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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后来也睡了,只是不踏实,来来回回醒转过几次,车马一直未停,透过帘缝,天色由明清渐转昏蒙,直至暮烟四起。
“迂————。”半老车夫勒紧缰绳,声嘶哑而有力,瞬间车轮轱辘吱嘎顿住,玉翘一个激灵坐起,碧秀已拉开舆门,和铁柱嘀咕着说话,浅淡夕阳溜了进来,给锦帘镀上了暖黄的金边儿。
碧秀听到身后窸窣动静,回头见玉翘已半弯着腰至了跟前,忙扶她下轿。
天边霞云似火,吸口微带香味的空气,玉翘朝四野环望,大片的菜花怒放满田,时有蝴蝶双双翩跹,远处农家疏落几户,闻传鸡飞犬吠。前数步有一棱水洼,小舟拴在岸边垂杨处,那里晒着一片湿苇,吊着几尾鲜鱼。
这里看过去似比安源镇还要人烟稀落及贫瘠。恰听铁柱喊了声“四爷”。转身望去,周振威正行走在田埂之上,大步朝这边过来,想必是去探了路。
周振威抬眼,便见玉翘着淡蓝色春衫,月白熟绢裙子,背倚大片金黄菜花,婀娜的候在那里,春衫轻薄滑顺,鼓起的肚儿已然再也遮不住,她确也不遮,一手懒懒扶着腰,就腆给他看。
惯是个爱娇的女子,脸儿还是十七八岁的水嫩,那身段却曲婉窈窕,显摆着风情诱他疼宠。
喉头紧了紧,接过春紫手中披风,替她小心罩上肩,嘴里道:“这里通阔,四面风可还是有些凉,赶路辛苦,更要注意身子保暖.......!”瞅到碧秀几个抿着嘴笑,四爷总在人前峻冷威严,可在人后呀,特别是小姐面前,比谁都细心。
玉翘脸一红,攥他手心,岔着话问:“看这里也就几户农家的小村庄,不像有住店的呢!”
“原是没有,但因常有商贾或跑镖的来借宿,有户农人房多,就分出了部份供投宿的方便,也赚点银钱。”周振威顿了顿,语意有些纠缠:“方去看过,还有空房,只是晨时所见那帮跑镖的壮汉竟也在!”
话没有说下去,玉翘却懂,那已然是个男人窝,总是有很多不便之处,不说她出身高贵,即便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断不愿置身与内。
“只身在外,哪能有太多讲究!总归就是宿一晚,我不碍事的。”玉翘不忍见他为难,淡笑着应诺。
周振威眼眸深邃的看她,想说什么终归咽了回去,又听她说在马车颠的久了,想慢慢走走,就让铁柱携车夫赶着马车先去住店,他则陪着玉翘行在田埂上,春紫几个随在后面。
田里碧畦畦的,有蛙声虫鸣不绝,不远深树挂满将红未红的樱桃,红绿掩映,煞是悦目。忽听身后铃儿叮当,回看,是小牧童骑着水牛慢悠悠至了身后,周振威搂紧玉翘已然圆润的腰身,避到一边,让牧童先过。却见后跟着农妇,挎着一小篮野草莓,红殷殷的。玉翘嘴里泛起酸意,就扯扯夫君的衣袖,眼汪汪的想吃。
“馋猫一个!”看得他又怜又疼,嘴角噙笑直朝农妇而去,再回来,连人家手编的竹篮都顺手带了过来,还是给了银钱。
竹篮洇着湿,草莓沾着水露,想来是农妇摘了,要带回去给娃吃的,已在河洼里过了水,很是干净。分了些给碧秀春紫尝鲜,便一口一个吃的津津有味,不忘也拈颗喂进夫君的嘴里。
周振威就要弄她,含莓时总要将她指尖啄一口,直酥痒进心里,好讨厌,抬手就想捶他。旁随的农妇脸儿黝黑,唉呀惊呼出声,哪有女人家打自个汉子的?玉翘悻悻收回手,不爱理他,转眼又被只蹦哒的小白兔子吸引,俯身去看它啃菜叶,满眼的欢喜,都不想挪步了。
时光未央,岁月静好。周振威无奈的笑,去拉娘子的手,还不快去宿店打尖,想饿死为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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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粗糙简陋。篷门边立了块大石,上用红料写着“住店”二字。
周振威给她薄纱覆面,这才领着进入门内,偌大的院子摆满骡车,倒也整齐拴在两侧,让出中间走道。车内已空,货皆卸下,高堆院角一侧,由两位身强力壮的镖师看管。广盛镖局周振威有所耳闻,作风严谨,行事利落,跑走江湖落得不错的名声。否则,他也不敢冒险带玉翘同宿这里。
这时过来一彪形大汉,身穿粗布白褂,下着墨黑绑腿马裤,粗眉大眼,一嘴虬髯,笑着给周振威拱手行礼:“在下广盛镖局的镖头顾武。有缘相逢皆是亲,我们跑镖的,整夜里轮换管守货物,你那马车我们就一并看住,定不会有甚么闪失。”
周振威不卑不亢,神态从容,拱手谢其好意。
顾武看其身躯挺拔昂扬,腰别宝剑,携凛凛冷冽之势。旁娇偎着一挺肚妇人。他常在江湖走,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晓得此人不凡,想想又道:“周爷携了女眷,总不好与我们这些粗人混住,这四方院我皆探过,右侧处三间房与旁隔开,宽敞又干净,就留给周爷宿住。”
周振威深谙这些跑镖客,性格多鲁直豪爽,痛恶扭怩作态,逐也不客气,又寒暄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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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推门而入,借着烛火打量一番,桌椅老旧的很,碰一下,吱扭的摇晃,委实不敢坐。又去床榻看,被枕面皆是粗织麻布所制,摸在手里又硬又糙。她见还干净,并不觉得什么。倒是周振威蹙眉不爽,命铁柱去把车内的锦褥绸枕拿来。
恰此时,农户婆子端着草蒲包,慢吞吞送饭食过来,碧秀和春紫忙搭手接过,搁于桌上。
此时玉翘也饿了,咽着口水,拉周振威一起凑至桌前,盯着碧秀揭开包盖,里面一盘香椿芽炒蛋,又是一碗碧韭螺丝肉,还有三盘清炒的时令蔬菜,一海碗鲜鱼豆腐汤,并一大碗热气四溢的白米饭。
一路颠簸辛劳,午时吃的又是简单干粮,此时看到这一桌,虽不如往日丰盛,但好歹是热菜热饭,新鲜的很。
嗅着香味儿,众人一口饭一口菜,吃得分外有滋味,只觉比那珍馐美味更胜一筹。 美娘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