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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树的家在乡下农村,两间瓦房,那里山还挺高。他跟我一样,家境贫寒,母亲常年是病,父亲在工地上下苦力。有个妹妹,那年18岁,都去广东打工了。
那天晚上,李志树把楼下他妹妹的房间让我睡,姑娘家的房间,多少还是要整洁一些,但也是很寒酸,我却很习惯。
我特么右脚踝痛得要死,早早的躺在床上,闻着刺鼻的蚊香味道,痛得连觉都睡不着。
第二天就要进城里考试,我强迫自己入睡,但怎么也睡不着。
那不仅是因为脚疼的原因,还因为想起很多事情,没钱没势没家庭背景的人,总是让人瞧不起。从胡晓华到章涓,再到贺梅,都是这样。可我不知道,如果我给家里挣个面子,当上了老师,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能有钱有势,让人高看一眼吗?我不知道怎么做,脑子里一片茫然,痛苦不堪。
晚上十二点过了,有人敲门。我本来就没睡着,便问道:“谁?”
“是我,贺梅,你开门啊!”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心里突然激跳。
我也惊呆了,这大半晚上的,她走那么三公里多山路来的,真是胆大。
我开了灯下床,右脚悬着,左脚单腿跳过去,打开了门。只见她站在外面,两边脸上还肿着,头发有些凌乱,水红色的长裙在夜风中摇摆,身材高挑完美。
外面月亮正好,星光很足。她就在一片光辉之中,有着青春的诱惑,肿了的小脸也让我心头莫名疼,问她怎么来了?
她往屋里走,说我想你啊,担心你,就来了。
说完时,她都坐到床边上了,让我心里又激动了一回。
我关了门,回去床上。上去很不方便,她扶着我,叫我小心一点,别弄到了脚,还问我疼不?
我躺下来,苦笑说疼得都睡不着了。
她心疼的看着我,说对不起。
我笑笑,说又不是你踢的,哪用得着你说对不起呢,反正,我这种穷人家的学生,没人看得起的,踢了也白踢。
她有些心急,拉着我的手,说我看得起你就行了。
她是个直性子的姑娘,没那么多的弯弯肠子,让我感动。她的风琴弹得好,手指修长,让我心头很冲动。
我摇摇头,说你看得起我也没有用,你爸挺不喜欢我的,也许,是因为我能比你哥总分多加十分吧!
她点点头,说那他也不能叫我哥踢断你的腿啊!
我听得一惊,说:“你说什么?”
她说:“我晚上听我爸说我哥,为什么不踢断那小子的右腿呢?我哥说下不去脚。我哥虽然忌妒你能多十分,但没有想过伤害你,是我爸叫他那么做的。”
妈的,人心真险恶。为了让自己儿子多一分当上老师的胜算,贺灿富竟然那么干。当然,贺易要是做了老师,前途比我好,因为他爸是做官的。
我心头一阵愤怒,却呵呵一笑,说,梅子,没什么的,至少你比他们善良得多,是个好姑娘,以后,你一定会遇上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她说谁要比你更好的啦,我就要你。
话音落,她扑在我的身上,脸贴在我的肩头,嘴吻在我的腮上,手搂着我的头,那高挑的身子很自然的就上来了,挨着我。幽香袭人,青春身躯弹性十足。
那一瞬间,我像个炸药桶被点燃了,驴意昂然,好想马上把她给办掉。
谁知那种冲动一起来,热血汹涌,让我的右脚疼得钻心。我赶紧说:“梅子,别这样子,我很难受,脚痛得要命啊!你放开我,我们离得远一点好吗?或者,你可以回家去。”
对于这种事情,我还是听李志树说过的。他们体育班有个家伙只是扭了脚,跟自己女朋友还开房,结果当时痛得不行,做完之后,第二天脚肿得更高了。
贺梅很心疼我,赶紧移开,坐在床边上,拉着我的手,说她不想回去,她是悄悄出来的,要在这里陪我一夜。
我说你爸知道了会打你的。
她说:那就打死我好了。
唉,她就是这么直性子,倔得让我喜欢。
但我还是叹了口气,说那你上楼去,叫你志树哥下来跟我睡,你到楼上睡吧!
她也不答应,说就在那里坐着陪我。
我见没有办法,只得往床里面挪一挪,让她躺上来。
她听我的话,上床来,挨着我,看着我,眼睛满满的都是情意,透着爱与疼。我无法忍受那种刺激,脚更疼,只得闭上眼睛,说我不能看你,一看你就很冲动,一冲动脚就痛。
她听得又骂起她哥和她爸来,于他们借我的书用,还过河拆桥出阴招,真是坏透了。
我赶紧劝阻她不要骂了,没意思。我说她走了那么远,也累了,好好睡吧!
可她要和我聊天,我也睡不着,只能陪她聊,聊得还是很开心,她也越来越喜欢我似的,不时还吻吻我的脸,搞得我好冲动。
她问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我说只能外出打工挣钱了。
她说那就在果城找个地方上班,要离她学校近一点的地方。
我懂她的心思,但说要是我考上了呢?
她说那分配工作以后,要给她写信,告诉她分配在哪里,她会抽假期去看我。
我很感动,但也说她是个傻姑娘。
她说:我就傻了,怎么啦?
就这么直性的姑娘,让我又爱又痛苦。
聊着聊着,她还是困了,还是靠在我的肩膀上,进入了梦乡。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脚疼得厉害。最要命的是,她睡着睡着手扒着我的上半身,没一会儿放到了我那个地方,让我那个驴昂头啊,真痛苦。
到后来,我总算是睡着了呢,醒来时,贺梅已经不在了。
是李志树把我叫醒的,他说贺梅早上五点半就回家去了,给我留了五百块钱,说是医药费和我们到果城考试的食宿费。
李志树把钱都给了我,让我的心里真是暖透,感叹说:树哥,梅子真是个好姑娘,可是我不能和她在一起。
李苦涩的一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然后去给我端来了一碗他熬的粥,加上一些泡菜。
我们迅速喝完粥,都快早上七点了。他背着我,赶到了镇上去,直接坐中巴车往市里赶。贺易呢,头天晚上贺梅说了,她爸早上开车送哥去果城。
我们两个到了果城,就在嘉陵城区的火花中学考试。李志树背着我去的考室,然后自己也找考室去了。
章涓跟我一个考室,看到我那样子,她满眼都是心疼。
考试上午九点半开始,第一堂就是小学语文教材教法,我头天晚上没睡好,考试的时候脚还疼,题做得一塌糊涂。
不过,考完之后,很多同学都说做得不好。章涓似乎家庭压力大,没敢理我,自己出了考室。
李志树来背我出考室,上厕所,找地方吃午饭。那时我看见贺灿富用自己的小轿车拉着贺易走了,根本没理我们。
李志树也懒得理他表叔和表弟,带我吃完饭,我们又找了家就近的旅馆,三十块一个人,开了房午休。
因为脚痛和头天晚上没睡好,下午的那堂小学数教材教法,我更是卵得不行,线性代数什么的,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恶梦,啥都不懂,就做了不到五十分的题,而且一点把握也没有。
第二天上午的心理学考试,我做得相当不错,下午教育学也觉得还行。
两天考试的时间,章涓都关切的看我,但没有理我,她有父亲全程陪同,没办法。看到她,我心很痛,但已无可奈何。贺易也在父亲的陪伴下考完全部,然后是坐他爸的车回家。
我和李志树又在市里住下来,我的脚要换药,都是他背我。我们一直等到成绩发布的那天,他背着我去嘉陵区教育局看成绩。
一大早,教育局里面人满为患。
看到成绩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我们97级那一批考入中师的精锐,三年中师的教育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四门课四百分,折合成一百分,总成绩竟然老子考了61分,全区第四名,加上额外照顾的10分,老子71分,跃居第二。而教师招聘录取分数,你猜不着,因为只需要49分。
去他妈的,我不用照顾,便能轻松成功。李志树呢,折合出了37分,落榜,当时都哭了。贺易还不错,53分,上榜了。我特意看了章涓,也不错,57分。她也能加10分,当然是浪费了。
章涓他爸看到我的成绩,也是惊了一跳,然后转身就走了。当然,那一天章涓都没有来。而贺灿富也没带贺易来,看了儿子的成绩,笑眯眯的离开了。
那一天,我听说前十名的可以分配到中心学校,心里也很高兴,中心学校可比在村小好多了。万一,我分回母校了呢?
李志树很丧气,送我回家,路上闷闷不乐,我也替他不开心,一路上话都不知怎么说。把我送回家后,他就去了他爸的工地下苦力。那一年的冬季征兵,他应征入伍,去了西藏山南地区,在部分一直干了十五年,混了个连级军官,最后军转干,留在了山南地区,连家都安在那边了,父母都接到了那边。如果他教书,未必有现在的成就吧?命运这东西,有时候说不准的。
我时常想念这个背过我的好兄弟,但自从那年一别,就再也没有见着。一晃眼已是第17个没见面的年头了,但我还记得他的样子,憨憨的笑容,敦实的个头。关于他的情况,我也是后来找他的一些老师才知道的。
我回到家里,考中的消息让母亲落泪。从工地上赶回来的父亲,也哭了,这个倔强、固执、要强又老实的汉子,我很少见他哭过。村里人闭嘴了,又开始忌妒我要端上铁饭碗了。
我呢,给父母说的是踢球崴了脚,没说在贺家发生的事。
安安心心养伤,等待分配通知书的下发。我妹也高兴的哭了,第二天就跟几个女生去了广州,因为学裁缝差不多了,她们挣钱去了。
那一年教育改革,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是在9月9号才拿到了分配通知书。后来我才知道,他妈的很多被录取的学生家里都拿钱跑了关系,很多人都分去教了初中,或者在中心小学教小学,条件都还不错。而我们那些没钱没关系的傻逼,傻傻的等来了人生的裁决。
老子,苦苦的等待,连刘媛媛都在开学后来过我家两次,当然我脚伤,她心疼,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最后,老子被分到了嘉陵区西部最偏远的一个乡——太和乡,而且被安排到了那个乡最偏远的一个村小——11村,离家七十公里,不在母校,山高路又远,条件艰苦得想哭。
艹他妈的教育改革,艹他妈的我他妈的是全区第二的成绩,那就是我日了狗的青春。那年头,世界从来都没有公平过。
我都不想去上课了,但我爸妈流着泪求我,说那是铁饭碗,教书好了,一定能到中心校,一定能教初中。
父母的眼泪,和他们的理想化设想,让我在9月10号那天,人生第一个错过的教师节,背上行囊,穿着球鞋和一身地摊货,冒着秋雨,天黑的时候才赶到了那所小学。
临行前,爸妈说路远,周末就不回去了,一两个月回去一次都行,好好工作,听领导的话,不要担心家里。而我这一辈子最烦的话就是:听领导的话!
我路过太和乡街上的时候,写了两封信出去,一封给刘媛媛,说我们不要来往了,冒犯了神灵,我太苦了,分配太不如意了。这封信,我含着眼泪写的,因为我,她总是思念,成绩越来越差,我不想毁了她一辈子。我还在信里说,就你那个样子,永远别想考上大学,实现不了我的梦想。
第二封信,我写给了贺梅,心情无奈,但也平静,信的内容很简单:梅子,我分到了太和乡最偏远的小学,再见,祝你永远美丽,学业有成。
在那个条件艰苦的村小上课,也许是我人生苦闷的开始。村小修在一处幽僻的山坳里,前后左右三百米内无人家,吃水得走一里多路去挑。
那里只有两个班,一个四年级,一个一年级。我教五年级,41个学生,成绩都差得一塌糊涂。当地一个老教师教的一年级,他是个坏老头。
坏老头给我讲过很多关于学校老师的风流事迹,我特么才知道,原来从事着太阳底下最光辉职业的一个伟大的群体,竟然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反而映射着些许的龌龊与肮脏。
后来听人说,坏老头也不正经,也在利用外出监考的时间去一个镇上嫖过。再后来,坏老头也承认他和村里某个村妇有一腿。坏老头还给我讲村里的事,谁和谁有事情,哪个妇女容易勾搭,哪个哪个老师和谁谁谁有一腿。他就是一部当地的私生活百科全书,彻底让我算是开了眼。
但就我后来所知的来看,相比之下,坏老头竟然都还算是纯洁的。在那个地方,纯洁的男老师不多,当然也并不是说没有。包括一些女老师,那也是呵呵了。
穷山恶水不仅出刁民,还出刁师呢,连校长也不是个东西。那时候环境差,让我在实习期间产生的为人师表荣誉感都荡然无存,人生看不到什么希望似的。最大的理想,有时候就莫过于能从村小上调到中心校,能娶一个教书的女子就不错了。但那时候,女教师单身的,也是稀缺的资源。
我教了两周的书之后,跟坏老头回中心校去开会,才发现校长居然是曾经在初中时教过我历史的老师蒲某人。在这里,我给他留一点点脸,不说他的全名。但实际上,我恨不得杀了他个狗日的。
蒲某人还当着老师们的面夸我当年读书很行,教书一定不差,还私下里假惺惺的给我说,只要教得好,随时能把你调回中心校来。看他那吃喝得油光光的脸上的笑容,我特么当时还真信了。
那一次开会,几个乡镇的教育办公室主任也来了,竟然是贺灿富。他就他妈的很屌,居然由副变正了,看到我时,也是假意的笑了笑。他给我们开会,指导工作,吹牛打屁,我一句没听进去。
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他搞我,让上头的人把我分到太和,又给蒲某人打了招呼,将我按到了最艰苦的学校去了。他是教办主任,权力很大哎!
那次开会回来的路上,我给坏老头说蒲某人教过我的历史。他笑眯眯的,说那你只要给他三千块,他就能把你明年调回中心校,这穷地方,太不适合你们年轻人了,长期呆着,以后结婚都成困难。
我说不是说书教得好就可以回中心校吗?
坏老头哈哈大笑,说人家认的是钱,不是你的教学成绩,隔壁村那个青润明,哦,也是你的初中校友,教了三年了,年年学生考试同年级第一,自考本科文凭都拿到了,还不是在我们隔壁村?他就是因为没钱给蒲校长塞,懂不?
日,老子一脸的绝望,自己都能感受到。我也知道青润明,那是我们上初中时的学霸级人物,开会的时候见过他,老实,木讷,跟我也只是打了个招呼。
开会回去后,我真的心灰意冷,上课都没精神。只是看到班上的孩子,一个个穿得也不好,脸上脏兮兮的,我又觉得对不起他们,只能强打精神上课,也许他们成绩好一点,多学一点,对未来还是有好处的。
说实话,孩子们还是很喜欢我的。毕竟我表面性格还是开朗的,青春年少,挺阳光的样子,能感染人。而且,我还拿个破皮球,带着男生们踢球,他们很崇拜我。
没几天,中心校的教务主任他们下来检查工作,正遇到我带学生上体育课,和男生们踢球呢,然后我挨了顿批评。他们说我,教书好好教,跟学生踢什么球啊,踢球能踢出大学生来?我也是日了,心头痛苦。
正好那时我上课连教案也不写,觉得那没什么卵用,老子的水平,拿着教材就能一节精彩的课,学生听得开心又认真的。结果,为这个教案又挨了批评,当月的奖金扣三十块。妈的,奖金也就三十块。
想想都是晦气,让人精神不振。
没两天,周五了。我正上课,教室外面突然多了一个漂亮的红衣身影,把我惊了一跳。妈的,我叫了一声梅子,眼泪都快下来了,手里拿的书也掉到了讲台上。
学生们齐刷刷回头一看,又齐刷刷的吼了声:“哇!!!”
看见美女了,孩子们能不哇?
贺梅推开门进来,带着温柔的微笑,朝我奔过来,直接给了我一个拥抱,孩子们又哇!
我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都傻了似的。结果,她又吻了我一下脸,孩子们又哇,气氛热烈得要命。还有个十五岁的学生站起来大吼:“老师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哇!” 青春禁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