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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重新有了意识,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从睡梦中醒来,他仍是迷迷糊糊的,一缕阳光从没有遮蔽严实的窗帘缝隙中斜洒进来,在冬日的房间里斜划出明亮的金线,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气中缓缓地打着转儿。怀中还抱着那个熟睡中的小女孩儿,也许是想起了相似的场景,少年温柔一笑,于是金线的尽头,在这样的一瞬间,那缕光线准确地索取了他的微笑。
熟练地轻缓着动作,他咬着牙,用很长的时间才得以在被窝里动作定格般翻了个身,把小女孩儿放进已经成为半个圆的被窝之中,少年掀开了被子抽出身体后迅速又还原回去。
见那女孩儿仍是睡得香甜,压抑中粗喘着气,少年再次拽了拽掖了掖被角,随后扯过一旁的衣物,这才摇摇晃晃地下到外室里。
只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他,永远也不会看见少女微翘的嘴角。
从内室中出来,他很容易的看见,由木与纸构造而成的门正中,被冬日的阳光投射出一个影子。较为娇小的身子,却并无它意显现出来,因而他不认为那是殿中的侍女。
看着那个影子一动不动,他没有半点好奇,因为说不定这就又是一场战争。
抬起臂膀放在桌面上,随着脚步一起从桌子上空摸过,待他举起手时,手上已经拿着一盏茶壶,里面是已经凉透了的茶。
走到那个小间,哗哗哗的倒在了木盆之中,随后把整张脸浸没在这凉透了的液体中。冬日特有的冰凉,使得他全身都是一个激灵。
再次抬起脑袋之时,那张脸冷漠的看着水中的自己被水滴打皱,后重又还原,如此重复。不过数秒,那有些游离的目光也终于渐渐凝聚。
扯过锦布擦去发鬓上不断滴落的水珠,他喃喃自语“一切又要开始了啊……”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灰蒙蒙的清凌吧。
在越王府,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御寒的外衣都没穿的李泰,从自己的房间冲了出来,那张平日里高傲自负的脸上布满欣喜,声音也带了些许嘶哑“哪里哪里!”
“宫里来的人在哪里!”被欣喜冲昏了头脑的李泰根本看不见他人,冲过去使劲摇晃着老管家单薄的身体,用着那有些声嘶力竭的声音兴奋低吼“快告诉我,宫里来的人究竟在哪里!”
那颇为圆润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瞳子瞪得很大,闪动着一种叫做希冀的东西,当然那神情更是带了一丝害怕。
“殿下!”
老管家还未开口,一旁那眉目清秀的少女却微蹙了好看的眉“奴婢蝶儿,传娘娘旨意!”
“蝶儿?”
而这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对于李泰来说,便如那天籁之音悠悠入耳,那少女的容貌也是犹如那天宫之仙女般国色天姿。
“蝶儿!”转过身冲过去紧紧抓住了少女的双臂“是蝶儿!”
显然现在的李泰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眯着的眼从未睁过这般大小,而且脑袋还不停向前探去的追问着“阿娘已经没事了呢?”
“阿娘肯定已经没事了吧?”
“阿娘一定已经没事了对吧!”
这时的李泰,与昨夜的李承乾惊人的相似。
“越王自重!”厌恶似的,少女的脑袋随着李泰的不断伸过来的头逐步后缩着,灰蒙蒙的环境下,她毫不掩饰的深皱了眉,直到退无可退闭上双眸转过脑袋后,才语气微冷的又是吐出一句“请越王殿下自重!”
“对吧?”然而李泰充耳不闻,仍是步步紧逼“对吧?”
“啪!”忍无可忍的少女,果断的用力甩开失去了分寸的李泰的手,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后,那微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传皇后娘娘口喻,越王李泰,听旨!”
而这样呆呆地愣住好一会儿,处于呆滞中的李泰连捂住微红的脸都忘记了。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正常的李泰才回过神来,躬身听旨,暂时忘却了自己竟然被一个侍女扇耳光的事实。
“儿李泰接旨!”
“传皇后娘娘口喻,越王李泰,于本宫病重期间,竟无一次进宫探望,着实令本宫心伤!”
“故罚不孝儿李泰!”冰冷的眸子中带了一抹不为人知的快意,少女的声音愈发冰冷“于凌晨宫门未开之时,至玄武门前跪立一个时辰!”
“待本宫传召之时,一步三跪!步行至崇文殿!”
“如若不从!”少女顿了顿,尽量的使自己的声音有些飘渺“便当本宫没有李泰这个儿子!”
这个清秀温柔的少女,不知为何,似乎对李泰抱了一丝敌意;便如昨日从长孙皇后房间内室中退出去熬粥之时,亦是在孙道背后隐晦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虽然孙道感受到了那个视线,然而当时的他已经习惯了宫中人的那种视线;不过从今日的状况看来,事情仿佛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总之,暂时李泰是无暇顾及,虽然也有人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
最后,反观李泰,依旧低敛的脑袋,然而声音却随着自己的心情颤抖起来“泰儿……遵旨!”
“那奴婢就回宫复旨……”虽然也有想留下来监视李泰的意图,可是少女这时关心的更多的是自己主子的身子。
熟悉长孙皇后性情的她,这时候最想做的还是回到她的身边,照顾那个一直让自己放心不下的亦主亦母的女子……
“殿下~”目送着少女的匆匆倩影渐行渐远,老管家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刚刚直起腰的李泰身后“先食用些点心吧~”
“不用!”李泰的脑袋依旧低着,可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与不甘。
倒不是对于自己被惩罚的不甘心――早已被通知明了这一切,李泰自然知晓母亲所作所为目的为何。因为部分是由于自己的错,他承认!自己的母亲因为这个缘故无故受到了伤害,所以他接受惩罚,只要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罪魁祸首是李承道!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失败者的儿子!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到崇文殿!
因为憎恨,因为不服,因为藐视,所以他不甘心!
然而现在他必须去跪着,无所谓了脸面,只是因为自己有错,并且波及到了母亲!
“找一件破旧点的衣服!”
冬日的晨风从脖颈中侵袭而去,终于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在的状态!皱了眉,他没有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衣物,沉声交代着。
“是!”闻言老管家亦是低敛眼眉,躬身退下,亲自去找寻符合李泰要求的东西。
同时随着老人的几个动作,紧接着那些个在场的奴婢下人们也悄然无声的退下,独留李泰一人伫立于刺骨晨风之中。
“李承道!”
周围无一人,李泰微圆的脸竟逐渐狰狞,完全失去了往日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仿佛空气中所有不安的因素都聚集于此,李泰周围充斥着一股强烈不甘的情感波动;使人不敢靠近,唯恐不小心就会被卷入这个漩涡,触及到不该知晓的部分。因此,熟悉李泰的老管家事先示意战战兢兢的奴婢们先行退下。
“殿下~”
时间错乱,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经是几经荒年,不知何时那老管家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已然拿着一件稍显破旧的衣袍。
干枯的双手奉上,李泰也重新恢复原来模样,随手拿过衣袍穿在身,他闭着眼深吸着气,试图平复着瞬间起了波澜的内心。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努力抬起脚想要踏出第一步,却又停留在半空之中,狠狠地捶了自己大腿几下,紧咬着牙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而身后,那亦是破旧衣装的老管家悄然无声的跟着李泰,就这样静悄悄的出府。
不符合李泰平常的习性,然而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府中的人已经被老管家提前屏蔽,至于城中,天微亮,也许还有着几队的金吾卫在巡着城吧?
不过从越王府至玄武门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所以即便一路上没有遇见寻常百姓,他们也碰上了一批巡城的金吾卫。
任由老管家上前交涉,李泰死死的埋下脑袋!
虽然那数十个兵士只是禀公扫视一眼,可是在李泰看来,却仿佛是整个天下都在鄙视着他,嘲笑着他,奚落着他!
他就像是一个卑贱的杂耍者,在失误之后,被动地接受着整个世界的嘲笑,却没有逃脱的地方!不,是不能逃脱!尽管内心中的耻辱仿佛要撑爆了胸膛,然而他必须得站在那里,接受着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对于一个高傲自负的人而言,这不斥于千刀万剐,可是他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他母亲给他的惩罚!对于李家父子,应该说,知子莫如母;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因此希望借此来使他知耻而后知错!
李泰接受!
他依旧爱着自己的母亲,可他更恨李承道!
因为骨子里,他是龙之子;而他,则是败家犬的狗崽子!
高傲如他,眼中的他,不配!
打发了那队兵士,主仆二人又继续上路。
这次没有人再出现,他们终于到了那玄武门,那个成王败寇之起点!
这是一个耻辱,是李泰从未经历过的耻辱!
没有丝毫犹豫,李泰甩开衣角,毅然跪于玄武门前,老人则是默默站立于宫门正中的远方;而那守门的兵士们,仿佛没有看见李泰主仆一般,冰冷的双瞳直直的望向远方,丝毫不动,如同兵俑一般。
这对于李泰而言,便是另类的耻辱了。
无惊无疑的他们,不正是天下皆知的结果吗!
埋着脑袋的李泰,衣袖之下的双拳紧紧握住,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愤恨!
这耻辱,比之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还要狠!
煎熬之下,度日如年,汗如雨下!
终于,亘古之后,天籁之音再次飘渺传来“着越王李泰,崇文殿见驾!” 保媒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