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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生活的改变,往往是由于生活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具体体现,往往是在最细微之处。
比如现在,李承乾的所在。
从长安的东宫,到不知名的小县城中的某个更不知名的小村落,李承乾开启了自己外出实践镀金赚经验的第一步。而且,一上来就是较高的规格——以狡猾如狐著称的舅舅长孙无忌作陪。
看似随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所谓贵族的矜持,李承乾没有这种做作;那种少年特有的一副忧国忧民的语气实则高人一等的态度,李承乾仍没有。作为出京治水的主负责人,更是自己堂弟推荐的人选,就这两点,李承乾就断然没有不尽心尽力后的退路。
抱有这样的觉悟,在积极为那个堂弟搞出来的近亲结婚做调查的同时,李承乾更是兢兢业业,不敢对那些个当地人高傲半点。不像从前,即便他向来低调,也有一股自然而然的人上人气质流露出来。尽管,对于父亲年仅十六岁便应募勤王、崭露头角,而自己是外出治水造福人民这一点,心里隐隐有几分不甘。
他作为表率的最为明显的一点,亦是较为容易被忽略的一点,是迟睡早起。不敢称得上是第一个起最后一个睡的,至少,李承乾比自己那位大肚子舅舅要起的早睡的迟。这一改变,在这双马村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跪求收回成命之后,简直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了。
便如今日,换算成现代是凌晨五点多一点的样子,春天的清凌,天色渐渐发白之时,李承乾便爬起来。用善解人意的小蝶儿奉上的梳洗工具收拾好自己的仪容,天色也就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照例,李承乾在早餐之前,独自走在营地里的路上。这个时间,天地间通常还有薄薄的晨雾,今天也是。一如既往,春日早晨,微凉清润的感觉,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清香,由树间、草丛上的露水点缀。原本这个时间段,双马村的村民还没有前来跪着请命;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人会慢慢地多起来,一群村民跑来沉默着反抗之时,就是营地里开饭的标志。然后,就是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
小蝶儿曾经躲在帐~篷里与李承乾偷偷打趣说,这群人是不是故意来混饭吃的。当然是笑话,这群村民中,久跪之下,小孩们的膝盖已经被磨出一层茧子了。甚至,李承乾有一回看见,小蝶儿那丫头偷偷摸摸地拽过来那些小丫头,躲在帐~篷里给她们的膝盖上上药。也许就是这样种种缘故,小蝶儿那丫头成为了她们的大姐头;再有就是,小蝶儿时常做些多的小点心分给馋嘴的男孩们,由是那些调皮的小毛孩同样听话得很。
恐怕就是因为小蝶儿的潜移默化,在搬迁的工期临近之时,这些个纯朴的百姓,仍没有过激的行动。或许也正是如此,李承乾被触动了心弦。不管不顾舅舅的反对,他决定肆意奢侈一回,命令阎立德改变计划,避开这个可爱的小村落。李承乾依然记得,当时阎立德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回去了自己的帐~篷,当初自己是认为他去改了计划。自己则是留在帐~篷里,被舅舅数落、教训了半天。
其后,听得宣告,村民们笑得是那么开心,笑得是那么的可爱;他们激动至极的感激,单纯得很,可李承乾从来没有体会过。心里面的那种前所未有的舒心感觉,李承乾认为自己这回的浪费,值!
换成是之前,李承乾这么早就起床,多多少少有一种作秀的因素在里面。从那以后,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愿了。但是在命运在那之后,却是以完全相反的方向继续延续下去!
无知无觉,在两头并进的工期修至这小村落,恨铁不成钢后放弃的长孙无忌出手了!或者说,长孙无忌联合阎立德,与小蝶儿出手了!
自己把小蝶儿当作是妹妹,并不代表着自己不明白小蝶儿的心思。所以,故作不知的李承乾对小丫头心有愧疚。当然,即便没有这层因由在里面,李承乾也不会防备着这丫头。于是,小蝶儿直接干脆地用迷药把李承乾撂倒了。
察觉到不对劲之时已经意识到,这被下药的一瞬间,自己就已经无力回天了。果然,再此醒来时,听见的是小蝶儿的陈述罪状:双马村里的老老少少已经被搬出村落,被安置在小镇另一边早已准备好的村子里,安置妥当。现在,村子已然是鸡犬不留,一片废墟。所用的手段与对付李承乾的一样,半夜吹迷香使他们陷入沉睡,而后帮他们睡梦中搬家。
至于工程,其实根本没有变化过,虽然李承乾早已经让阎立德修改计划。
长孙无忌以他自己的名义做的,并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们,李承乾已经被自己软禁了,找他没用。所以,没有损坏李承乾的名声。
与当初的堂兄弟们消失一样,长孙舅舅是当出手时就出手啊!
在得知了结果后,李承乾非常想哭。一如当年,从小玩到大的堂兄弟们从身边消失,从此再也不见,无助的李承乾非常想哭。可惜,这一回,他没有母亲的怀抱可以躲避,唯一的一个小丫头也背叛了自己。他想再如小时候一样放纵自己,可他已经长大了。
看见那些小孩子们一如既往地与小蝶儿玩闹,一如既往地将小蝶儿当做大姐头,李承乾想笑,却笑不出来。
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人,都是些纯朴至极的人。
唯独自己,找不到自己明确的定位。
没能不将发生的一切当一回事儿,李承乾不算自视甚高,对于一些流言蜚语更没能当做没听见。要想李承乾每每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的时候故作傲气地歪歪嘴角,一副从来就没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样,他做不到。
具体的表现,是一切如常的李承乾。早起,在小蝶儿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察看营地,吃早餐,回收、整理调查,去陪着百姓同甘共苦一段,再察看一下工程,回来总结,睡觉。
一样的流程,李承乾像是作秀一般,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其他的诸事不问。
你要我做的我做好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他不说,但潜台词就是这个。
小蝶儿没奢望李承乾原谅自己,只哭着恳求李承乾不要与长孙无忌一般见识,李承乾就只是耸了耸肩,对着泪人小丫头摇着头淡淡一笑“哦,我不敢啊”。然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互相折磨吗?李承乾不这么认为。
即使没有村长孙儿的怨恨目光,李承乾仍旧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虚伪一些就是,父亲十六岁亮剑破解数十万敌军的包围,自己是十五岁被自己的舅舅、妹妹与臣下包围,突破不了。李承乾不否认,也有这一个因素在里面。
李承乾机器人一般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刻意无视了身边愈发消瘦的红颜。长孙无忌则是仅默默地看着,恢复了原先那般诸事不问的日子。阎立德亦是,只管自己的分内之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今天,湿漉漉的早晨后,临近中午,压抑的气氛下,三月后小镇的第一场雨悄然而至。
春天的雨来的任性,转瞬间天地间青蒙蒙一片。大雨从天边狂泄而下,似是高高在上的天河绝了堤。煮烂的肉端上来,午饭还未开始,帐~篷外的雨声夹杂着风声,就如敌军偷袭般霹雳哗啦地打在周围的帐~篷上。一霎那,所有人都懵了;下一秒,他们便忍不住兴奋起来,因为他们可以休息半天了。
可这雨滴打在帐~篷上,更像是打落在阎立德的心头。
这场雨来的太过突然,李承乾端着米饭怔住,阎立德却冒着大雨冲进了帐~篷。
“快!快!加筑大坝!所有人都去!”阎立德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雨幕中冲进帐~篷,一句话吼出后就又跑了出去,向着下一个帐~篷冲去。
他没看见李承乾,李承乾也被他惊住了。
一秒钟后,李承乾脸色一变,将手中的碗朝桌上一扔“快!所有人都去护坝!”
李承乾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早上刚才垒起的土坝,还未用石头加筑!一场暴雨在往常没什么,现在却足以冲破人为的障碍,冲击着坝后面的万亩良田!
这是粮食!
这是百姓的希望!
这是李承乾唯一的慰藉!
作为贫苦百姓,壮丁们醒悟过来了要干什么。肥腻的肉片顾不得了,有的人直接将碗筷朝背后一扔,抱着铁镐等工具就狂奔出去。
多数是附近服杂役的人,这些良田,多多少少与他们扯上一些关系吧。
每一个人都是一份力量,在保留了营地安全的最低需求之后,暂时无大事的士兵同样被要求上了战场。与自发前来帮忙的双马村村民一道,征战在这人与天争时间的战场。
甚至,这时候长孙无忌也没有闲着。大腹便便的他没有出苦力的经验与能力,有自知之明的长孙无忌没有上去给人添乱帮倒忙,他去了厨房,给熬姜汤的小丫头们打下手。
闹别扭也好自甘放纵也罢,管不上了,大雨中李承乾只知道冲到石堆旁,与不认识的破衣汉子一起扛起大石块往土坝的方向快走。没有了身份的差别,大雨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无妨,目标明确的他们,心中仅有一个意识:加筑堤坝!
快快快!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意识。便连小男孩们,也一起合作推着、滚着石块。
这副众志成城的场景,没有人注意到,一位小男孩却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与小伙伴推着石块的同时,时不时望一眼李承乾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包括李承乾与负责保护李承乾顺便帮忙的两位士兵,同样没有注意得到。 保媒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