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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法子还需要郭家郎君配合呢”
夜风低空中掠过,吹来了天尽头的凉意,同时彻底吹乱了少年崩溃的心境。中看,更中用。
“如若有可以帮忙的地方,我责无旁贷”讪讪一笑,此时少年的笑要比哭还要难看。
而且,面上的好话是这么说,然实际上,少年浑身都在冒着冷汗。稍稍低敛的目光中,怒气的火光迸射出来。
见对面久久没有答语回过来,少年心头一闷,偷偷抬头瞥一眼少女,见她美丽的脸庞透着犹豫与纠结,那细细长长的眉,皱在一起后又松开,反反复复几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见此,少年心头一喜,就要暗骂自己怀疑过了头,人家另有打算;也正是这时候,对面的少女开口了“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女的确是在考虑着什么,不过并非是如来访者所想的那般,她是忽然间记起来,这里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做主。明年上自己是武特使,实际上也就是孙道随口一说,大堂之上地那个人在,就没有她做决定的权力。正如此时,说不准他就在暗处观察着自己。然而这些想法一闪而过,少女立马就记起来,他好像很少干扰自己的判断与举措。从进府到现在,似乎只有自己所做的超出他的预料的范围之时,他才会让人不动声色地提醒自己。那么是否认为,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有正是在他所料之内呢?再得加上,自己是被围后要抓住没安好心的敌方重要人物,应该不算错。
换句话说,她应该什么都不怕。
想通之后,少女再次用尾指将风吹落下来垂到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微咬着嘴唇,微怒含羞的狭长眸子里,流淌着一抹自己都没能发觉的嘲笑“我想,如若郭家郎君愿意留下来陪小女子同甘共苦,郭刺史也会被感动的吧?说不准,郭刺史还会为郭家郎君的一片孝心所触动,苦海回头呢”
“没用的”苍白的脸上怒气一闪而过,一身朴素衣裳的少年,瘦削的身材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而后,他的眼睛忽然间就变得茫然空洞,没有一丝光彩,给人一种他只是失去灵魂的空壳的感觉“我曾经以死相逼,父亲一看不看,直接令人打断我的双手,很长一段时间才让人接上”
不涉及医药方面,少年胡言乱语得自己都不知道真假,少女更是无从辨别。但她就是不相信,完全不管对方的话语中有没有错误漏洞。
听言,少女还在额角的小手紧紧握住,猛地一下子挥下来,浓浓的怒气的双眼中闪过,仿若与对方打抱不平一般娇哼一声“岂有此理,令堂真是欺人太甚了!郭家郎君毋怕,留在这里,小女子让令堂尝尝后悔的滋味!”
这模样这语气,完全就像是要为少年做主一般。也不管自己此时正是朝不保夕,没有为别人做主的资本。
“多谢武特使费心了,不过当下还是救得武特使要紧,我的事稍后再谈也不迟”少年瞬间就是一头的冷汗,讪讪道。
“无碍无碍,两者完全可以合二为一,郭家郎君又何乐而不为呢?”少女稍稍挥了下手,示意着他那边的自己人采取行动“天色已晚,郭家郎君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要是无精打采的,令堂会责怪小女子招待不周的”说完,就要转身往来时的路上回走。
少女的话,令得心里刚刚生出来的嫩芽希望又瞬间破碎掉。笑得极其勉强,少年耸耸肩,呵呵说道“武特使不用这么客气,这郭家家事,我还是自己解决得比较好”说着深深望一眼少女,就再不犹豫,把包裹扔向伸手过来的护卫,便要大步走回来处。
“不客气,郭刺史的家事,我们都很关心”冷笑阵阵,少年身后的护卫转手就把他控制在手下。
少年见势不妙就要走,他身边的护卫们当然不让。不单单是不让,更是在心里面冷嘲热讽,鄙视着这位什么保命的本领都没有的少年,愣头愣脑的就敢往自己这里跑!最后落个脑袋朝下、双手被别在背后的押解下场。
“小女子倒是没想到,郭家郎君还不如区区一位士兵看的开啊”见有人支持自己,少女更是这般心思。
无论他们究竟是在玩什么把戏,有一位所谓的郭家郎君在手中,也算是聊胜于无。随然,没人知道这位郭家少主究竟是真是假。
“武特使莫非想要恩将仇报不成?!”见少女竟然直接撕破脸皮,少年心中是又怕又怒,怒道“武特使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这么一霎那,他不再是那位痴迷于妩媚少女的猪哥哥;相反,由爱生恨,此时,他恨透了少女不再掩饰的冷言冷语,更恨透少女脸上那平静而又藐视鄙夷的表情,好像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在他面前就是一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武特使莫要忘了,我的父亲早已经不再正眼看我了!”
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之后,少年对于自己父亲的恨意也更加深刻。他突然想起,如果不是他要自己得到这婊~子贱~人身体之前,先得到她的心,要不是他要自己来一场英雄救美温水煮青蛙,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深陷险境,收到现在这样的奇耻大辱!
回去就弄死他!
少年的心中,随即涌上这般念头。熊熊燃烧的烈火似的,一阵高过一阵,完全无法平息下来。
目的达到了,她的心里却有些迷茫,为什么在她面前一向都唯唯诺诺的凌逍今天如此势,今天忽然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般,仿佛骨子里都散发着冷意。她看得出来,凌逍的伤尽管好的差不多了,但修为还是那个修为,一点长进都没有。面对自己时,眼中在没有了以往的爱慕和炙热,那种神态,更多的是一种不屑吧。他凭什么?谢晓嫣忽然感觉到一股出离的愤怒,这种被人轻视了的感觉,尤其是被凌逍这样的废物给轻视,实在让她羞怒不已。
“可小女子也听说,郭刺史膝下就郭家郎君一位子嗣啊”少女捂嘴咯咯笑道“莫非,郭家郎君是假借郭刺史嫡子的名号,是要对小女子不利的?”
武照的话音未落,少年只死死低着头,眼中露出无尽的怨毒。她一句话了,才抬起头,目光中却是苦涩不已“郭刺史的名头我怎么敢随意乱借……我真是来帮助武特使的。武特使若是不信,包裹里的吃食我可以一一尝试”
“唉~”闻言少女却是喟然长叹,无可奈何状“小女子也想要相信郭家郎君啊,只是,不这样,面对郭刺史的刀剑圈,小女子心就着实不安呐!”
这一声长叹,听起来好生凄凉;然而少年的心中,却比这更凉上数十乃至数百倍,便如幼时跪在雪地里那回,恍若天地间所有的寒气,全部都涌进自己的胸口、蔓延全身一般!而此情此景,又是何等的熟悉。此时自己被以极其屈辱的姿态被认压住,与曾经自己眼前这像狗一样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少年与百姓们,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跪在自己身前,抱着自己的腿哭嚎着求饶之时,还有自己这说软话的退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唯一的区别是,自己还有三分遮羞布。可这不就是与幼时候背父亲百般折磨二无力反抗的自己又有何区别?自己辛辛苦苦地想要拜托人渣父亲的控制,甚至于牺牲掉那位时常帮助自己的李莱!甚至于不惜背负坑害父亲的骂名!甚至于成为自己同辈口中的狗儿子狗腿子!没想到,如今还是这个下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他被低着头,翻着眼死死盯着少女那张冷漠的小脸,眼睛充血,渐渐变成了血红色;一排牙齿咬的紧紧的,身体的颤抖护卫们不在意也可以感受得到。
在委屈、不解、痛苦、不服、不甘后面,少年的内心深处,不断涌动的滚烫血液里,尽是满满的怨恨与狠毒。不仅如此,其中不断闪过的可怕杀意,竟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也不由得为之心悸!
真的是郭正的儿子啊!这个念头升起来之时,少女心中惊讶随之而起:他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啊,又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心悸之余,少女又不由得感叹,不愧为郭正的儿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与郭正接触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自诩识人的本领不差的少女,偏偏就没能没看透郭正。即便是今天,现在,少女还是觉得郭正有所隐瞒,自己仍是看不透他。此时此刻,对于这郭正的儿子,武照也不敢妄言已经看透。
自己终究是小瞧了天下人啊,原来除了孙道李承道与其他寥寥数人之外,这个世界自己看不透的人依然有许多。自己不知道,成为了井底之蛙,只是没有遇到而已。
只此一点,这回的管州之行,就不算失败了。
“小娘子,让人把郭正喊出来吧!”
少女思绪翻飞之际,时间不停。于是,没过多久,大堂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位兵士,附在少女的耳边“建议道”。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是少年可以依稀听见的范围。所以,少女微微颌首之时,少年自然是猛地抬头。漆黑双瞳中,迸发出来的,是无尽的希望,与极端的渴望,必不可少的,还有疯狂的嘲笑。
正如武照所言,少年是郭正唯一的儿子,是他唯一的血脉,郭家这一支唯一的后代。所以,少年坚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自己曾经做出什么,自己的父亲都会把自己从这贱~人手中救出来的!到那时候,管城里依旧是自己的天下!至少,这府衙依旧是自己的天下!这个婊~子,就逃不掉自己胯、下受辱的命运!
终于来了啊。这时候,他终究没有平平静静地任由自己胡来!
少女小手一挥,闪亮双眸中精光闪烁“来人,请郭刺史堂前一聚!” 保媒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