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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之战汉军大获全胜后,匈奴不得不退到焉支山北。
自视为草原霸主的匈奴节节败退,终于也唱出了苍凉悲伤的怨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然而,匈奴骑兵一旦攻破汉朝边郡,无数边境汉民在匈奴骑兵扬起的弯刀下,甚至连哀求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生命。
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大地,火光冲天中,无数妇孺被当作牲口一样带回匈奴发卖。
七十年,整整七十年,大汉漫长边境上的百姓都是过的这般地狱生活。
他们辛勤劳作,无愧于天地,清清白白,却不过是匈奴骑兵眼中待宰的肥羊。
如今匈奴人的怨怼,在死去的漫天亡魂前不过是可笑的无病呻吟。
但愿,他们泉下有知,终于能含泪投胎。
至于后世那些叫嚷着汉匈一战完全可以不打,认为汉武帝就是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之徒,不过是不身处其境,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来指摘其中得失。
倘若他们能真正翻开《汉书》看看那渗透了鲜血与屈辱的史实,就会明白汉匈之战,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匈奴入上谷,杀略吏民……匈奴入辽西,杀太守;入渔阳、雁门,败都尉,杀略三千余人……匈奴入上谷、渔阳、杀略吏民千余人……夏,匈奴入代,杀太守;入雁门,杀略千余人……夏,匈奴入代、定襄、上郡,杀略数千人……秋,匈奴人定襄、云中,杀略数千人……”
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该遭这种血腥噩梦吗?该颠沛流离?该家破人亡?该沦为奴隶吗?
不该,不该!
但愿后人在痛心愤懑于被金打得涕泗横流的鼻涕宋后,能真正为铁血大汉骄傲一回。
要知道从来就没有尽善尽美的法子,更不能指望软弱换来的屈辱和平。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倘若没了悍然无畏的血性,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怕?
泱泱大汉,振其雄风!
经此一役,大汉终于得偿所愿地收复了河西走廊,打通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切断了匈奴与羌人的联系,为日后的漠北之战创造了条件。
匈奴仅仅在元狩二年一年内就损失了八万多人,须知匈奴人全民皆民,这样大量损耗有生力量对匈奴的打击是极严重的。
河西之战后,从金城到祁连山再至盐泽的广袤地区,再无匈奴。
刘彻令陇西、北地、上郡的边防军队减半,用减少军费开支来减轻了百姓的赋税与劳役负担。
祁连山北麓拥有匈奴最大的马场,这片广袤无边的马场从现在开始为汉所用,提供补充汉匈战争中需要的军马。
战后论功行赏,霍去病以战功再受食邑五千户,其手下部将也多因功封侯。
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满心壮志渴望封侯的李广虽在战中勇武无双、指挥若定,但全军几乎全军覆没,功过相抵没有封赏。
张骞、公孙敖更是因未能按期汇合,被廷尉叛处死罪,得天子开恩许以财物赎免,才得以为庶人。
如此一片黯淡无光中,霍去病少年英雄的光芒越发璀璨耀眼。
天下无人不知骁勇无双霍骠骑,多少少女为之暗暗倾慕。
而比起其谨慎谦恭的卫青来说,激扬跳脱的霍去病更得刘彻的喜爱。
他在霍去病身上,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因着这份喜爱,霍去病自还朝后,便几乎是日日被召见。
趁着这机会,暠儿又缠着要霍去病教授他的骑射。
在他看来,谁的骑射功夫也比不上他的去病哥哥。
元暶被阿娇督促着练琴,自然是没有机会一起学。
更何况,七岁的公主也早开始爱美了,不愿叫烈日晒黑了皮肤。
但耳听着庭中的动静,她有些心痒难耐。
走神之下,频频出错,引得在南窗下看书的阿娇皱眉看她。
元暶便索性停住,伏在琴案上扬起一脸笑和阿娇撒娇:“母后,天太热了,我可不可以歇一会?”
阿娇还能不知道她是玩心起了,当下垂下眼帘,看也不看她。
元暶吃了个闭门羹,还有些不死心。
“母后,我都弹了一上午了……就让我歇一会嘛……”
阿娇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缓缓抬起脸来。
元暶以为有门,正要甜甜地说上几句“母后最好”的话,就听阿娇漫不经心地说道:“去和你父皇说——”
元暶立时气泄,父皇宠她是宠她,但她要去说不想弹琴了,他只会冷着脸再给她加量。
树梢上的蝉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似乎被热的有些有气无力。
去病哥哥严厉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过来,没过一会,又响起一阵畅快恣意的笑声。
元暶撅着嘴有些想哭,但在瞄到阿娇已然没有在注意她后,她便又把这泪生生咽回去了。含着几分愤懑不甘拨弄起了琴弦,心中满是悔意:早知道学琴这么难,就不学了。
她气怒之下,把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得铿锵有力。
阿娇却还是不管她,直把手中的帛书慢慢读完了,才起身道:“你要是把学琴要当做任务也行,你什么时候弹会了这曲子,就什么时候放你出去玩。”
说罢也不管元暶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施施然出去了。
待在廊下站了片刻后,听着殿内传来袅袅琴声,阿娇才微微一笑走开。
几岁大的孩子,贪玩自然是正常的,但为父母的却不能放任自流,听之凭之。
好在元暶虽然受尽宠爱,有些骄纵脾气,却也还没到太严重的地步。
不然,她这个母亲就做的太失败了。
烈日当空,葳蕤繁茂的古树被灼烤的墨绿深沉,蝉附在树梢枝叶间发出阵阵长鸣。
偶有风过,也是熏人的热风。
阿娇走过这一段回廊,见着刘彻不知道何时也出来了,正立在廊下看暠儿骑马。
她笑着走过去,“不嫌热吗?”
刘彻被她说的有些想笑,“朕又不是小孩子——”
他望向庭中晒的满头大汗的暠儿,“再说了,小孩子都没叫热呢。”
说起意志力,暠儿的坚韧不拔叫许多成人都自叹不如。
但等一身盔甲身姿挺拔的霍去病被刘彻叫到廊下时,阿娇望着他迅速脱去青涩害羞,年轻英俊的脸庞心下感慨良多。
霍去病一战成名后,许多人还在背后酸溜溜地怨怼怎么得着天子青睐的不是自己?
这种混账话,就连阿娇都有所耳闻,更不要说市井间了。
这些人也实在把战争想的轻松如儿戏了,若是真如此简单,当初高祖就不会败于白登,汉室也不会受了七十年的屈辱,名将如李广也不会含恨而终。
更不要扯什么霍去病只是运气好,单单就孤军挺进独面强敌的这份大无畏就是许多人永远也做不到的。
而等到河西之战落下帷幕后,空前的胜利终于叫所有质疑哑口无言。
茫茫戈壁,一望无际的草原,天然就为汉军作战增添了许多困难。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用大规模兵团打运动战,何其困难?
但霍去病不仅打好了,还打的异常漂亮。
刘彻和阿娇感慨说着要是换了个人来打河西之战,没有霍去病的那般高度机动性,只怕还不等到遇着匈奴骑兵,就被自己生生托死。
光是一个迂回大纵深,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若不然公孙敖也不会迷道误了战时。
就更别提其灵活机动和战不一格的战法了,匈奴人只怕到现在还没摸着头脑。
河西之战后,霍去病的领兵能力再无人可以质疑,他用功勋铸就的事实教会天下人什么叫英雄出少年。
霍去病的大获成功,再一次证明了刘彻的眼光,天子威信愈重。
也就只有阿娇听着刘彻的那点真心话,汉匈双方已经陷入相持阶段,他渴望打破这种势均力敌,把优势扩大化。
而放眼满朝诸将,哪怕是一改颓势的卫青也不能叫刘彻满意,他始终觉得卫青多了些谨慎,少了些无畏。
反倒是霍去病叫人看着有些希望,于是刘彻冒险启用了年纪轻轻的霍去病。
他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左右不过退出河西走廊,再图他法。
然而天才到底是天才,初上战场半点也无经验的霍去病一战就成名,再战就打得匈奴人仓皇逃命交出河西走廊。
他完美地实现了刘彻的战略意图,强势的匈奴帝国开始由盛转衰。
如此少年英才,怎么能叫刘彻不由衷喜爱?
刘彻笑望着霍去病道:“让冠军侯来教一个稚子骑射,朕都觉得太大材小用了。”
他虽然是玩笑话,但语气中透露出的意味分明说出了他的心声。
霍去病洒脱一笑,也浑然没有要像一般人诚惶诚恐说为太子效劳何其有幸的意思。
“殿下天赋不错,更难得是这份毅力。”
若是旁人这般说刘彻深以为傲的儿子,他只怕早就沉下脸,但霍去病说却只觉得他为人赤城纯粹。
刘彻拍拍霍去病的肩膀,很是亲厚。
“暠儿喜欢你教他,你若得空就教,不得空就拒了他。”
霍去病又笑了,眉目间若有若无的杀伐之意黯淡了许多,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他轻轻地道:“臣和殿下投机的很。”
刘彻微微楞了一下,旋即失笑道:“走,走……咱们进去说……”
霍去病点点头,回身对马上的暠儿道:“再跑一百个来回。”,便随着刘彻一前一后进了宣室殿内。
阿娇在廊下守着暠儿完成了任务,又叫元暶完整弹了一遍曲子见进步了许多才放她出来
母子三个在偏殿痛痛快快喝完了一瓮冒着冰气的酸梅汤,便往议事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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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正和刘彻谈河西之战,“如长安城中盛夏,臣以为还算不得酷热。
若是在沙漠地区顶着大太阳行军,热浪扑面,无处可躲,如入蒸笼。
浑身又穿着厚实的铠甲,越发把人闷的喘不过气来。
马困人乏之下,行军的确不易。”
刘彻唔了一声,这是在为公孙敖等人求个情啊。
年少名动天下,不骄不躁,还能为同僚说两句好话,讲讲他们的辛苦,这番心性委实难得。
他对霍去病的好感更甚,但却没有表态,仅仅是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霍去病点到即止,又和刘彻说起心中担忧道:“匈奴人确实能打,民风剽悍,全民皆兵。
寻常的牧民上了战马就是一个单兵素质极高的骑兵,臣以为万万不敢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刘彻眉头轻皱,深有感触地道:“是啊,现下的胜利还远远不够,要把匈奴人打得再无还手之力,打得远远望见我大汉的军旗就闻风丧胆才行啊。”
他说到这,取过手边的一卷帛书递给霍去病。
霍去病一目十行地扫完,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望着刘彻。
“浑邪、休屠王两王想降汉?”
刘彻点头,眉目怅然地道:“对匈的铁血政策,朕永远不会改变。
若能分而化之,尽量减少我大汉儿郎的损伤,朕心更慰啊。”
河西之战后,匈奴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匈奴伊稚斜单于满腔怒火都要倾斜到打了败仗的浑邪王、休屠王两王身上,欲召而诛之。
两王大为惊恐,想到汉朝皇帝就连军臣单于太子于单都能容下,走投无路之下便索性决定向汉朝投降。
河西之战是霍去病打出来的,刘彻便有意使霍去病前去接受受降。
霍去病眼中光芒闪动,“陛下,这两个匈奴王号称十万之众,虚实不定,臣怕有诈。”
刘彻却有些满不在乎的味道,朗声笑道:“你去,朕放心。”
霍去病笑容也灿烂起来,“陛下信任,臣岂敢辞?”
一桩对汉匈之间影响颇大的受降,就在君臣间看似玩笑的对话中定了下来。
待得阿娇领着一双儿女进殿时,君臣二人已然商议好具体细节。
三天后,霍去病即率一万轻骑前去受降。
受降过程如霍去病所预料的一般,果然不甚顺利。
汉军未到河西,休屠王便突然变卦,拒绝降汉。
浑邪王虽然斩杀了休屠王,收编其部众,但人心已是不稳。
汉军过黄河后,浑邪王所部的一些裨王见汉军军阵严密行进有度,害怕汉军杀俘,便企图逃走。
霍去病当机立断,赶在局势彻底失控前驰入浑邪王营内,亲自与浑邪王面谈。
同时以雷霆手段将哗变拒降者八千余人全数斩首,用悍然武力逼迫匈奴军队稳定下来。
尔后遣人护送浑邪王先赴长安见天子,霍去病亲自坐镇匈奴军中,引领匈奴部众过黄河。
天子封浑邪王为漯阳侯,将归附的匈奴人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郡这五郡塞外,称为“五属国”,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风俗习惯。
霍去病在此次受降中临机决断,再一次展示了他的军事才华,天子再次下令益封两千食邑给霍去病。
至此,霍去病其声望已与大将军卫青已不相上下。 九重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