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铁掌水上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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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听到庄丁的足步声,急忙转身摇手,示意不可声张,同时连连向陆乘风招手,要他过来观看。
陆乘风生怕要是不去,这位小姐发起娇嗔来,非惊动裘千仞不可,于是命庄丁放轻脚步,将自己扶过去,俯眼窗纸,在黄蓉弄破的小孔中向里看去,不禁大奇。只见裘千仞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嘴里正喷出一缕缕的烟雾,连续不断。
陆乘风是东邪黄药师的高徒,早年随师学艺之时,常听黄药师说起各家各派的高深武学,却从未曾听说口中能喷烟雾的,当下不敢再瞧,一拉郭靖的衣袖,要他别再偷看。郭靖尊重主人,同时也觉不该窥人隐秘,当即站直身子,牵了黄蓉的手,随陆乘风来到内堂。
黄蓉笑道:“这老头倒是好玩,肚子里生了柴烧火!”
陆乘风道:“小师妹不要乱说,这是一门厉害之极的内功。”
黄蓉道:“难道他嘴里能喷出火来烧死人么?”这句话倒不是胡说,裘千仞这功夫实在古怪,她确实很纳闷。
陆乘风道:“喷火肯定不行,不过他有如此精湛的内功,估计摘花采叶都能伤人了。”
陆乘风见裘千仞有如此功力,心下大慰,命陆冠英传出令去,派人在湖面与各处道路上四下巡逻,见到行相奇特之人,便以礼相敬,请上庄来;又命人大开庄门,只待迎宾。
到了傍晚,归云庄大厅中点起数十支巨烛,照耀得白昼相似,中间开了一席酒席,陆冠英亲自去请裘千仞出来坐在首席。郭靖与黄蓉坐了次席,陆乘风与陆冠英在下首相陪。
陆乘风敬了酒后,不敢动问裘千仞的来意,只说些风土人情不相干的闲话。酒过数巡,裘千仞道:“陆老弟,你们归云庄是太湖群雄的首脑,你老弟武功自然是不错了,能露一两手给老夫开开眼么?”
陆乘风忙道:“晚辈这点粗浅武功,怎么敢在前辈面前献丑?再说晚辈残废已久,以前恩师所传的那些功夫,也早就荒废了。”
裘千仞奇道:“尊师是哪一位?说来听听,老夫说不定认识呢?”
陆乘风一声长叹,脸色惨然,过了良久,才道:“晚辈愚鲁,没能好好侍奉恩师,后来又被人连累,恩师将我赶出师门。说来惭愧,而且不敢有辱恩师清誉。还请前辈见谅。”
陆冠英心想:“原来爹爹是被师父逐出的,因此他从不显露会武,连我也不知他是武学高手。若不是那日杨康那小子逞凶伤了我,恐怕爹爹永远不会出手。他这前半生,必定有一件极大的伤心恨事。”心中不禁很是难受。
裘千仞道:“老弟正值壮年,何不乘此时机领袖群雄干出一番事业?出了当年这口恶气,也好让你师门前辈后悔莫及?”
陆乘风道:“晚辈如今身有残疾,老前辈的教诲虽是金石良言,晚辈却是力不从心。”
裘千仞道:“老弟过谦了。在下现在就有一条明路,却不知老弟是否有意?”
陆乘风道:“敢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裘千仞微微一笑,只管吃菜,却不接口。陆乘风知道这人隐姓埋名二十余年,这时突然在江南出现,必是有所为而来,他是前辈高人,不便直言探问,只好由他自说。
半晌后,裘千仞才道:“老弟既然不愿告知师门,那也罢了。归云庄威名赫赫,主持者自然是名门弟子。”
陆乘风微笑道:“归云庄的事,向来由小儿冠英料理。他是临安府云栖寺枯木大师的门下。”
裘千仞道:“哦,枯木是仙霞派的高手,那是少林一派的旁支,外家功夫还算过得去。少庄主可否露一手给老朽开开眼界?”
陆乘风道:“难得裘老前辈肯加指点,那真是犬子的造化。”
陆冠英心想这样的高人旷世难逢,只要他稍加点拨,那就终身受用不尽。当下走到厅中,说道:“请裘老前辈指点。”
陆冠英拉开架式,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一套“罗汉伏虎拳”来,拳风虎虎,足影点点,果然名家弟子,武功有独到之处,打得片刻,突然一声大吼,恍若虎啸,烛影摇晃,四座风生。众庄丁寒战股栗,相顾骇然。他打一拳,喝一声,威风凛凛,宛然便似一头大虫。便在纵跃翻扑之际,突然左掌竖立,成如来佛掌之形。
原来这套拳法中包含猛虎罗汉双形,猛虎剪扑之势、罗汉搏击之状,同时在一套拳法中显示出来。再打一阵,吼声渐弱,罗汉拳法却越来越紧,最后砰的一拳,击在地下,着拳处的方砖立时碎裂。陆冠英托地跃起,左手擎天,右足踢斗,巍然独立,俨如一尊罗汉佛像,更不稍有晃动。
郭靖与黄蓉大声喝彩,连叫:“好拳法!”陆冠英收势回身,向裘千仞抱拳行礼后归座。裘千仞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陆乘风问道:“前辈,犬子的武功可还入眼么?”
裘千仞道:“也还罢了。”
陆乘风抱拳道:“不到之处,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裘千仞傲然道:“令郎的拳法用以强身健体倒是不错,但说到制胜克敌,却是无用。”
陆乘风道:“在下有些不明,还请前辈指点!”郭靖也是好生不解:“陆冠英的武功虽不太好,但怎么也不算‘无用’吧?”
裘千仞站起身来,走到天井之中,回来时双手各拿了一块砖头。只见他双手也没怎么用力,就听见格格之声不绝,两块砖头已碎成小块,再捏一阵,碎块都成了粉末,簌簌簌的都掉在桌上。
席上四人顿时大惊失色。裘千仞将桌面上的砖粉扫入衣兜,走到天井里抖在地下,微笑回座,说道:“少庄主一拳碎砖,当然是很刚猛了。但众位试想,敌人又不是砖头,岂能站在那里不动让你打?再说,敌人若是内力深厚,你这拳打在他身上,劲力反弹回来,自己反而要受重伤。”
陆乘风和陆冠英均默然点头,郭靖和黄蓉也觉他此言有理。
裘千仞接着又道:“当今学武之人虽多,但真正称得上有点功夫的,也就只有寥寥这么几个人而已。”
黄蓉问道:“是哪几个?”
裘千仞道:“武林中自来都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为天下之最。讲到功力深厚,当然是中神通王重阳居首,另外四人嘛,也算各有独到之处。但有长必有短,只要明白了各人的短处,攻隙击弱,要打败他们也并不难。”
此言一出,陆乘风、黄蓉、郭靖三人都大吃一惊。陆冠英未知这五人威名,反而并不如何讶异。 银河特别体验系统