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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五更，医馆的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王春睁开朦胧睡眼，天已亮，但仍不耐嘀咕几句，才翻身下床往外面走。昨夜他收拾整理仓库晚了所以未回去，本应是付掌柜守值。

　　“来了，来了！别拍了！”王春听得焦燥，步子却迈得快了，虽然他知道外面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仍是回了一句。

　　“小哥，掌柜的可在？”刚打开门，浓眉阔脸焦灼不堪的男人面孔便往他跟前一凑，“我是来求医的！”

　　“嗯，先进来再说。”王春客气点头，将门整个打开。才伸了个懒腰，目光一转看到木板车上躺着个衣衫沾血不住小声呻吟的女子，瞳孔一缩，结巴道：“你，你……求医的是她！”

　　“是，是，正是小女。”男人点头，语气十分的急切，搓着两手瞧了瞧屋内，“小哥，劳烦帮个忙，把小女抬进去。”

　　王春不应，跨过门槛径直往板车走去，不禁唬了一跳。

　　女子头发散乱遮住半张小脸，双手白中泛青紧紧抓住板车挡板边沿，整个身子痛苦难忍的蜷缩着，上好的丝质长衫血渍斑斑，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睡眠不佳加上空腹，饶是在医馆见过不少或伤或残的病人，王春此时见这情景已是一阵呕吐感抑制不住的涌上喉间，强忍不适转身对男人连连摇头，惶然道：“不能抬进屋中，掌柜的没来！再说就是掌柜的来了……也作不得主，你们，你们还是在外面等等！”

　　“这！”抬头瞧瞧牌匾，叶家医馆没错啊，不是说颇有医德吗？怎么，怎么会如此漠视人命！周宏志正要质问王春两句，就听女子痛苦难忍道：“爹，怎么了？掌柜的不肯收蝶儿么？”

　　周宏志虽气愤但也瞧出来了，王春不过就是个守铺的小斯，跟他说得再多也是无用，返身抚抚周蝶衣因用力而青筋暴露的颤抖不已的小手，“时辰过早掌柜的还没来。我再去跟小哥说说，让他辛苦一趟去叫掌柜的，蝶衣别急，再忍忍！”

　　既已开门，王春断没有再回去睡觉的道理，便将昨日未收完的药渣清扫干净，又细细擦拭桌椅。

　　周宏志顾不得细看，阔声道：“小哥，病人情况危急，劳烦你跑一趟去将掌柜的叫来，这是一点茶钱还请小二不要嫌弃。”

　　王春瞧了瞧周宏志递过来的银子，摇了摇头，“我断没有收你银子的道理，若是叫小姐知道了，我这差事就没了。掌柜的住得甚远，等我跑过去他恐怕已在路上。再说病人这情况还得小姐亲自问诊。”

　　又是掌柜又是小姐的，简直把周宏志说糊涂了，理理杂乱的情绪，又掏一把碎银出来，戚然恳求道：“那就劳烦小哥跑一趟，去将你家小姐请来。”

　　周蝶衣迷迷糊糊睡到二更，突然一阵钻心的痒劲袭来，模糊的意识之下伸手去抓了一下，竟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一痛骤醒，心下慌乱不已，强忍着起来点了油灯，一瞧，腿上的伤口竟开始流脓了，还合着乌黑的血渗出来，倍是疹人。

　　再一看刚抓的地方是大腿内侧，皮肉卷翻，脓血模糊。

　　周蝶衣一阵晕眩，扶着床柱稳了好几稳才将倒吸上来的冷气慢慢压了下去，胡乱套了周宏志给她买的丝质长衫，跌跌撞撞就跑到隔壁去敲周宏志的门。

　　“怎么了，蝶儿？”周宏志甚是骇然，必竟还是半夜时分，急急掌了灯，找开门，“出了何事？”

　　但见女儿一脸惊恐却衣衫完好，才稍松了口气。

　　待到了周蝶衣房中，她撩开衣袖让自己原本白滑细嫩现在布满脓血的手臂暴露在周宏志眼中，他果然惊愕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周蝶衣全然崩溃，带着恐惧的哭意摇头，略略迟疑了一下又撩开长衫把白色中裤卷了起来，纤细的腿上亦如手臂，也是脓血模糊，恐怖万分。

　　周宏志俯低了身子，血腥味夹杂着丝丝恶臭霎时扑入鼻孔，一个没忍住生生呕吐了一大口酸水出来，顾不得擦就惊怔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哪里知道！”周蝶衣声音蓦然尖锐，一抹怨气自眸中一闪，垂头颓然跌坐在榻上嘤嘤哭起来，“段大夫不肯开药，想必是……感染了炎症。”

　　可恶的段用，周宏志叹了口气。

　　这个时辰外面一团漆黑，又是人生地不熟，父女二人皆是一筹莫展。周蝶衣拿了丝帕沾点凉水轻轻贴按着伤处，以缓解又痒又痛又急又怕的凌乱之感，泪水横流。

　　于屋中焦灼不安的熬至天亮，周宏志才让小二找了辆板车，将周蝶衣拖至叶家医馆。

　　将最后一把椅子擦干净了，王春终是受了不周宏志可怜巴巴的嘶声恳求，点了头道：“我去找小姐。不过请你到外面等，铺中都是珍贵药材，门我得锁上。银子你还是留着给病人诊病吧。”

　　王春锁了门，往叶宅走去，又回头瞧了一眼等在门外的父女二人。说来也怪，平日若见了这样的病人心下怜惜得不得了，可今日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在那个男人掏出银子向自己巴巴说好话的时候，还有一点莫名的愤怒。

　　摇摇头，王春暗笑自己肯定是因为没睡好的原因。

　　叶宅的大门紧闭，他抬手正要扣那铜环，门却从里面开了。

　　是桐生。

　　突见一个人站在这里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王春才抚着胸口嗔道：“昨晚做了一夜的恶梦，想不到你一大早又跑来吓我！”

　　王春呵呵笑了两声，伸了伸脖子，问：“大小姐可起了？”

　　“怎么？是来讨工钱，还是医馆里来了病人？”桐生拍拍衣袖，笑问，不待王春张口，他又道：“大小姐出城看病去了，昨夜未归。”

　　王春略显失望的“哦”了一声，才说：“确实是来了个病人，衫子上全是血，怪疹人的。要不，桐生你跟我一起去瞧瞧？付掌柜还没来，我心里……毛毛的。”

　　“一大早说这个多晦气！”桐生关了门，拍拍王春肩膀，“走，哥请你吃早饭去。”

　　“呃……好吧。”王春点头，瞅桐生笑得清爽的青秀面容一丝奇怪又浮上心头，平日桐生倒也是个心地善良的，要说他见的病人也不比自己见的人，总是关心得很，怎的今日也这般冷漠，“大小姐什么时候回？你不用去接她吗？”

　　“不用，她骑了马去的。”桐生道。

　　福寿面馆就在附近，老板的跟桐生熟得很，见他来了，笑着打招呼：“生哥先坐，面很快就好。”

　　桐生“嗯”了一声，“今日要牛肉面，两碗。多放些芹菜杆。” 废柴重生：惊世神医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