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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若城商业区西北角,矗立着一座恢宏的府邸,名为静园。此处是阿西若城富商林默的一处产业,此次阿西若城举办大陆精英赛,林默出于为国分忧的考虑,自愿将府邸无偿借给官方使用。早在半年之前,东海国大赛组委会便派人进驻了这所占地颇广、建筑风格极具东海特色的宏大府邸,进行了适当的改造和修葺。经过审慎的考虑,这栋建筑成为大赛组办方分配给南越国使团的驻节之所。
南越的使团队伍从南边的海岸线乘船出发,一路经过了新兰国和东海国漫长的海岸线,经过长途跋涉直接到达了阿西若城的港口。方见率领的枫云国参赛队伍到达目的地时,南越参赛队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两天的时间。
“方见来了。”静园深处一栋建筑中的宽敞二楼中庭之内,徐世勋合上一份寸许厚度的宗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徐世勋是个三十不到的轩昂青年,此时正是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有庞大到吓人的家族势力做后盾、有广博的见识和丰富的从政经验,同时自己也是南越国青年一代中排名不弱的体术高手。虽然在南越政坛他不以武力闻名,但自身实力同样不容小觑。美好的未来似乎正在向这个天之骄子招手,引导他登上更加辉煌的巅峰。
“还有什么难事,让这个集荣耀和权力于一身的权臣神色肃然、心怀不豫?”侍立旁边的两名重要谋臣、本次南越国赴东海参赛副使,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泛起了难明的疑惑。
负责外务与参谋之责的副使谭闵向着书桌方向移动一步,躬身问道:“少主。此次我南越赴东海国参赛,事事都预先谋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知少主此刻为何事担忧?”
谭闵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是南越国使团中负责内务和情报收集的副使郑铎。徐世勋正在浏览的情报正是他一手呈送的,此时对徐世勋的心思有更进一步的猜测。他试探问道:“莫非少主对枫云专使方见有些不放心?”
郑铎心中本就有些疑惑。之前徐世勋就特别嘱咐他要注意枫云国方面的相关情报搜集,此时看完枫云使团的情报之后又面有不豫。一切迹象表明,这个精明强干的少主已经对枫云使团中的某人有了极大的警惕。
“方见此人不简单。”徐世勋从书案后面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园中的风景。
“就拿昨天下午在阿西若城门口的小小乱子来说吧。”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嫉恨:“如果我说这个局是方见一手布局、实际上是想看看野沃部落参赛队伍的真实水平。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这太有些匪夷所思了吧?”谭闵瞠目结舌,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混乱的局面,怎么可能是某人有意为之?他就不怕掌控不了局势,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这事落到方见的身上,就完全有可能。前段时间的庆州徐家矿石案,想必你们还没有忘记吧?”徐世勋平静说道:“庆州徐家是我们南越布在枫云国南部的重要棋子,其核心人物徐家父子更是我们南越徐家的一支远房姻亲。本打算利用他们多年的布局不断为我们提供矿石资源,同时能够削弱枫云国的实力。没想到方见突然上位,打乱了我的所有部署。最后更是顺藤摸瓜,将徐家和庆州巨族魏家一网打尽。”
谭闵、郑铎二人静立不语,听着徐世勋的分析。
“方见侦破矿石案的所有资料我都仔细分析过。”徐世勋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其手段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分析问题丝丝入扣、逻辑紧密,实在是一把理刑的好手。居然能够抓住徐、魏两家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将一个庞大而纷繁的巨案查得水落石出。我曾经设身处地的和方见互换位置分析整个案情,自认无方见破案之能。”
二人同时惊怵抬头,诧异的看向徐世勋。徐世勋摇头微笑:“有承认技不如人的勇气,比为了面子强撑要难得多。轻视自己的对手,或者为了自尊不愿承认对手的能力,都是为上者的大忌。我自认在这一点上,还是不差于人的。”
“少主睿智。”谭闵、郑铎二人一起拱手,对徐世勋的心境表示叹服。
“庆州案后,我对这个方见已经暗自留心。”徐世勋继续说道:“没想到此子居然有着不可思议的背景,被枫云皇室任命为专使,代表枫云国来主持本届的精英大赛。在宣州选拔参赛队员时,我已经派了得力的手下去侦查他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方见除了在理刑方面有长才之外,居然具有极大的魄力,为枫云选拔了一支非常精悍的参赛队伍。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枫云国在此次大赛上会取得辉煌成绩,甚至能够在大赛中夺魁。”
谭、郑二人大惊失色。徐世勋在南越国是了不起的智者,一向以算无遗策著称。他的许多论断,最后都被事实证明极具远见和判断力。今日他居然说枫云国的使团在此次大陆精英赛上可能独占鳌头,由不得二人暗自心惊。
徐世勋看到二人脸色大变,知道自己的说辞将二人吓着了。他宽慰的摇头一笑道:“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啊?这个世界的走向终究不是取决于强者的杀伐,而是取决于智者的韬略。方见的队伍再厉害、名次再高、威望再隆重,如果他们没有命去享受,最终也只是徒落笑柄而已。”
谭闵、郑铎思虑着徐世勋话中的涵义,一股冷意从后脊梁冒起,直直的冲向了脑海。
“就是你们所想的。”徐世勋点头微笑:“胜利和成就往往会冲昏人的头脑,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万能的。这也是人心理防线和智商最低落的时候,如果此时我们合理安排、让对方彻底湮灭,那么最终的胜利者还是我们。”
“那此次大赛我们该如何应对,是不是要配合少主的布局进行一些准备?”知道徐世勋主意已定,郑铎的心中也变得轻松起来。
“该怎样就怎样,不用做丝毫的特意安排。”徐世勋微笑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如果刻意去营造一种自然状态,很容易被人看出马脚的。尤其是方见这种逆天的妖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看出马脚。”
“少主。”谭闵试探问道:“如果要对枫云国的使团采取行动,需要足够的力量才能够实施。我们虽然事先有了一些准备,是否力量显得单薄了些?另外,何时采取行动比较适合、怎样才能把我们的嫌疑撇清,这些都需要仔细谋划。”
“你说的很对。”徐世勋赞许点头:“说起来真是讽刺。我们此行最大的目标、大陆精英赛的比赛结果此刻已经成为定局,我们反倒不必太过于在意。”
“至于人手和责任……”他显然早有定计:“我想对枫云国使团抱有不轨之心的国家不会只有我们一家。据我所知,阴勒国、涛瀛国都对方见的使团抱有不良居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些日子我们使团暗地里的主要工作,就是利用一切时机和阴勒国、涛瀛国建立同盟关系,争取能够共同出力对付枫云国的方见使团。如果能够在此次大赛中将方见及其手下狙灭,就比得到大陆精英赛的头名还要有价值。”
“我等一切都按照少主的布局行事。”郑铎躬身施礼:“有少主的精心筹划,想必方见此贼这次难逃一死了。”
“不可掉以轻心。”徐世勋皱眉说道:“方见是个难对付的人。按照他的行事风格,想必也会留一些后着来防范危险,只是不知他的底牌到底有多少。总之我们步步为营、首先保证自保,然后再寻机歼敌。”
他肃容看看二人:“因为你们身份重要,所以我把此次东海之行的主要战略目标向你们言明。望你们能够体察我的心意,协助我做好这件大事。此刻的角逐,可能关乎到今后数十年内大陆局势走向,望二位要有足够的重视。”
“敢不尽心戮命!”二人一起躬身行礼,表达自己的心意。
“还是我之前的安排。”徐世勋抬手让二人不必过于拘谨:“我们这次的最根本目标不是在大赛中夺魁,但是我们还有做出充分的准备和足够的姿态。这里面的操作,二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应该会做的滴水不漏。”
“说到做戏,老朽倒是不甘居于人后。”郑铎呵呵一笑,尽显自信的风采。
“郑老在情报系统供职多年,是南越国有数的情报巨擎。”徐世勋闻言也是灿然一笑:“这次由郑老亲自操刀,想必会做个好局出来。”
“谭大人。”他又转向谭闵:“下面的安排,你要以郑老为主,按照他的意见行事。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奋斗,不要因为身外事有了生分。”
“那时自然。”谭闵一笑:“对郑大人,我一向以师礼事之。绝对不会因为个人好恶导致决策失误,请少主放心。”
“我记得你们二人还有过一些渊源。”徐世勋笑道:“当日谭大人尚未出仕时,曾经有过一段困顿的时光。那时郑大人曾经向你伸出过援手,帮你度过了最难的岁月。希望二位能够继续拿出精诚合作的态度,把此次的东海之事办好。等大功告成之日,二位都是南越的大功臣。”
“少主居然连这样的隐秘之事都知道!”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均演示不住心中的惊骇之色。他们二人之间的这段渊源,在南越国几乎无人知道。没想到徐世勋连这么微小的隐私都了然于胸,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二人被惊到,徐世勋的心中泛起了些微的一丝得意。驭下之术,说到底就是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为上者既要保持适当的神秘感,同时又要让下属了解自己凌厉的手段。其中的分寸把握,并不啻于一门精深的武学。 大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