角度!这种功力的展示,与其说是视觉的朦受眩惑,还不如说是对方已将至高的武术揉合进了超越“速率”境域之外的极端了!
大叫一声,曲奔雷灰衫暴扬,肥大的身躯旋转,他的“夺命铲”也就一口气反拒十九次!铲刃的寒芒流射,锐风破空,但是,却丝毫阻止不住王云相的进袭。他飘游如鬼,电闪似的掠敌中,手中长剑纠缠回绕,有如一大蓬突然迸散的光雨冷焰般凌厉罩下!
那一条一条的、一丝一丝的、一溜一溜的森冷光雨;就象一群群水底的游鱼般滑腻,全在眨眼突穿泄过曲奔雷舞起的铲势,宛如恶魔的诅咒,一下子皆朝曲奔雷的身躯附来!
冷汗骤浸重衣,曲奔雷大惊之下几乎连心脏全拳曲成一围了,他骇叫如泣,“夺命铲”疯狂挥展,人却反朝右侧倾力跃去。
王云相冷凄凄的笑着,快得不可言喻的暴闪而出。刚好堵在敌人冲跃的去路上,手中古剑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银芒有如电火似的淬闪,曲奔雷的“夺命铲”尚未及扳回,他已在一声惨嗥里被王云相的长剑刺穿,身子被高高的挑起,又猛烈的摔出十步之远!
四周,顿时是一片死寂,每个人全象痴了一样僵立原地,他们的思维似是一下子凝结了,意识也仿佛猛的麻木了,个个都圆瞪着一双牛眼,茫茫然的投注在地下曲奔雷那断了气的死尸上,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承认眼前的事实,“龙骧阁”的四方巡使,功力强悍精堪的“夺命铲”曲奔雷,竟会这般稀松平常的便送了性命?就连五招以上都顶不到便横了尸!这,这算是一场什么样的争斗呢?
王云相淡淡一笑,语声威厉又高昂的喝道:“‘龙骧阁’的狗腿子们,我限你们在我数到‘三’之前通通滚开。否则,你们这位曲先生就是榜样!”
王云相紧接着便开始数起来:
“一!”
散落在周围的那些“龙骧阁”党羽心全寒透了,而当他们正在颤栗,正在惊怔之中,王云相的第一个数绝不留情的并出了口!于是,就在他们的意念尚未恢复,内心仍在迷惶忐忑时,王云相嘴唇微张冷酷的又叱出一个数:
“二!”
一声鬼号响起,立即有无数声掠叫与怪嗥响应,刹那间,只见人影晃掠,步履急迫,所有还能动弹得了的“龙骧阁”残部,全已纷纷拿腿奔命,仓惶逃出林外。姜喜良吁了口气,奔了上来,好奇而又打趣的道:“王大哥,怎么你今天忽然大发慈悲,会把这批‘龙骧阁’的余孽全数放走?”
王云相淡漠的道:“你的看法是这样么?”
姜喜良诧异的道:“不是您宽恕他们了吗……”
王云相抿唇不答,姜喜良纳闷的正想再问,林子那边,已突然有一片惨怖凄厉尖号哀叫声谣遥传来,还隐隐夹杂着愤怒的叱骂与弓弦的脆响!姜喜良呆了呆,道:“这是什么?”
王云相笑了笑,道:“这是什么你还听不出来?喜良,这是人们在受到巨大痛苦时的惨叫与生命绝望前的呻吟。”
姜喜良急切的道:“这我晓得,但为什么会有这些?”
王云相的目光澄澈而幽冷,沉沉的道:“有一批往日旧属执着强弩被迫替他们卖命司守,而这批人一见到我便马上反投过来,因此,我令他们转移射向,面对林前,只要有人逃闯,使一律射杀不误,如今,想他们正是这样的了。”
姜喜良呵呵笑道:“原来您不是真心释放他们,而是驱使他们前往鬼门关……”
王云相平静的道:“对敌人宽恕,即是等于对自己残酷。何况,这些豺狼瓜牙也根本不值得怜悯!”
王云相转过身来,面对自然匍匐在地下的许鹏叱道:“挺起身子来,许鹏!”
痉挛了一下,跪在那里的许鹏满脸涕泪交流的着挺直上身,他绝望又恐惧的悲叫:“王大哥!”
王云相凝视着这个令自己痛心的叛逆者,低沉的道:“许鹏,我们在一起相处已有多年了,我待你有如兄弟,如同手足,我们共患难,偕安乐,齐尝甘苦,并渡艰危,我们的情感真挚而融洽,彼此相处有如一家人……”
王云相仰起头来,沉默了片刻后,又道:“但是,你告诉我,我有那些地方对不起你,得罪了你?竟使你恨我恨到这种地步?要与外人共谋篡夺我的基业?欲残害我的生命?许鹏,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跪在那里的许鹏,终于受不住内心的惭疚与羞愧,更承担不起那至极的畏惧与惊恐,再次激动得痛哭起来,涕眼滂沱,好不凄惨!
王云相叹了口气,柔和的道:“不要哭,许鹏,记得我时常告诉你们的话?宁肯头落地,也不掉一滴男儿泪,你真做不到我要你们做的?就好象你也做不到一个忠烈之士一样……我实在为你难过,许鹏!”
许鹏哽咽着,凄苦的道:“王大哥……我……我知错了……我忏悔了……”
王云相平静的道:“难道你就自甘认命了么?许鹏,你不想奋力挣扎,与我放手一搏?”
许鹏以头撞地,涕泪纵横,哭叫道:“我不敢……大哥,我宁可死,也不敢当面顶撞大哥你……”
王云相沉重的道:“念在你仍有一抹天良,仍有一分悔过的情份上,我不对你惩处,许鹏,你自己了结吧!”
许鹏以头碰地,噎着声道:“多谢大哥……”
王云相徐缓的转过身,不再看许鹏,这位凄怆绝望的叛逆者仰首向天,满面泪痕,他哆嗦着,脸色变得苍白暗淡。好一阵子之后,他伸出手,把抛置一边的长枪扯了过来,双手紧握住那枚尖端呈菱形的锐利钢锥,在那枚钢锥的青冷光芒闪泛下,许鹏蓦然大吼一声,奋力将钢锥插向自己的腹部。只听得那么“噗嗤”一声,整枚三寸长短的尖锐钢锥已经完全透进他的腹内。
没有哀嚎,没有呻吟,许鹏双手捂在腹部,一张瘦削的面孔已陡然间歪曲得变了形,他额头的青筋暴浮,汗下如雨。唇角急速的痉挛,一双眼凸瞪得几乎连眼眶子也挣裂了! 瀚海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