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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冠侯交给简森申请的专利,是青霉素提取技术。这个时空里,目前还没有人发现青霉素,更谈不到提取。赵冠侯之前曾经提到过这种霉菌,并且由简森雇佣专家进行研制。在培养液里,终于提取出合格的试样,其效果固然极好,但是价格也异常昂贵。每一支注射药液的市面价格可抵一根金条,虽然在处理伤口感染上有奇效,但是并没有多少市场意义。
这次她到泰西,则是赵冠侯进一步研究出了在水果上提取青霉素的技术,使得青霉素的成本爆跌,终于具备了量产的可能。
眼下战场上,致命的最大因素,并非是枪炮刺刀造成的直接伤亡。主要还是伤口处理不当,引起的感染,破伤风之类的后遗症。
青霉素的成功研发,将让因此死亡的人数大幅度下降,从救人活命的角度看,可算功德无量。从利益的角度,这种药品的专利申请成功,也意味着一旦有战争爆发,参战国必然要大量买入青霉素,对本国的士兵进行治疗。乃至于日常的生活中,居民人等的伤病,一样需要这种药救命。
所以在简森看来,青霉素专利的价值,与招远金矿不相上下,都是潜力无限的生意。如果从长远角度看,青霉素带来的利益,还要远高于招远金矿。是以赵冠侯把自己看的比这份专利还要重要,见面绝口不提专利,只问她是否健康,让简森大为受用。
另一方面,就是毓卿所得的慈喜首饰,本着公平原则,简森也有一份。以她现在所积累的财富,并不如何看重这些珠宝,可是这种认可,让她很是受用。不等赵冠侯动问,主动介绍着这次的泰西之行。
“按你所说,我找了一家阿尔比昂的大银行合作,两个公司组成联合经营模式,他们事实上付出的很少,却能得到四成回报,当然没有意见。也正因为此,他们在专利申请的事情上帮了很多忙,很多关节,有他们出面,确实就容易疏通。除此以外,他们还帮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可能与你有关。”
“什么消息?”
“一是扶桑方面处理他们的旧军火,就是之前在关外与铁勒作战时,订购的军火,由于他们损失太大,急于回收资金,所以这些军火急着处理。听说有一笔不小的军火,被神秘的东方人买了。这些人可不是大金官方,但又确定是中国背景,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不一定,或许对我来说,它会变成好消息。还有其他的么?”
“扬基有人在做一笔大生意,他们称之为镰刀行动,是要对金国经济,搞一次大收割。这是大墙大街的秘密,那家银行知道的也不多,我所能掌握的信息就更少。可是从我这次到中国的发现来看,应该是跟橡胶股票有关。”
这是第三个女人,向自己提起这支股票,赵冠侯一边拥着她,一边问道:“从你专业的角度分析,那股票有问题?”
“发现它有问题,根本不需要专业,只要有智力就够了。如果橡胶的前途真的那么好,那么这支股票就不会到金国来发展了。泰西的市场,难道还消化不了它们?事实上,包括那份无限担保的证书,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我回金国之前,也到东南亚去看过,就是把那些树桩也算成橡胶树,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橡胶可以开采。”
“东南亚,你去那里干什么?吕宋那边蚊子很厉害的,还有疟疾,我可不希望你为了生意,就去冒这种风险。事实上,我们现在有了这个专利,更不需要去管那场骗局。”
“我喜欢冒险的感觉,再说,我有足够的药品储备,确保我的安全。在松江也有华比银行的分部,麦边利先生在松江做这种生意,势必会影响到华比银行的利益,我现在是银行百分之七十股份持有者,实际这银行就等于是我自己的,我这么作,这也是为了自己考虑。”
简森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挺起了胸脯“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从中分一杯羹?”
赵冠侯端详着她的脸“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听你的。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江湖上做局,最忌讳外人插脚,你真要往里面伸手,扬基的银行家,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不需要他们喜欢,我就是喜欢看他们恨我恨的咬牙切齿,却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模样。他们诅咒我,说明我成功了。金国的市场很大,如果这么庞大的数目,让扬基的银行家和部分阿尔比昂银行家获取,我却从中没能分得利润,死后是会下地狱的。这么大的一笔钱,我们应该,人人都有份。”
简森虽然想要赚钱,但第一,还是要保证情人的基业不失。这场经济骗局在她看来,怕是要运行布局一段时间,等到吸纳了足够多的资金以后,才会真正发作起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山东资金控制住,绝对不能让山东的资本,流到松江去。同时,赵冠侯自己手上有太后内帑以及四恒,有着很大的资金流,利用好这笔自己捞一笔就走,则无问题。
是以,两人定下的方针就是,限制游资,以官方资本出面去打闷棍。资金由赵冠侯提供,具体操作人员,则是简森。这里面,就得需要董骏的四恒出面,控制山东资本,好在年底银根紧缩,钱庄本来就不会轻易放贷,做这些事比平时要容易的多。
今年的年夜饭,比往年更热闹,即使客居于此的邹秀荣,也被拉来参与。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孟思远非但没来给老婆赔不是接人,反倒是让人把和离书送来,让新年里,多了几分不谐。
邹秀荣很大气的签字,将和离书扔给了孟家来的下人,依旧与赵家的女眷说笑,还与简森大谈生意经。仿佛这件事对她没什么影响,只是后来听她的丫鬟说,晚上回到自己房中时,她喝了一夜的酒。
新年刚过,赵冠侯就请来了董骏,向他提银子。四恒现在依附于赵冠侯,一如当日的胡光庸依附于左季高,帮办粮台,收益很大。在东三省,开有分号,办理移民事务,比起大盛魁的声望也不弱。对于恩主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眼下的消息传递缓慢,尤其新年里,就更慢一些。是以松江那边股票的消息,四恒还没有收到,对于赵冠侯要求收紧银根,不为小钱庄担保,不参与股票炒卖,不给别的钱庄调头寸等要求自然没有什么抵触。至于把款放给简森去做事,两者本来就是联盟关系,又有山东巡抚做保,他也没什么话说。
除了现银之外,此时钱庄多发行庄票,凭庄票可以到发行的钱庄兑银子,与钞票很接近。董骏咬牙,拿出了两百万的庄票,押上了四恒全部身家。如果投资不利,或是这段时间赵冠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四恒怕是就要步胡光庸后尘,落个卷帘大散。
简森看着这庞大的庄票,还有海量的白银,心里也砰砰乱跳,自己所选的男人,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自己身上。如果自己卷款而逃,他这个山东巡抚非但做不成,怕是还要吃官司。
即使做成,大金的经济一样会元气大伤。各省两年新政的成果,多半也就要毁于一旦,支撑帝国的最后一根梁柱,即将折断。饶是向来喜欢冒险,更喜欢金钱的简森,也有了一丝动摇。
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倒是不用说什么客气话,她犹豫片刻后,终于说道:“亲爱的,我必须承认,我很喜欢钱,非常喜欢。但是跟钱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你。如果……如果你想阻止我,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或者一起跟麦边较量一下,不让他顺利的拿走一切。”
赵冠侯在她脸上一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这笔财富交给你,就是让你可以放心的去做。哪怕是打不赢,也没关系,相信你的男人,赢的起,就输的起。我当然不喜欢扬基人把这么多钱拿走,但这仅限于扬基人,如果是你我拿走这些钱,我会很高兴。至于其他的事……我不在乎。。”
有些话,他是不能对简森明说的,或者说也解释不清。帝国越混乱,那些大佬就越离不开自己和自己手上的部队,夺自己的权柄,就会更谨慎。从这个角度看,他根本没有任何义务护盘,反倒是让它越乱越好。
这种想法,当然无法说清,也不能让家里的毓卿知道,等到他回到府里时,就只装做若无其事。毓卿只当他是用款去发财,也没有想到其他,见他回来,和孙美瑶以及姜凤芝都迎了出来,三个女人全都满脸兴奋的看着他“冠侯,咱今天什么时候练车?”
自行车在金国是新生事物,既洋气又时髦,但也充满危险。赵冠侯第一次骑自行车没有摔跤,还能玩花式动作,让简森大为吃惊。家里的女人,人人都有一辆自行车,但是寒芝、程月这种内向的女人,是不怎么好意思,也没有勇气去骑的。
与之相反,就是眼前这三个女人,不但胆子大,而且充满学习的玉望,对于学会驾驭洋玩意充满兴趣。像毓卿本就是极感时髦的人,当初京城里第一个有亨斯美的中国人就是她,现在自然想要做山东最早骑自行车最好会玩特技的太太。
凤芝若是在未嫁时,自然也没机会接触自行车,现在身份一变,有了自己的车,一坐上去就觉得兴奋。虽然一骑起来就摇晃不止,骑不了多久,车就向一边歪,但是她身手敏捷,从未挨过摔,反倒是非常兴奋。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赵冠侯之前修路的意义,若是换了其他金国城市,道路颠簸学车更难。山东大量修路之后,城市里路面情况出色,学自行车难度为下降。像是学习速度较快的毓卿,已经可以骑着自行车在城里买东西。
孙美瑶学的速度也不慢,今天两人骑的是泰西特制的双人自行车,实际意义不大,但是是谈情说爱的佳品。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如同双剑合壁,心意相同,格外浪漫。
趁着学车的当,赵冠侯又对她叮嘱着自己的安排,孙美瑶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瞪圆,紧盯着前面,手紧紧抓着车把,一刻不敢放松。嘴里回答着“别捣乱,这个时候跟我说话,我车就骑不好了。你说的事我知道了,部队里我会安排人,谁敢坏你的事,夺你的位子,我就活埋了谁!”
双人自行车骑出巡抚衙门,一路到了行宫,这里在慈喜搬走后,已经封宫不用。赵冠侯看看行宫,问孙美瑶道:“这里,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啊……讨厌,别这时候跟我说话。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我们也不能住。”
“现在不能住而已,等过一段时间,那就说不好了。现在,奔藩司衙门开,我看看你的技术。”
巡抚太太骑车出门,沿途都要净街,济南的洋人或许可以不惧怕巡抚的官威,但却要畏惧钢铁与橡皮的威力,是以当巡抚夫人出门时,他们照例不上街,这条路上也不会有人。
孙美瑶胆子渐大,车速也渐渐提了上去。可就在车即将到达藩司衙门外时,却见一顶大轿正好停下,轿班的几个人看到自行车,又听到铃铛一个劲的响,如见猛兽,吓的纷纷向路下逃。刚从轿子里走下来的官员,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路上,看着自行车,朝自己迎面撞过来。
孙美瑶的手,用力捏紧车闸,自行车在车头即将撞到那名官员身上时,总算停住。那名官员的眼睛却向上一翻,人直挺挺的摔到了轿子里。
孙美瑶手足无措的叫道:“我……我没撞他!我没碰上。”
“我知道,没事,撞上也就撞上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冠侯一边安慰着孙美瑶,一边下了车,等看清来人之后,摇摇头
“是咱们新任的藩司,来人,掐人中,把藩司抢救过来。这话是怎么说的,他好好的不在自己的仕宦行台待着,非要来藩司衙门办公,被撞了也是活该。”
看着轿夫和随从们手忙脚乱的救人,赵冠侯抱臂旁观,心内却在想着:这玉山一向很聪明,虽然来当布政,但不肯真来履职,今天却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来衙门放冷枪。怕是京里,已经出了变故,他有恃无恐,动手来夺自己的印把子。自己也该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一下,山东是谁说了算。如果他不能学会规矩,那么一场高级官员受害的车祸,即将发生。 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