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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的事足以说明子隐郎君不是个识趣的。”青菱走上前,说得更认真了些。“女公子您想想,李世子怕他妨碍自己与您这一路的行程,这才撵他走。他若是个识趣的,真要走,便当不辞而别了,哪里还会找您说道方才一事?他难道不知您定会留他?这岂不是有意让您对李世子生出怨怼吗。”
子隐并非真的想告辞离开,沈连城其实一早就有了判断。只不过,基于上一世对子隐的了解,她倒不认为他是个居心叵测的。
至于适才的事……青菱说的也在理,但那也只能说明“他不想走”,因此才“不识趣”。有意将李霁撵他走的事透露给自己,定是想让自己出面劝说,免得李霁总找他麻烦吧。
她所了解的子隐,恰是个怕麻烦不惹是非的人。
见沈连城没有言语,青菱忙做笑道:“奴也是这么一说,女公子对陌生人,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沈连城噙笑,点了点头。
“诶?”玉荷却是一惊一乍,凑上前来鬼灵精道,“那子隐郎君莫不是感念女公子救命之恩,从此就赖上女公子了?”
“依奴看,也不无可能。”青菱附和。
沈连城能想到的则是,子隐想借她的庇护,躲避那些追杀他的人。
再见到李霁,沈连城想叮嘱他几句不要找子隐麻烦的时候,已是午后。
李霁一听说这话,竟然没有与之争辩,反而一反常态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犯糊涂,并向沈连城做出保证:“阿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从今以后,我定当以礼相待,绝不赶他走。”
沈连城才不相信他真要当人家是朋友。不过,她也猜不透,他这是安了什么心思。“你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没有,没装药。”李霁偏着头,摇着折扇直装悠闲自在。
“装了就装了,别胡乱用就行。”沈连城倒并不在意。
她走后,李霁忙跑到楼上,大力推开韩阙的屋门,一边道:“真是恶人先告状……”一进屋,却发现韩阙在床上睡大觉。
“你起来听我说。”他走过去用扇子把他戳醒,坐到床弦,又气又恼。“那个来历不明的,竟然跑去阿蛮那儿告状了!幸得我机智,不然免不了又要与阿蛮吵起来……”
韩阙揉了揉眼睛,巴巴地听他说。“嗯,表兄实在机智……表兄这么做就对了。”适时地附和一句,也算是兄弟义气了。
“之后你可要注意了,绝不能对那人表现出一星半点儿的不友善。我倒要看看……”
“我一直对他挺友善的啊。”原本困顿不已的韩阙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他。“倒是表兄,你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脾气?”
“为了阿蛮,心上一把刀插着也得忍。”李霁眸光微冷,煞有介事的样子,仿佛面对的是什么强敌一般,使得他浑身都是斗志。
韩阙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表兄遇上沈阿蛮,倒是什么脾气都没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倒真是一物降一物。韩阙摇头晃脑,身子便软到床上去了,闭上眼,很快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呼噜声。
“小小年纪,呼噜声竟这么大……”李霁咕哝一声起身。
外头天气炎热,白花花的阳光刺人眼睛,他也觉得困乏得厉害,遂也回屋睡觉去了。
到晚间的时候,子隐告诉沈连城,身体好些了,可以赶路了。沈连城也想早日回到临安城,确定他无有大碍,便答应了。
翌日一早,不待沈连城安排,李霁便主动提出,让子隐与自己和韩阙同车。
“不了。”子隐却是拒绝,看了看越石幼度二人道,“我与他们同车吧。”
大家瞧得起他,把他当朋友,他却自降身份与两个面首同车!这分明是有意回避李霁。
于沈连城看来,上一世他是自己的面首,这一世,她可不需要什么面首,自然是不愿意他与越石幼度同车的。
她正要劝他,李霁却是先了一步,半开玩笑问:“你是否记我的仇,不愿与我同车?”
子隐没有做声,倒真显得李霁欺负了他多少回似的。李霁立时有些尴尬,心底更是拼命地隐忍。
“子隐郎君还是坐李世子的车吧。”沈连城终于发话,“那两个人的身份……实不相瞒,是我养的面首。”
她在他脸上,并未看到任何神色的异动。她养了两个面首,他竟一点不吃惊?他的波澜不惊,简直让沈连城感到失望。
他忽而笑了一下,道:“我沦落至此,与李世子同车,反倒是不知身份。”说罢他向沈连城轻点了一下下颔,就朝越石幼度的车子走了去。
沈连城以为他是自暴自弃。不然,她连日来把他当朋友,待之以礼,他有何理由自降身份与面首为伍?
沈连城有些遗憾。不过,在不了解他究竟经历过什么的情况下,她没有再多劝阻。
一行人终于上路了。
越石和幼度看子隐,仿佛看什么怪物一般。
幼度索性掩嘴发笑,细声道:“子隐郎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女公子那么高看你,你却自降身份与我等面首为伍。莫不是女公子救了你一命,你要以身相许了?呵呵呵。”
子隐没有接他的话茬,掀起帘门一角,一双美目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外头。
见他沉默寡言,幼度与越石对视一眼,甚觉无趣,叹息一声,便斜倚着车身,闭目养神。越石更是没有多话。
子隐放下帘门,却是回过头看幼度和越石二人,问:“这两日怎不见你们伺候她?”
越石诧异,幼度也弹开眼目,露出一脸惊奇。
“伺候?”幼度反应过来便是嗤地一声苦笑,“那也得女公子传唤啊。我憋了这许多天没有用武之地,正浑身难受呢……”
越石瞪了他一眼。做面首的,最忌讳跟人说道这些了。这是做面首该有的素养。
幼度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正了正身,“咳”了一声。“当我没说。”
子隐一双眼眸,却生了一抹寒光,只是很快隐去了。“她竟未曾传唤过你二人?”
“你问这些做甚?”越石话语冰冷。
“随便问问。养了面首却不用,那养来做甚……”子隐回过头去,话语渐低,思绪却是飘远了。脸容之中,暗藏着凌厉。
越石分明看到,他的手,在袖口处握成了拳头。 北朝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