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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限制孙道的行动，他出了门，悄无声息。长孙皇后得到了消息，是在他出了宫门之后。他的目的地，她暂时不知。唯一能确定的，是孙道离开之前，去了一趟大安宫，公公那里。

　　孙道随心所欲，提前解决了午餐，去往了西市角落中的一间小院落。院子的主人孙道不认识，是院子的主人认识孙道。

　　敲响了门，院子的主人给他开了门，对他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让他进了门。像是熟悉的家人回来一样，女主人等到孙道踏进后，挎着竹篮子出了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故友来访的景象。

　　孙道进入了院子，倒没在意院子女主人要干什么，直接让人通报去了。

　　内院，白衣少年正在惬意地作着画，一如既往地，作着同一幅画；安安静静的俏丽侍女，在一旁收拾着工具。听见主人家来通报，他细毫一挥，干脆利落“不见！”

　　打发走了来人，少年随手便将手中的细毫扔到一旁，拉过偷偷翻了个白眼打算着捡起来的侍女，略想了想，放弃了心思“将这幅画换成画好的，待会儿孙道过来，不能让他认不出本少主画的是什么”

　　“少主不是不见他么？”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俏侍女小脸红彤彤的，少年看来，霎时诱人。

　　幸好，少主没有胡来。

　　“一道门能挡住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在侍女脑门上轻敲了一记，少年将她推进门，顺手将半完成的画扯下撕掉，扔进房间里。

　　这些天，自己可不是虚度了光阴的。孙道这种只管做对不管世人看法的人，常态是无法理解的……

　　一道门就想挡住我？你是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吧。

　　征求你的意见是给你面子，你同不同意，关我什么事。

　　一脚踹开门，高通先一步快速窜进去后，孙道大踏步进了内院。

　　“孙公子来得正好，我刚新作了一幅画，不知如何取名，望孙公子不吝赐教”院子里，少年浅笑着面向来人，风度翩翩。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孙道露面，这幅画恰好被换上。

　　远看，画上是一口井，井的上方是一片广阔的天空。近看，井里面坐着一个人，仰头看着头顶的一片圆形天空。

　　坐井观天这个成语的由来孙道并不了解，是不是在讽刺自己孙道也不知道。他的应对，也很简单。

　　“坐井观天，崔公子是借此来表达对自由的向往？”

　　管你作何用，我自有理解。

　　“孙公子说笑呢，我难得这么清闲，怎么会不多享受一阵子呢”说着，少年牵着身旁的俏侍女坐下，笑道“美人相伴，又无烦心之事扰心，难道还不够快活逍遥吗”

　　说完，竟当着孙道的面伸手将俏侍女抱在怀里，调笑道“日日笙歌，真是快活似神仙呐”

　　温婉的俏婢女被自家少主调笑得面红耳赤，象征性的反抗挣扎了两下，而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少主的大腿上，羞涩地低下头。

　　“夜夜笙歌我信，快活似神仙，就请恕我眼拙了”

　　不反驳，少年嚣张地大笑两声，挑衅似的看一眼孙道，双手抱紧了怀中的美人，在她的粉白颈项间轻轻亲了一口，而后轻嗅着美人丝滑秀发，满脸的陶醉模样。俏侍女更是不堪，颤抖着嗓音羞涩的轻吟，随之而来。

　　这副场景，一时间，孙道自然看不出两人多半是在演戏，但对他这种心理成熟的青年根本不起作用。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依旧没有收敛的意思。孙道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幅画上抹了一下“收了吧，你家的小美人耳朵一直竖着呢，估计是小白～兔做多了”

　　手指摩擦两下，见指腹不留下半点笔墨，他笑了“这画不错，崔公子要是不介意，就送我一幅吧”

　　“伪装被看破了”少年轻拍了拍婢女的背“给孙公子沏壶茶吧”

　　很乖巧很听话，俏侍女端起茶壶给楚南倒上，随后退到少年身边。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这话用在崔公子身上，恰好啊”一杯浓茶到手，孙道开始反击。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少年不以为意地淡淡笑着“怎么样，不辱没孙公子的妙言吧”

　　“可惜，不得佳句，美中不足”说着这样的话，少年语气与表情中无半点遗憾的意思在里面。

　　“我更喜欢白话文，不是为了打白面书生的脸，我也不会剽窃大家的文章诗词”孙道上下打量了下一袭白衣的少年。

　　“比如呢？白话文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少年逐步收敛了笑意，愣了一愣，瞥一眼身旁的侍女，释然一笑。

　　“你爱上罗敷，告白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会笑着告诉你，对不起，你踩到这颗树苗了，我要用它养蚕的。或者，再文雅些，用典再古老些，你问她蒹葭可采否，她极有可能告诉你，河边多着呢，你要那玩意干什么？”孙道将那杯浓茶倒在身后的地上“这个例子，足够吗？”

　　刚倒了的茶，乖巧的幕后侍女随即留给孙道加满了。

　　“这是什么意思？”

　　孙道认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这家伙是要干什么。呆了两秒，孙道的目光在对面的主仆两人身上移了一阵，了然点头。

　　这女孩是在为自家少主出头啊，李渊这情报来得不差。

　　“直入正题吧”孙道再次将那杯满满的煎茶倒掉。

　　“给孙公子换壶热茶去”少年交代道。

　　同意了？还是要支开她？孙道没兴趣知道，他今天来，是带了目的来的。而且，是另类的目的“请教崔公子一个问题”

　　“听闻孙公子喜欢借请教之名与人争辩，崔某不才，愿意领教”少年抿一口浓茶。

　　自从被送到这里，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少年的任何要求，没有一个被拒绝。美食美酒，笔墨纸砚，外面发生的事，包括关于孙道的众所周知的事，他想要，全部有人给他送来。

　　故有段时间，少年稍稍研究了一下李承道与孙道这两位敌人。

　　如此，主仆俩好为人师的印象油然而生。如今孙道你这样劲头上来，有着强烈的表达欲~望，准备要蓄势待发，少年自然不会退缩。相反，他有些兴趣，有些斗志。

　　世人皆是这样理解吗？

　　集众家之长，类似的帮手一个也没有？

　　“坐而论道吧”孙道淡淡说道，将茶杯推到刚来到的侍女手边。

　　“愿闻其详”

　　“一项造福万民的发明……类似印刷术那种问世，但同时有一种伴生物。这种伴生物有毒，对人、对土地、对植物庄稼，有很大的坏处。不管它，它会附近的每污染一条河流，每一块土地，让人们无法从这里获得无毒的水，无法获得无毒的粮食。每开一处作坊，就会有一片土地上的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代价，崔公子还会将它公布出来造福万民吗”

　　毋庸置疑，孙道所言的，即是造纸形成的污染。

　　当初少女将这一项列入其中，即有让孙道选择的意思在里面：污染不可避免，前人已经做了，你无可奈何。那么，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中，加剧污染的技术在你手中，实施与否，由你做决定。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吧，孙道做选择是亦是没有犹豫，做了那第二个恶人。

　　而孙道在崔家少年面前提起的原因，说起来更是简单：对立，他想看看，作为对头的博陵崔家少主，与清河崔家小娘子相比，会有何差别。那集众家之长，套话恭维而已。他不是造纸术的大家，能知道些什么。

　　“大唐贫瘠的土地那么多，为何一定要侵占良沃的农田呢？”出乎孙道预料，思索了一会儿，少年表达出自己的见解“至于孙公子口中的毒物，地下密室，严格控制起来便是。难道就因为断肠草有毒，那么湿诊病人便要忍受瘙痒的痛苦吗？”

　　末了，少年反问了孙道一句。

　　不一样啊。

　　断肠草不危害环境，污染不一样。

　　细谈不妥，孙道不再纠结于此。沉默中过得片刻，他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不管了，术业有专攻，你我头疼了半天，说不定工匠半天就可以解决了。我这种说法，没错吧？”

　　同样，结束时孙道反击了回去。

　　至于污染，就让它见鬼去吧。有他没他，那玩意照样被搬到铺子里卖掉，迟早的时间罢了。孙道要一件一件管，他便不再是孙道了。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孙公子此言，与其相辅相成，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说的，抛开立场背景不谈，能够表出这等佳句的，便值得他崔博陵敬佩。至于孙道口中的那个“剽窃”，被他当成了个笑话。

　　周围的那些蛮夷之族能得到如此佳句？这笑言不如他口中的诗词歌赋厉害，听听便可，当真自己就输了。

　　各怀鬼胎，两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而这对于孙道而言，向来不是重点。

　　“开胃小菜，我今天前来拜访崔公子，可不是专门来请教崔公子这问题的”随随便便几十个字几句话，孙道将话题揭过，转而到今天的重头菜上来“私自打扰崔公子与佳人你侬我侬，我要是拿不出说得过去的理由，崔公子心里会骂死我吧”

　　话音落，孙道端起白茶慢慢喝着，顺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与少年的贴身侍女两人。

　　抛开主仆的身份，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如今又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女孩还很乖巧很听话，这两主仆的关系，应该不会如情报上所言的主仆之上、恋人之下吧。

　　再者说，经历了李渊的这一难，两人可以说是共患难的人了。少年少女的微妙感情由此更进一步，才是正常。

　　“崔某终究不过阶下囚的身份，能有如此优雅的环境，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岂有责怪孙公子之理？”

　　心中恨透了对方，偏偏以笑脸相迎，这便是孙道最为厌恶的情状之一。不似当初，孙道正变成其中的一员。这一点，最为可恨。

　　“李恽，不知崔公子听说过没有” 保媒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